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絕不能在撩動了他本是枯井的心後,就這樣一走了之!
「我才不想讓你這個傷了我女兒的心的混——」胡百醬的話在愛妻不贊同的白眼下消失,可嘴裡仍嘟嘟嚷嚷的。
「伯父、伯母我知道是我不好,但可以讓我和蝶兒兒一面嗎?至少讓我向她進個歉。」他想為他的失言向她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想見蝶兒?」席雲直瞅著他。
莊曉夢一臉認真,俊眸堅定的回望著她。「我是為她而來。」
「你要入食翳谷就得過三關,第一關也就是我爹的口試你算是及格了,可接下來還有兩關,而且就算你進去了,蝶兒說不得還是會刁難你,這樣你還願意嗎?」席雲不想恐嚇他,她只是想讓他先明白他將會遇到的事。
「只要能見蝶兒就夠了。」莊曉夢毅然接受。
「你這小子別想得太美,這第二關就讓我主考,我是不會放水的。」胡百醬惡聲的警告莊曉夢。
「我會盡力的。」莊曉夢深吸一口氣,他毫不逃避的對上胡百醬那教人膽寒的眼神。
他眼中的堅定讓胡百醬微生出一絲敬意。這並不是說他已接受他,只是他明白自己瞪人的樣子有多可怕,而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子竟然敢和他對視,單就這一點,他還是有可取之處。
「是嗎?你當然得盡力,因為我要考你刀工,這可不是你含混,就可以唬得過去。如果你敢的話,就跟我來。」胡百醬說完,也不等莊曉夢考慮,轉身就走。
莊曉夢跟在胡百醬的身後,來到一處水池邊,池上浮著七根長短不一的浮木,而池上有一個架高的竹棚,竹棚上還種著許多的葫蘆。
「這是?」莊曉夢不大明白。
「刀工的基本要領是『足下有若千斤墜,手中仿如萬里風』,腳步要穩不顛,手上的刀卻要可剛可柔。」
胡百醬身形一躍,輕輕鬆鬆的跳上水中的浮木,然後來來回回的在每個浮木上走著。
看似平常的動作,莊曉夢仍瞧出他腳下的玄機,因為胡百醬幾次的來回,足下的木頭竟然沒有一點浮動。
「你上來試試。」胡百醬回來,換他上去試試。
莊曉夢足下輕點分亳不差的躍上浮木,他的動作讓胡百醬無可挑剔。
「還可以。」胡百醬的稱讚說得有些不情不願。
「那接下來呢?」莊曉夢明白他不可能這樣就能過關的。
「這把刀接著。」
胡百醬從懷中抽出一把刀丟向莊曉夢,竟分毫不差的讓刀穩穩落在他的手中。
莊曉夢看著手中的刀,一臉疑惑。「這是——」
「看到你頭上的葫蘆了嗎?看你能用幾種刀法就取下幾個,而取下來的每一個都要用不同的刀法處理。」
現在的困難可比單單站在浮木上,而不使浮木飄動要難上不知幾倍。因為頭上的葫蘆長的地方都不一樣要走來走去才能摘取,所以,一定要上下都注意到才行,這也是食翳谷一直以來訓練刀工的方式。
莊曉夢拿起刀子,彷彿水畔靖蛉般在浮木上輕盈的來去,手中的刀似有生命般的穿梭在竹棚下。不一會兒,他整整取了十四個大小不一的葫蘆。
「刀法一般為切、片、斬、起、剁、改、劈、排、拍、削、旋、刮、撬、剜之屬!其中切又可分直切、推切、拉切、鋸切、鍘切、滾切等,『片』又分為推刀片、拉刀片與斜刀片;『剁』有刀口剁、刀背剁而;『改』則有推刀改、拉刀改和直刀改,『劈』則是直劈、跟刀劈——等。」
莊曉夢一邊說一邊下刀,頃刻間,這十四個葫蘆便全數處理完畢,整整齊齊的排在胡百醬的眼前。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太精采了,夫君,你可不能說他過不了關哪!」席雲故意提醒胡百醬。
「我又沒有說他過不了關。」胡百醬沒好氣的說。他這才不情不願的面對莊曉夢,「這關算你通過了。」
「謝謝,我可以闖第三關了嗎?」莊曉夢知道自己太過心急,可是.他實在很希望能早一點和蝶兒見面,他真的真的好想見她。
「你準備好了嗎?」席雲讚許的對他一笑。「那麼,我讓主考人出來跟你說。」
席雲往旁邊一站,一抹鮮紅色的身影倏地佇立在莊曉夢的面前。
「蝶兒—」莊曉夢驚呼出聲。眼前的人兒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佳人,他找遍大江南北、千山萬水,就只為了要再見她一面。
他伸出手想碰她,想確定這並不是他的幻想,可是卻被她快一步閃了開去。
他望著自己撲空的手,心下竄過一絲針扎般的疼痛。
「蝶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胡蝶的態度一點也沒有軟化的樣子。「我為什麼不能生你的氣?」
「怎麼樣你才願意不再生我的氣?」他的語氣隱不住他的心慌。
胡蝶靜靜的打量莊曉夢一會兒。一段日子不見,他好像又瘦了,眼角也因為疲累而微微下垂,他這個樣子看得她好心疼。
其實她心中早就沒氣了,可是就這麼算了,她一定會被人恥笑說沒骨氣,可以讓人呼之則來,揮之則主,那太沒面子了。
一抹亮光可疑的閃過她的眼睛,她微抬高頭,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要我不生氣也可以膳洞那兒什麼材料都有,你就去煮出一道會讓我感動的料理,而這也就是第三關的題目。」
「他已經進去兩天了,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出來?」胡結磐皺著眉頭說。
自從莊曉夢進入膳洞已經整整兩天,這一道菜煮了兩天還沒好,也未免太誇張,他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
「他說不定要煮到滿意才會出來。」胡起堝輕笑的搖頭道。
他對莊曉夢這個人已漸漸有點概念,他這個人看似隨和溫文,可對堅持的事卻幾乎可以用『死腦筋』來形容。
胡承畹拍拍胡蝶的頭,「你這題目也未免出得太難了,要是他真的一輩子都煮不出來怎麼辦?」
「我哪知道他會煮這麼久,神廚賽那以詩入菜的怪題目也沒難倒他,這會兒只不過是要他煮一道特別一點的菜給我有這麼難嗎?」胡蝶翻了個白眼她怎麼知道他會整整煮了兩天還不見人影。
「一道好菜不難煮,但一道能感動人的菜可就難了。」胡轉琥搖頭歎道。
什麼是美食,原本就是很主觀的事,可再怎麼說也還是有一個標準,但一道能感動人的菜,卻根本沒有標準可言。
「這怎麼能怪我?其實只要是他煮給我吃的,我就覺得很高興了呀!」胡蝶嘟起嘴巴嘟囔。
「天!」胡結磐拍了一下額頭。「你怎麼不早說?他就算燒個白開水,你也會感動,這樣他也不用在裡面耗這麼久了。」
「你現在就去跟他講清楚。」胡起堝出聲道。
「啥?」胡蝶張大眼睛,指著出自己。「我去?」
「不是你去誰去?」胡結磐一把拉著胡蝶到洞門口,「再下去,他要是在裡面一輩子不出來,看你怎麼辦。」
「可是——」
「別什麼可不可是的了,現在我們讓你自己先去找他,要是我們等一下過來看到你還沒進去,我們就硬拉你進去。」胡起堝難得用這麼嚴肅的口氣對胡蝶說話。實在是因為,他不希望胡蝶因為一時的任性而害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胡蝶對著哥哥們離去的背影重歎一口氣。她轉身就要進洞去找莊曉夢,卻差一點和正從裡頭出來的莊曉夢撞個正著。
「蝶兒?」莊曉夢略帶疲累的臉上滿是驚喜。「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是來跟你說,你就不用——」
「等等,你在這兒最好了,你來嘗嘗我剛剛煮好的菜,看你喜不喜歡?」莊曉夢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原本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其實你可以不用——」她的話被他伸手摀住。
「蝶兒我知道那一次說話傷了你是我的錯,但是你說過只要我能煮出來令你感動的菜,你就會原諒我的不是嗎?你不能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至少嘗一口也好。」他說得又快又急深怕說慢了,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我不是————」
「蝶兒!別這樣,一口,就一口好嗎?」
看著他發白的臉色和僵直的下巴,她突然明白他對她的情放得有多深,不然他不會一臉凝重的看著她,彷彿她說個不字就會要了他的命一般。
她踮起腳尖,將唇柔柔的點在他泛白的唇邊,「傻瓜,我想說的是,不管你煮了什麼我都會喜歡的。」
莊曉夢像是不明白的呆看著她,「你是說——再說一次好嗎?」他真怕這只是他一時的錯覺。
「不管你煮什麼我都一樣喜歡。」她柔順的再說一次。
莊曉夢用力的擁緊她,就像是擁緊失而復得的珍寶般,久久不願放手。
「我真的好怕你不會原諒我。」他下巴靠著她的頭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