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不平的說:「喂!你這個當弟弟的,她好歹是你的大姐,你照顧一下自己的姐姐,有什麼好抱怨的?」
「請個丫環照顧就好了呀!」柳少觀嘀咕一句,轉向岳松揚道:「倒是你松揚哥,既然要做我的姐夫,可得學習和病人相處呵!」
「你說什麼?」凌鶴群和柳湘湘同時臉色大變。
「喔!我剛剛沒介紹嗎?松揚哥是我未來的姐夫。」
「二弟!」柳湘湘顫聲道:「他是誰?我又不認識他。」
「你鎮日躲在屋子裡,當然不認得鏢局裡的人了。」
「可是……我沒聽爹提過……」
「爹幹嘛跟你說?當兒女的只要聽父母之命就好了,可惜我沒有其他妹妹,不然也不會委屈松揚哥了。」
「少觀,你不要這麼說,今天我和柳小姐是第一次見面……」岳松揚下了馬,向柳湘湘一揖。「松揚見過大小姐。」柳湘湘驚疑萬分,臉色更加慘白,她立即放下布簾子。
岳松揚還以為她是害羞,開始自我介紹道:「在下進入飛天鏢局已有八年,素聞大小姐芳名,心之仰慕已久,可惜無緣得見芳顏。年前承蒙總鏢頭不棄,允諾將小姐許配給在下,在下不勝惶恐,如此殊榮……」
凌鶴群聽不下去了。「喂,你別咬文嚼字好嗎?方才看你還滿順眼的,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搖尾乞憐的嘴臉?我知道了,柳總鏢頭一定是欣賞你,所以才招你為婿吧!」
「嗯……」岳松揚不好意思說「是」,倒是一旁的柳少觀答道:「松揚哥在鏢局裡出生入死,是我爹的得力助手,爹一高興就將大姐許給了松揚哥。」
「原來是駙馬爺啊!」凌鶴群笑道:「如果你會照顧病人,那我就把柳大小姐又給你們,準備打道回府嘍!」
簾子又被掀開,柳湘湘凝視凌鶴群,低聲道:「不……」
「你先進去,睡你的覺。」他又把她塞了進去,不讓她吹風。
岳松揚搓著指節,臉色微窘地道:「這個……如果要照顧病……照顧大小姐,我進城之後,再去買個丫頭來服侍大小姐。」
「這就奇怪了,你閒著沒事,又有了夫君的名分,就應該親侍湯藥,每天幫她調養身子,何必再花錢買丫頭呢?」
柳少觀不悅地道:「男人家做什麼瑣事?飛天鏢局也不缺錢,買個丫頭省事多了。」
岳松揚在旁邊點頭表示贊同,又心虛地看一下布簾子。
凌鶴群仍然掛著笑臉。「是了,飛天鏢局不缺錢,你們只管把大夫請到宅子幫大小姐看病,然後再叫個笨丫頭照顧大小姐,誰也不必去理會大小姐的死活。如今要犒賞功臣,忽然想起家裡還有個女兒,這才知道大小姐的利用價值了。」
柳少觀聽得句句是刺,想要反駁,卻不知從何駁起。
「所以啊!就算是個病娃娃,還是要把她養大。少觀弟弟,萬一以後生女兒丑了、瘸了、病了,可不要輕易放棄,將來都有用處的喔!」
柳少觀幾乎要拔劍相向。「凌鶴群,你敢咒我!」
「呵呵!我哪敢咒柳大少主啊?我只是先警告一聲,免得有人對自己的姐姐漠不關心,將來有報應。」
「凌鶴群!」柳少觀跳下馬,「刷」地一聲拔出長劍。
岳松揚忙上前阻擋。「少觀,大小姐在這裡,我們不要讓她生氣。」
凌鶴群懶洋洋地玩著馬鞭。「還是岳兄明白事理。怎麼樣?這馬車給你來趕,我要回家去了。」
「我……我又不是趕馬車的僕人。」岳松揚退後一步,面色為難地道:「鏢局裡趕馬車有車伕,我是排行第三的鏢頭……」
「哎!我明白了,真是失敬、失敬!」凌鶴群晃動馬鞭,讓馬兒慢慢走了起來。「柳總鏢頭真是惜才愛將,為了提升岳兄的地位,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再把三鏢頭納為愛婿,從此飛天鏢局可是團結得滴水不漏了。」
柳少觀一把長劍比來比去,卻又不敢輕易下手,只得恨恨地收劍入鞘,跨上馬鞍。「凌鶴群,你爹是我大姐的大師兄,你不過是我大姐的師侄,論起輩分,你還比我小一輩,你別在這裡胡吹大氣!」
「咦?柳大少主也是本門弟子嗎?怎麼和我論起輩分來了?這麼說來,你當弟弟的,是不是該盡小輩的義務,好好照顧大姐?」凌鶴群故意向簾子裡望了一眼。「唉!你大姐的病更重了。」
柳少觀馬鞭一拍,策馬向前奔馳,回頭一瞪。「凌鶴群,你給我記住,」
「喂!等等啊!少觀弟弟不是要照顧姐姐嗎?」
岳松揚也跨上馬,向凌鶴群道:「凌兄,還是麻煩你駕車送柳大小姐,我和少觀先到前面城裡打點打點,順便修書回去報平安。」
「跑掉了?」凌鶴群搖搖頭。「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夫君,一聽要照顧病人,溜得比誰還快,結果又是我這個當師侄的任勞任怨了。」
馬蹄踏踏,不再有其它聲音,駕車的和坐車的保持靜默,各懷心事。
好一會兒,柳湘湘才又掀開簾子。「鶴群,你對他們太凶了。我弟弟並沒有惡意,他只是不習慣和我相處,而且年紀小……」
凌鶴群抬了眉毛,不以為然地道:「你看他們對你是什麼態度?當弟弟的避之猶恐不及,當夫君的只是圖個飛天鏢局女婿的名聲,他們誰又關心你了?」
「其實,我也不需要別人關心,我生病了自己會照顧自己,你不必為我跟他們吵架……」柳湘湘低下頭來。「那天晚上跟你胡言亂語,並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說說話而已。」
「我同情你?」凌鶴群哈哈笑道:「我從早到晚照顧你,又忙又累,我哪有心情為你吵架?」
「我是一路麻煩你了。」柳湘湘的聲音愈來愈低。「少觀是我的二弟,你對他這麼凶,我對爹不好交代。」
「柳少觀盛氣凌人,我心裡不爽,自教訓教訓他,又關你什麼事?還有,你那個夫君畏畏縮縮……」
「我不認識他,他不是我夫君!」柳湘湘嚷了出來。
「你給我小聲一點,喊痛了喉嚨,他們兩個笨蛋可不會照顧你,你就要一路痛到青城山了。」
「我不要他們照顧,你……你不帶我上山嗎?」
「既然兩個替死鬼來了,我何必再那麼辛苦呢?該是回家當我的四少爺了。」
「不行的!」柳湘湘慌了,頓覺無助。「你說他們不會照顧我……」
「你說你自己會照顧自己啊!隨便病了,隨便拿一顆藥出來,一下子也死不了。」凌鶴群口氣愈來愈壞。「而且他們兩個人可以分工合作,再去買個丫環來,總比我一個人辛苦好多了。」
「可是……」方纔她在車子裡聽到凌鶴群維護她,心裡頗感安慰,以為他仍然會送她上山,可是現在怎麼會這樣呢?她企圖挽回的說:「我內功心法還沒有學全,你要繼續教我。」
「師侄我才疏學淺,教不了什麼功夫,你還是去和太師父學。」凌鶴群背對著她駕車,聲音冷冷地飄了進來。
柳湘湘突然覺得全身冰冷,外頭的熱風也變成了寒風,她縮進馬車裡,拿起皮襖把自己蒙頭罩住。
凌鶴群探頭一看。「你冷嗎?早叫你不要出來,看吧!又著涼了,不要蒙頭,要悶死自己嗎?」
她仍然沒有拿開皮襖,只是側過身去。
「我叫你拿開啊!」他粗魯地拉開她的皮襖,驀然瞥到一絲淚光。
她很快地背過身子,將皮襖拉攏蓋在身上,沒有說話。
「你……」凌鶴群本來還想叫她不要哭,一想到長相俊秀的岳松揚,心頭又揚起一把怒火。
她愛哭就哭,她要生病就生病,反正自有夫君呵護,又哪需要他這個外人 嗦! 可惡!終於可以擺脫病娃娃了,他應該要開朗大笑,為什麼心情還會這麼惡劣呢?
回頭掛在天上,天氣燥熱得令人氣悶,朗朗晴空沒有一絲浮雲,一圈彩虹鑲在太陽周圍,泛出奇異的七彩光芒。
反常了!凌鶴群揮動馬鞭,暗罵一聲:「心情不好,連天象也變了。」
*** 黃昏時分,在城門口苦苦等待的岳松揚終於盼到馬車的影子。
柳少觀在客棧門外來回跺步,見到姍姍來遲的馬車,不禁罵道:「走得太慢了,你可知我們等多久了嗎?」
凌鶴群口裡叨了一根稻草,看了一眼火紅的天空。「奇怪了,天還沒黑,你急什麼?再說,如果我把你姐姐弄丟了,你不是更省事嗎?」
岳松揚聽了緊張,怕自己的女婿地位不保,想要掀開車簾子查看,卻又不敢造次,只好笑道:「凌兄辛苦了,我們已經買了一個丫環,你就不用忙了。」
「好吧!」凌鶴群跳下馬車,一見到門邊的小女童,不覺瞪大眼。「小娃娃?你幾歲?你會照顧大小姐嗎?」
小女童怯怯地道:「我叫環兒,今年七歲,爺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