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麼說,你倒還挺中意那李傲天的?」杏兒有些不滿的說,反她是先入主的不喜歡這個人了。
「我只是說他是個人材,若不是他和李基的關係匪淺,倒是一個可交之人。光看他早上那一箭拿捏的準確度就令人讚賞的了。」
裴冷簫這麼一說,當下冷箏和杏兒都大吃了一驚,尤其是冷箏,她幾乎忍不住要脫口驚呼。
他竟然就是李傲天!
他就是那個皇上要將她許配給他的那個男人!
可是,他又為什麼要自稱是石震雷呢?如果她早知道他就是李傲天……
她在想些什麼呢?她和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們裴家的人向來不和朝廷的人往來,這是他們裴家的規矩的啊!
「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那個人明明說他叫石震雷。」杏兒的話正是冷箏心中的疑問。
「石震雷?」
裴冷簫低吟了一下,「我曾聽人說聽過,他的父親是光宅(武則天之年號,公元六八四年)元年由石國(今之塔什干,約在俄屬中亞附近)入為宿衛的石忽那,而李傲天是李旦(睿宗)賜給他的姓名。」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過,那他可以說有胡人的血統了?」
冷築彈了一下手指,看來事情並不簡單。既然這個李傲天有胡人血統,那麼,這和他卜出來的卦竟不謀而合,難道……
他看了一眼冷箏,卻發現冷箏的臉色微微泛白。
「冷箏,妳的臉色不是很好,妳還好嗎?」
「我沒事!」冷箏勉強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有些累了,如果沒事,我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
「妳的臉色是不好,先去休息吧!」裴冷簫點點頭。
杏兒看著冷箏離去的背影,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的心頭,她的眼睛又骨碌碌的轉了起來,她咬著下唇像是決定了什麼。
看來,這次她得多事牽一下紅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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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澐兒?妳好端端的不跟在裴冷簫身邊,跑回宮中做什麼?這門親事是妳自己的選擇,別跟我說妳不想待在冷竹島,我不會讓好反悔的!」
李隆基對他妹妹的來訪,第一個反應就是他這個被人嬌寵得一向讓人頭痛的妹妹,受不了裴冷簫冷漠的個性,和冷竹島有別於京城熱鬧的生活,決定要反悔這門親事。
這種事是麒玉公主會做的事,但她可是杏兒,而不是什麼麒玉公主,要不是為了冷箏,她才不想來這兒呢!
「誰說我要反悔的?」
「那麼,妳今天來大明宮為的何事?」
李隆基皺起了眉頭,對他妹妹的回答有絲不解。以李澐的個性,她在冷竹島這種地方絕對是待不住的。
「聽說你明天約我夫家的人打波羅?」
「這很平常,妳也知道為兄一向喜歡打打波羅,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李隆基做出一臉隨意,有道是「嫁出去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誰曉得她是不是來套他的口風,要不小心一點,說不定會壞了他的大事。
「是啊!公主就為了這件事而來?」白守謙小心的看著麒玉公主,暗暗在心中猜測她今天的來意。
「別裝了,你們還不就是想要趁明天打波羅的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乘機定了冷箏和李傲天的這門親事,你們以為這點心思我夫家的人會看不出來,那你們也未免太小看冷竹島的人了。」杏兒的口氣是隨意的,但是李隆基和白守謙都可以明白的聽出其中的諷刺之意。
一下子被人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李隆基的臉上難免出現訕訕的表情,他有些老羞成怒的皺起眉頭低聲責備了一句:「澐兒,妳愈來愈不像話了!」
對於李隆基的話杏兒只是聳了聳肩。
「既然公主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想必今天一定有所為而來。」
白守謙的機靈是出了名,他一下就看出麒玉公主似乎是來幫他們的,不然,她不會來這兒說這些話。
「不錯嘛!你還真有幾分聰明。」杏兒對白守謙點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李隆基有些不解。
「你難道不明白,這招『甕中捉鱉』雖然高,但是人家『君不入甕』你又能奈何?」杏兒的話說得李隆基臉色微微的泛白,可見他大概真的沒想到這一點。
笨!真是有夠笨!
杏兒翻了翻白眼,難怪他是唐朝由盛至衰點的那個皇帝,由這一件事就知道,這個人可真是虎頭蛇尾。對於他現在看起來是個明君,但以後會被楊貴妃迷得失了魂這件事,她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公主,謝謝成全!」白守謙已然明白杏兒的意思。
「不錯,孺子可教!」杏兒笑笑。
「你們現在派人捎信至瀟湘別館給裴冷簫,信中可暗示幾句,就說留我在宮中省親明天叫裴冷簫親自至曲江池畔將我接回,這樣就不怕他不來赴約了,不是嗎?」
第四章
三月三日的上巳節,春意正濃,人們都 扶老攜幼,成群結隊的聚集在曲江池畔,享受春天初臨的氣息。
往年的這一天,曲江池附近總是擠滿了游春的人潮,而今年更是熱鬧非凡,原來是因為皇上還準備舉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打波羅比賽。不僅參與者都是赫赫有名之士,而還開放給百姓們觀賽,這根本是破天荒頭一遭,無怪乎才一大早,賽場的四周便已擠滿了躬逢其會的人潮。
裴冷簫他們一行人也在曲江池畔,靜靜的等待李隆基的出現。
「大哥,這個李隆基也未免太過分了,他竟然挾大嫂來威脅我們,擺明了我們若是不來,他也不準備放人。」冷笙忿忿的捶了一下賽場的木柱,使力的程度讓大柱上還出現了一個凹痕。
「冷笙,別說了,最重要的是大嫂沒事就好。」
冷箏扯了一下冷笙的衣袖,她希望冷笙不要再火上加油,因為大哥自從接到李隆基捎來的訊息之後,直到今天仍未開過口。
而冷築二哥只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本來就是嘛!而且他還故意讓我們在這兒等,吃定了我們不會不來赴約,真是氣死人了。」冷笙愈說愈氣。李隆基這個人真是太得寸進尺了,他以為他可以輕易的把冷竹島玩弄在手心嗎?
「姊!妳別擔心,大不了我們接回大嫂之後殺出重圍,管那狗屁皇帝的鬼命令,抗命又怎樣,大不了再當個欽犯嘛!他又能奈我們何?」
「冷笙!」冷箏急急的制止冷笙的大放厥詞。
他們裴家人冷靜的程度是由上至下排過來的,雖然他做不到大哥和二哥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變的自製功夫,但是比起她這個一向毛躁的小弟,她的思慮卻周全得多。
她心中明白,雖然以他們冷竹島的勢力,或許可以不把李隆基放在眼裡,因為除非到最後關頭,否則李隆基絕不可能輕易和他們決裂,畢竟冷竹島對他來說,可是個非常強而有力的後盾。
所以,假若今天他們是在冷竹島上,抗不抗命一點都不堪慮,但是這裡可是天子腳下的長安城,若被冠上個抗命之名,然後再想從長安城全身而退,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皇上出宮!皇上出宮!」
四周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原來是李隆基從大明宮經夾道,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曲江池邊,白守謙和李傲天更一左一右的陪在他身邊。
「別來無恙?裴駙馬?」
李隆基的口氣是得意的,因為他和裴冷簫的幾次對陣,總是輸多贏少,這一次雖然是靠他人之助,但是能左右裴冷簫的意志就夠他龍心大悅了。
「廢話少說!我大嫂呢?」冷笙怒氣沖沖的問話,他可沒把這撈什子皇上看在眼裡。
「放肆!」
李傲天大聲一喝,區區一個尋常百姓竟敢對天子如此無禮!
「冷笙!」
裴冷簫也狀似不悅的看了他這個莽撞的小弟一眼。
「家弟年紀尚小,一向直性子,有話就說,若冒犯了皇上,尚請見諒。」他的話表面上是請罪的,但是大家心中都明白這話有多諷刺。
「好說!好說!」李隆基揮了揮手,他現在可沒和冷竹島的人扯破臉的意思。
「今天是上巳節,趁著春光正好,我們來賽一場波羅助興吧!澐兒也在太后身邊看著呢!可別掃了大伙的興。」
李隆基這話說得倒也漂亮,字面上是完全軟性的,可是實際上卻擺明了是警告裴冷簫,澐兒可還在他的手上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當下裴冷簫也不多廢話的點了個頭,示意冷築、冷笙翻身上馬,接下了李隆基的這場挑戰。
打波羅是一場馬技、球技和體力的競賽,李隆基一向是打波羅的好手,而白守謙和李傲天的功夫更是不在話下;不過,裴家三兄弟可不是泛泛之輩,若真要比起來,誰輸誰贏可都還是個未知數,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將是一場精采萬分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