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看著她的神態,更讓她心神不寧,陰險的眸子裡閃爍著掠奪的意圖。
她的身軀已經接近半裸,而他武功這麼高又心機詭譎,她根本對付不了。就算是他真要在此刻對她做出什麼事,她也沒有辦法反抗……
此時,湖畔忽然傳來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驚破了此刻的魔咒,一個蒼老的聲音發出求救的呼喊。
「救……救命……咕嚕、咕嚕,寶……寶兒姑娘……救我……咕嚕咕嚕……」老人家含著哭音,在水裡掙扎求救。
畫舫已經離岸很遠,皇甫覺瞇起眼睛,往落水聲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抹嫩紫色的纖細身影,蹲在湖畔不動,正試圖拋繩索下水去,而水中有一個人影在掙扎著。他在心中歎息,有這些人在一旁湊熱鬧,要培育下一代的日帝可能性變得微乎其微。
「那些人……」紅綃困惑地瞇起眼睛。
「大概是尋常遊客,不小心闖了進來,我去處理就好。」他從容說著謊言,以指尖劃過她的肌膚,滿意地看著她眼中的迷茫。「這玩意兒,就留給你當紀念吧!」他微笑著,取下了從不離身的蜩龍白玉,將墨綠色的繫帶綁上她的皓頸。
綁好繫帶,高大的身軀離開了繡榻。他輕率地伸了個懶腰,嘴上還是那個漫不經心的邪笑。
「夜深了,早些睡。」他腳踏船頭,輕輕一點,施展輕功躍離了畫舫,高大的身軀竄入陰暗的森林,消失不見。
紅綃氣憤地扯下胸前的蜩龍白玉,衝到了船沿,將手舉高。「誰要你這破爛東西!」她恨恨地說道,恨極了他戲弄的舉止。
只量,這個動作維持了半晌,她仍舊沒有下定決心,將那塊蜩龍白玉扔進湖裡。
白玉上傳來和暖的溫度、以及某種古老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古老而名貴的東西。她的掌心握緊了白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這塊白玉給她。
「該死的淫賊!」她咒罵著,終於收回了手,軟弱地坐回繡榻上。為什麼他沒有真正欺凌她,沒有真正佔有她?
先前的種種調戲,像是刻意要她吞下那些丹藥,他的一舉一動,看似放浪而可惡,其實都有著一定的目的。她看不穿他真正的目的,卻知道那雙眸裡所蘊含的眸光,其實都有著深深的涵義。
只是,她何需多想?就算是他真的對她有什麼不良意圖,再過幾日,她就將要被送進王宮,獻身給日帝,他從此再也沒有機會沾惹她。
眾多的疑惑在腦海中盤桓,她始終握著那塊白玉。因為藥效在體內奔走,以及先前的歡愉,在他離去後,她的體力到達極限,軟倒在繡榻上,美麗的眼睛緩緩閉上。
在半夢半醒間,她始終惦記著他所說的那句話,以及他說著那句話時的霸道模樣——除了我,怕是沒有人能夠碰你了。紅綃,你只該是屬於我的……
☆☆☆
湖水之畔,皇甫寶兒很努力地拋著繩索.
「嗚嗚,寶兒……寶、姑娘,老臣……咕嚕咕嚕……拿不到繩子……」在水裡掙扎的岳昉哭喊著,懷疑今晚會在此喪命。
「把手伸長一點啊,來,繩子在你前頭不遠處,對,對,左邊,再左邊一點。」寶兒蹲在岸上,無奈地看著岳昉。她雖然也通水性,但是這湖的水實在不深,根本淹不死人,今晚有些冷,她實在不想下水沾濕身子,所以只站在岸上拋繩子。
夜空之中有黑影襲來,她略略一驚,等到看清對方的長相時,才鬆了一口氣。她索性連繩子也拋開了,帶著甜美的微笑,等著別人收拾殘局。
「皇兄,您餵藥的方式還真特別啊!」寶兒很愉快地說,知道有岳昉鬧場,她的行徑肯定曝光了。
皇甫覺瞪了她一眼,扯住繩索,拋入湖水中纏住老人的身軀,輕而易舉地就拉上岸來。「你不下去救他,是存心讓他淹死嗎?」
岳昉被拉到岸邊,猛烈地咳著,把剛剛吞下肚的水都吐了出來。他一邊咳著一邊哭泣,哀怨地看著寶兒。「嗚嗚,寶兒姑娘,老臣一片赤誠,您竟然見死不救。」他哭泣著,因為驚嚇過度,加上年歲已大,轉眼就昏了。
「我哪有見死不救?」寶兒瞪大眼睛,無辜地反駁。「皇兄,你聽我說。他嚷著說要保護我們,知道你藏身在此,夜裡就摸了來,所以才在湖邊發現我的。」她皺著眉頭,對這位忠心護主,卻又弄不清狀況的老人很是頭疼。
「要不是你在這附近徘徊,他也不會發現你的行蹤。」皇甫覺看著這一老一小,真的懷疑,這兩個人會不會是沈寬派來臥底、要破壞他行事的人,不然,怎麼會淨是惹出麻煩事呢?
他彎腰抱起老人,在心裡感歎,先前與紅綃的纏綿,要不是有多方考量,所以不能繼續,若是在緊要關頭,也被這對活寶打斷,他肯定會把他們流放到北海去牧羊。
「皇兄,你臉色好差,是因為先前被打斷嗎?這樣臨時打住,對身體不好呢!」寶兒很關心地問,她走近幾步,聞到皇甫覺身上傳來淡淡的餘香,那香氣竄入鼻尖,讓她胸口一熱。「這什麼味道?聞得人怪不舒服的。」她皺起眉頭。
皇甫覺回頭看了她一眼,知道是身上殘餘的薰香所引起的反應。薰香裡有著媚藥,他身上沾了,要不快些洗乾淨,只怕會一路招蜂引蝶。
「下水去涼快涼快,不就舒服了?」他淡淡說道,舉腳一個輕踢,力道剛好踢彎寶兒的腿窩。
撲通一聲,來不及防備的寶兒猛地整個人栽進水裡,成了落水狗。「啊——你——」她發出細微的尖叫聲,整個人沉浸在湖水中。
「在水裡運氣,等到腦子清醒,胸口熱氣散了再上來。」他交代著,抱著岳昉就往王家設置在杭州的行館飛身竄去。
「該……該死……給我記著……我、我一定要報仇……」夜裡水溫很低,寶兒泡在冰冷的湖水中,雖然聽從吩咐運氣,卻也冷得發抖。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女人報仇,是十年也不晚。她在湖中對著滿天的星星發誓,若有機會,一定要給這個不顧兄妹之情的傢伙好看。
☆☆☆
陽光落在青色琉璃瓦上,形成耀眼的光芒。
在幾個褐衣男人的護衛下,一乘軟轎沿著宮牆外圍緩緩而行。褐衣男人們全都臉色凝重,腰間佩戴著刀劍,像是在守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這行人來自聚賢莊,十日之前下了江南,奉沈寬的命令,迎接了春水樓的名妓穆紅綃進宮,為了祝賀日帝的生辰將近,送穆紅綃進宮獻藝,演奏琵琶樂曲。
說是彈奏琵琶,實際上真正的目的,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沈寬送美女入宮,是為了讓那個昏君享用。
軟轎上的綢布飄動,一隻潔白如玉的手伸出來,撩起了綢布。
紅綃美麗的臉龐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裡卻洩漏了心中的不安。她這幾日來,坐在軟轎中,表面上是被護送,但是那些人戒備的表情,根本就是在防備她逃脫。
沈寬是鐵了心,決定要她獻身給日帝,為那個昏君暖床。派人隨轎護送,是懷疑她的忠誠嗎?
「這還是在王宮之外,為求安全,請穆姑娘放下綢布。」最靠近軟轎的楊姜,穿著一身的灰衣,語氣雖然是恭敬的,眼神卻充滿了警告。
紅綃看著楊姜,握住綢布的手一陣收緊,而後才默默地放下綢布,軟轎內再度變得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沉思著。
離開春水樓這幾日,她心中思緒起起伏伏,腦海中印象最深刻、最時常想起的,反倒是在畫舫上被戲弄的那一夜。
楊姜出現後,花墨蝶就完全失去了蹤影。她想要問清楚,那個淫賊到底在這次的任務裡,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是關於他的問題滾到舌尖,卻又問不出口。
她無意識地咬著指尖,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惦念著那個男人。是因為他輕薄了她,卻又沒有真正欺凌她,這樣匪夷所思的舉止,反而讓她念念不忘嗎?
心中仍迴盪著那一夜聽來的話語,一聲又一聲,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記得那麼牢——
你只該是屬於我的……
軟轎經過幾處崗哨,經過了一層又一層的盤查,那些詢問透過綢布,隱隱約約地傳入軟轎中。守門的官員們知這是沈寬送來的大禮,都沒有刻意刁難,輕易地放行。
又過了半個時辰,軟轎晃了一晃,終於落在堅硬的土地上,紅綃的心直往下沉。
「穆姑娘,可以出軟轎了,這裡是接待嘉賓的觀月別院,鄰近日帝的寢宮,姑娘您就先住在這兒,之後等日帝見過姑娘,再聽任安排。」楊姜的聲音從軟轎外傳來,還夾雜著一些細碎的腳步聲。
等著日帝見過她,再決定要如何擺置她嗎?
她深吸一口氣,走出軟轎。眼前是一棟雅致的建築,臨著一池荷花,要步行過一座拱月橋,才能進入屋子裡。那些護送的褐衣人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站在楊姜身邊的,是幾個衣著華麗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