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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丁千柔

  要不是她得留下來照顧少夫人,只怕也跟著夫人去風揚山莊住,省得留在這兒看那個女人趾高氣昂的臉色。

  她真的不知道少爺在想什麼?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少夫人不僅美若天仙,又知書達禮,還會做生意,繡工更是一流。除了冷淡、不愛說話外,她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缺點。像少夫人這樣好的人,少爺上哪兒找?

  能娶到少夫人是少爺上輩子燒了好香,他若再不好好珍借,可就是個大笨蛋了。

  只是夫人是少爺的娘,能這樣唸唸少爺。可她是做下人的,除了替少夫人抱不平外,什麼也不能做。想起來,就令人氣憤。

  「是嗎?」寒竹不自覺的輕聲自語。

  「絕對是的!少爺是個聰明人,他只是被女人寵慣了,只要少夫人能多接近少爺,少爺一定會明白誰才是他想要的。」春花有十成十的把握。

  除非少爺的頭殼給他壞去,不然他怎麼可能放棄像少夫人這麼好的人?

  第八章

  「你來了。」

  寒竹倚著盼翠園中流香亭的石欄杆,頭也不回的對著腳步似是有些遲疑的白定樵說。

  白定樵微微征愣了一會兒。才又舉腳步走向寒竹,「你似乎一點兒也不訝異?你早就明白我會來找你?」他的口氣有些不自在,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你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尤其在你追尋了這麼多年後,你更不可能在此刻放手,不是嗎?」寒竹淡淡的解釋。

  她一向習於冷眼旁觀,這也造就了她看人的功力,只消被她看過幾眼就能輕易的看出一個人的本質。

  所以,她肯定白定樵定會再來找她,而且不會太久。

  果不其然,才過了一夜,他已忍不住,這會兒又來到盼翠園來找她。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你?」白定樵微微一笑。

  這些話有一半是考考她,但更大的部分是他不想承認他的心焦,儘管他是如此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或許。」寒竹輕輕的聳肩,似是考驗他的耐性般,不承認也不否認。

  「告訴我答案。」白定樵再也按捺不住他的心焦,顧不得禮教的一把抓住寒竹的手腕,讓她轉身面對他。

  他一雙眼睛急切的搜索著她的眸子,似乎這樣就能在她的身上找出他一心想要的答案。

  「放手!」寒竹輕叱。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能震醒白定樵的理智,讓他抱歉的垂下了眼瞼,緩緩的放開了對她的桎梧。

  「抱歉,我失態了。」他低聲說。

  「要知道答案,除非你先告訴我,如果你殷切找尋的人兒不是個女人時,你到底會怎麼做?」寒竹不疾不徐的抬眼看向他。

  她伸手輕撥了一下欄杆上厚厚的積雪,霎時白皓皓的雪紛紛跌落,在地上堆棧成一個小雪堆。她知道此刻要比耐性,她略勝他一籌。白定樵微皺起了眉頭,「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

  他實在不想去思考這種可能性,而且就算他真的想過,他也沒興趣把自己的內心活生生的剝開給人看。

  「無妨,就當我們交易拉倒。」寒竹一臉的無所謂。

  她的話讓白定樵倏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一向不易動怒,若真動了氣,那氣勢絕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他冷冷的和寒竹對峙,誰也不肯再多說一句話。直到白定樵明白,若他真的不說些什麼,他別想由這女人身上得到任何消息。

  「你是一個好對手,翔宇如果看輕你,會是個犯過最大的錯。」他驀地輕笑出聲,心下對這個能面對他的怒容而沒有一絲動搖的女人又多了一分好感,看來這一次雷翔宇是撿到一個寶了。

  「太低估的人是我。」寒竹像是自嘲的勾起一抹笑,「不過這是閒話,你可以擁有你要的答案,但是必須在我得到我要的回答之後。」

  白定樵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而自從你問起,我足足想了一夜。」

  他夜不成眠,睜眼至天明,但這怪得了他嗎?疑問的種子一在他心頭種下,就像做了法似的瞬間成長茁壯,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你的結論是?」寒竹微皺著眉,看著眼前這深陷情海的男人,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想來這男人是不可能放棄的了,不然這麼一個明白清楚的問題竟也讓他一夜輾轉。

  「你該明白我會來找你,那我的結論就只有一個。」白定樵苦笑的說。

  是男的也好、是女的也罷,他已追尋了這麼多年,那夢中的影子早在他生命中紮了根,說什麼他也除不去那人的存在了。「可他是個男人哪!」寒竹出現少有的激動,或許是因為眼前的男人這不知是深情還是癡愚的樣子震動了她。

  「他是男的。」白定樵異常鎮定的覆誦。「這麼說來,你果真知道我找的人在哪兒了?他是誰?我往哪兒能找到他呢?」

  其實當年寒竹問出那樣的話時,在他心中隱約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找他能做什麼?他是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或許這話是狠毒,但給他無謂的希望豈不更殘忍?

  「我並不要他一定得接受我的感情,只要能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夠了!你不明白我有多希望能將他眼中的愁鬱化開,我只想看他快快樂樂的笑一次就夠了!」白定樵忍不住的大吼。

  寒竹傻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到底什麼樣的緣,會讓像他這樣一個男人這般完全付出感情?

  「他的快樂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寒竹再次歎了一口氣。

  「如果能看到他真心的對我一笑,我想,就算要我犧牲生命找他心甘情願。」

  「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嗎?」寒竹搖搖頭。眼前的這個男人用情之深,已經超過了她能理解的範圍,或許,這已不是她所能插手的事情了。

  「在感情的領域中,又有幾個人是清楚明白的呢?」他伸手接過一片飄雪,看著雪在掌心中化為小小的水滴,靜靜的感覺心中的清冷。

  或許早在他選擇這條路時,就已經選擇了一份艱難的感情,同除了沉淪再沉淪,他也無力再做任何掙扎。

  「可他眼中的愁鬱和他額問的珠砂痣一般,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上,你真的不後悔?這段感情你可能得不到絲毫回報?」寒竹忍不住再次警告。

  平時的話,她是不可能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的話,也許是他對感情的態度教她心服,連帶的也不希望他的深情換來的只是傷心。「你真的知道他?沒錯!他的額間有一顆如血滴般鮮紅的珠砂痣。」白定樵忍不住張大了眼睛,心中為這多年的追尋即將有了答案而興奮不已。

  「他是我同胞哥哥,他叫年雪松。」寒竹點點頭說。

  白定樵震驚不已,「你說的就是那個「歲寒飄冷覆如膏」的年雪松?」

  這天下有四大公子各據一方,人稱風、雪、雷、火,他們的聲名連黃毛小娃都能朗朗上口的唱著——

  日暮卷雲主翩起,歲寒飄冷覆如膏;

  平地一聲降甘霖,祝融半句威九霄。

  這四個句子貼切的將風馭飛、年雪松、雷翔宇和火凜天這四個名宇都扣了上去,是以少有人沒聽過他們的名號。

  他怎麼也沒有想過,他多年追尋的竟是頗有聲名的人,早知是他:那他也不用天涯浪蕩了這麼多年。

  「沒錯,他現在在火雲堡作客。」

  「火雲堡?」白定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會……

  這命運竟是這般愛開人玩笑。

  寒竹以為白定樵是為了雪松的身份而皺眉。「我本是不想告訴你,但這不可能停止你的追尋,不是嗎?你的情放得太深了。」她搖搖頭。

  「或許吧!」他嘴裡是這樣說,可真正的答案所有的人都明白。

  這世間竟有如此深情之人!他的愛已超越了世俗所能理解的,可是,這樣的愛卻注定是孤獨的。

  寒竹歎了一口氣,「我真的有些羨慕雪松,有一個人這樣的愛著他。」白定樵一看寒竹的表情,知道她現下心裡想的定是雷翔宇,她也忍不住輕歎,「這月老真是愛作怪,我倆還差一點訂親呢!如果我先遇到的、愛的是你,或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風雨雨了吧!」

  「姻緣是天定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不是嗎?」寒竹伸手輕拍了他一下算是安慰,對這注定走上坎坷情路的男人,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把你的手放開!」一聲大喝把寒竹和白定樵兩人都嚇了一跳。

  白定樵一看來人是雷翔宇,而他那抑不住的怒容在在顯示他一定是誤解了,白定樵連忙說:「雷兄,你誤會了。」

  「我知道是她來貼上你的,你什麼也沒有做。」雷翔宇不分青紅皂白的道。

  「貼?」寒竹倏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他身上了;沒想到你外表雖冷,可骨子裡和一般的女人也沒啥兩樣。」他也知道自己這話有欠公允,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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