米甜甜激動得熱淚盈眶,心頭又酸又甜,她是樂哥哥的妻子耶!
陳敖又問道:「周文禮,你有欺負安居樂的未婚妻嗎?」
「我沒有!」
「怎麼沒有?」驚堂木拍下,陳敖斥道:「剛剛幾個證人都已經詳述事情經過,你還敢交辯?要本官戳你指頭,你才肯招嗎?」
「你!」周文禮氣壞了,是他太小看這個新來的知縣,否則他早該向上頭的知府大人打點好,免得來這裡受氣!
陳敖滿意地道:「好,本官要宣判了。安居樂,雖然你打人有理,但把人打傷就是不對,本官判你罰銀一文錢,權充周文禮的醫藥費,等一下你就可以回家了。」
「謝謝青天大老爺!」安居樂趕緊叩首,歡喜無比。
門外響起如雷掌聲,群眾鼓舞叫好,米甜甜早就流下喜不自勝的眼淚。
「周文禮,你調戲良家婦女,本官判你:!你讓安居樂坐幾天的冤獄啊?五天吧!好!就判你拘禁五天,馬捕頭,你也進去陪周公子吧。」
「哈哈哈,」群眾樂壞了,笑聲不絕於耳。
「大人,冤枉啊!」周文禮知道事態嚴重,趕緊辯稱:「今天是小民狀告安居樂,大人不認真審理,歪曲事實,誤導正題,小民不服!」
「呵!你要告安居樂,這邊還有三千名蘇州百姓要告你呢!」陳敖拍拍桌上那卷厚狀紙,又道:
「你開設的周家染坊嚴重污染河水,罪證俱在,即日起,本官會派人封了染坊,如果再有污水流出來,就叫你喝下去!」
「不能封染坊!那是皇上要用的絲綢……」
「本官會上奏摺說明詳情,請宮裡改選其它信譽良好的綢緞莊。再說皇上聖明,勤政愛民,他要是知道娘娘們的華服是這樣做出來的,決計不會再用任何一匹周家的綾羅綢緞。」
「你,你……氣死我了,我們走著瞧!」周文禮氣得兩眼佈滿血絲,但只得任衙役將他拖了下去。
「退堂!」
陳敖這才發現官服全部濕透,轉過身,偷偷以馬蹄袖抹去臉上汗水。
今天是他第一次當官審案,面對所有可以叫伯伯、叔叔、哥哥的百姓和衙役,要他板起一張老臉,實在是撐得好辛苦呵!
「老爺,謝謝您幫我伸冤。」安居樂走到案前,誠惶誠恐地再次答謝。
陳敖笑道:「安老闆,你快回去吧!我等著到『豐富小館』大吃一頓呢!」
「嗄?」
「不要忘了幫我做狀元糕喔!」
安居樂越聽越糊塗,搔了搔頭,身邊的李捕快笑道:「安哥兒,快走了,米姑娘等的你好苦啊!」
「甜甜,」安居樂轉身就跑,奔向那個心愛的人兒。
一跨出衙門大門,他立刻被米甜甜抱個正著。
「樂哥哥……樂哥哥……你終於出來了……」
米甜甜喜極而泣,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嗚咽痛哭,兩手死命圈住他的高大身子,這是她的樂哥哥啊!她再也不要失去他了!
「甜甜……」她的甜淨氣味依然令他心醉,他輕撫了她微亂的髮絲,憐愛地拍拍她顫動的肩頭。「甜甜,我們先回家。」
「不要!你再讓我抱一會兒!」
安居樂立刻紅了耳根子,抬眼望見許多熟識的鄉親朋友圍繞四周,每個人都是笑瞇瞇地看著他們,他的臉更紅了。
「回家再抱,不要在這邊抱啦。」他低聲地道。
誰知米甜甜抱得更緊,一張粉臉磨蹭著他的新棉襖,仍是淚流不止。
她一直很習慣樂哥哥的存在,就像她每天要吃飯一樣;如今突然被迫分離數日,所有飯食全部失了味,她這才深深明白,這輩子再也不能沒有樂哥哥。
「樂哥哥,我要嫁給你,你一定要娶我……」
「我當然娶甜甜了,可是……我們先回家好嗎?」安居樂僵著身子,窘得低頭看她的黑髮,不敢再看圍觀的群眾。「唉!真是難看死了!」米多多抹去眼角歡喜感動的淚水。
「哥!好丟臉,快把姐姐拉開呀!」米軟軟紅了臉,也是猛擦淚水。
米多多拉了拉姐姐的衣服:「喂,我說姐姐和姐夫啊!你們再當街親熱,我就要敲鑼打鼓,向各位叔叔嬸嬸阿姨收錢嘍!」
「多多!你欠捏!」一隻揉面有力的手掌伸出,往他腰間一擰。
米多多痛得哇哇大叫,嗚嗚!姐姐終於恢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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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樂向所有關心幫助他的鄉親答謝後,一家人歡天喜地回到「豐富小館」,米多多忙著在門外招呼熱情的街坊鄰居,再貼上一張「店主休息,停業三天」的告示。
安居樂坐在條凳上,讓米甜甜為他剃頭,問道:「多多,剛才好多老朋友都急著來吃飯,我看明天就重新開張吧。」
「哎喲!姐夫,你不想休息,我們想休息啊!」米多多唉聲歎氣,又是敲肩,又是捶背。「我和軟軟每天陪姐姐在衙門前吹風,嗚,我又得冒著淒風苦雨來往衙門和店裡,一雙腿都快跑斷了……」
「多多辛苦了。」安居樂暗罵自己魯鈍,他早該看出他們的倦容。
米甜甜笑道:「平常都是樂哥哥在忙,教你忙兩天,就叫苦連天了?」
「當然叫苦了,米行老闆要來收帳,房東要收租,醬坊問下個月要送幾斤醬油過來……我一聽都傻了,只好說等我姐夫回來再說吧。」
安居樂問道:「他們都答應了?」
「他們知道姐夫出事,不答應怎麼行?幸好姐夫做人成功,廣結善緣,他們不但不討錢,還跑去衙門前幫你示威助陣呢!」
「多多,知道樂哥哥的本事了吧?」
「是啦!『豐富小館』不能沒有姐夫,姐姐更不能沒有姐夫,最好每天抱著不放,相親相愛啦!」
「你再笑我,我就劃花你的臉!」米甜甜拿剃刀威脅他。
米多多笑著逃開。「我去幫軟軟做飯了。」
「多多,你看熱水燒好沒?把木桶抬進房裡,我要幫樂哥哥洗澡。」
「嘻嘻!」米多多鑽進了廚房裡。
「甜甜,我……我自己可以洗。」安居樂的耳朵脖子紅成一片。
「哎!我幫你剃頭,不要亂動嘛,」米甜甜抱著他的大頭,小心刮下數日沒有清理的新生短髮。
他嗅聞她手掌的味道,心底揚起最幸福的感覺,現在全蘇州都知道甜甜是他的妻子了,他好開心,甜甜這麼愛他!
「你在笑什麼?」她轉到他面前,以剃刀刮掉他的短鬚。
「唔!」剃刀當前,他緊抿著嘴,倒是不敢說話。
「我把你不好的霉運都剃掉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她眉眼帶笑,說著說著,卻掉下了眼淚。
「甜甜!不哭!」他疼惜地拉她入懷,低頭吻住了朝思暮想的甜蜜唇瓣。
他不會說安慰人的好話,但他知道他的懷抱可以讓甜甜得到慰借。
她一直像個好姐姐照顧他,而他更願意以夫君的身份照顧她一生一世,這是他惟一能愛甜甜的最好方式。
「別……好癢,」米甜甜破涕為笑,從他懷裡掙扎而起,又抓起剃刀:「來!我把你的鬍子刮乾淨,不然會刺人哩!」輕柔細緻,她慢慢地打理好他的門面。
「走!去裡頭洗身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跳蚤虱子,我一定要把你刷乾淨!」
「我第一天進去,就把牢裡所有的虱子捏死了……」
「呸!別說那裡面的事了,快泡個熱水澡,去去穢氣!」
安居樂難為情地走入房內,趁甜甜還沒進來之前,趕快脫了衫褲跳進盛滿熱水的大木盆裡。
正閉起眼睛,享受難得的溫暖舒適,盤在頭上的辮子被拿開了。
原來是米甜甜坐在後面,拆開了他的辮子,正在為他搓洗頭髮。
他低下頭,一動也不敢動,捏緊巾子遮住重要部位。
「樂哥哥,你沒有餓著吧?」她以指腹按摩他的頭皮,語氣仍有一絲憂心。 「你煮好多飯菜送進來,我吃得很開心,感覺日子也沒那麼難過了。」
「你在裡面……一定很苦吧……」
苦的是心呀!他搖頭輕笑,不願再回想失去自由的日子。「甜甜,你不是說別提裡面的事嗎?」
「喔,是了。」她回過神,慌忙抹去淚珠。
唉!人都在身邊了,她怎麼還是這麼眷戀擔心他呀!
「甜甜……」他望著熱騰騰的清水,裡面有她梨花帶淚的倒影,心頭一緊。「你煮的飯……味道有點不一樣。」
「哪邊不一樣呢?」
「有點苦味,有點鹹味,我一邊吃,一邊想,是不是甜甜洗米的時候,眼淚掉了下來?」他的聲音有些發酸。
「樂哥哥……」她放緩了手勁,聲音也哽咽了。
世上還有誰能像樂哥哥吃出她的心意?
他怎麼把她弄哭了呢?安居樂心慌地轉過身,舉起濕淋淋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甜甜,不要哭了,軟軟說你每天都哭,我們現在又團聚在一起,不要再把眼睛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