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玉面修羅可沒笨到那裡去,瞧瞧那滿街的大旗,也知道嚴燿玉對這女人是勢在必得。再者,那句「金兒」,可是喚得親暱至極,任誰都聽得出,這對男女關係匪淺。
玉面修羅在最短的時間內,就作了決定。
「不,當年若非嚴兄出手相助,在下必定命喪揚子江。今日既是嚴兄對錢姑娘有意,我怎能奪恩人所愛?」說完,他頗為遺憾的看了樓台上,那貌美如花的金金一眼,再一抱拳,便提劍退開。
玉面修羅這麼一退場,玄武大道兩旁圍觀的人群,吵得幾乎要翻天了。
這下可好了,偌人的樓台前,就只剩嚴燿玉一人,錢金金手裡那顆繡球,不論是往哪裡拋,肯定都會落到他手裡。
只見他大步走到樓台的正前方,伸手彈指,一旁久候的奴僕,立刻搬上黑檀桌椅,仔細伺候他坐下,還不忘端來熱燙燙的好茶。
嚴燿玉掀開碗蓋,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望著她。「行了,金兒,把繡球拋下來吧!」
樓台上,金金氣得渾身顫抖,把手裡的繡球,當成嚴燿玉的腦袋,用力的扭擰,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該死的,你到底要跟我作對到什麼時候?」她太過憤怒,根本顧不得儀態,穿著嫁裳就開罵了。
「作對?我只是在表現我的誠意罷了。」他一臉無辜,慢吞吞的擱下茶碗。「話說回來,金兒,你想往哪兒拋,就往哪兒拋,別再耽擱了,月華樓裡已備好禮堂,你要是拖得太久,誤了時辰,那就不好了。」
樓台上靜悄悄的,姊妹們都瞧著金金那怒不可遏的臉兒,擔心她會撲下去,拿刀砍了唯一的新郎人選。
半晌之後,貝貝才小聲的問道:「大姊,這下子怎麼辦?還扔不扔?」
總不能僵在這兒吧?全城有上萬雙眼睛,都在盯著看呢!再僵下去,只怕太陽都要下山了。
「扔,當然扔!」金金怒喘一聲,拋開破爛的繡球,脫下繡鞋,用盡力氣往下扔去。
只是,她扔得雖然准,嚴燿玉卻不閃不避,伸手一抄,輕易就接下這「暗器」,將小巧的鞋兒擱在掌中把玩。
「金兒,不是要拋繡球嗎?你怎麼拋了只繡鞋下來?」他微微一笑,露出理解的表情,將鞋兒擱進袖子裡。「你若是喜歡用這代替也行,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是如此迫不及待,急著讓我雀屏中選。」
「我會迫不及待?」金金氣得跳上椅子,鳳冠上的銀鳳,因為她的惱怒而震動不已,看來展翅欲飛。
「難道不是嗎?」他挑眉。
「我要是迫不及待想嫁你,何必辦這場繡球招親,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金兒,你就別害羞了。」嚴燿玉歎了一口氣,溫柔而體諒的望著她。「我曉得,你是在意自個兒年紀大了些,但說真的,我不介意的。」
原來如此啊,圍觀的眾人,齊聲發出理解的聲音。
「我年紀大?」憤怒過度,金金眼前甚至浮現一層紅霧。她氣昏了頭,早已沒了理智,一時之間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嚴燿玉,你別以為,我和你在船上做了那檔子事,我就非得嫁你不可!」
船上?那檔子事?
哇!不會吧?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嗎?
眾人的驚呼聲,響得連城外都聽得見。
「嗯?你指的是什麼事?」嚴燿玉一臉茫然,完全是貴人多忘事的模樣,他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又露出迷人的笑容。「喔,你是指,剝了我的衣裳,替我換藥療傷的事?」
啊,只是這樣嗎?
大夥兒惋惜的垂下肩膀,正以為自個兒誤會了,就聽到樓台上頭,傳來金金清晰的怒叫。
「你這個該死的無賴,吃了還敢不認帳!」
瞬間,全城都靜下來了。
只有嚴燿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來,雙手一攤,看似無奈,眼裡卻又閃爍著狡獪的光芒。
「我怎會不認帳?我這不就是要娶你了嗎?」他太瞭解她,料定了這火爆人兒是禁不住激的。
該死,她中計了!
「你——」金金倒抽口氣,氣得快昏過去了。
一旁的旭日,頗為同情的搖頭。「大姊,這下子你不嫁他都不行了。」
唉,不但被吃干抹淨,還在全城人面前自個兒招出來,這下子除了嫁給嚴燿玉,大姊怕是沒第二條路可選了。
「休想!」金金尖叫一聲,抓起紅綢裙子,也不管一隻足兒上只剩羅襪,咚咚咚的就衝下樓台。但是,少了一隻繡鞋,連走都不太容易了,更何況是跑?她奔得太急,加上嫁裳繁複而沉重,跑下階梯時,驚險的顛躓了一下,沒有摔著,倒是足踝一陣刺痛。
「金兒,別摔著了。」體貼的囑咐,隔著老遠傳來,還可以聽出他話裡的笑意。
「少囉唆!」她情緒激動,反倒忘了腳上的疼,隨便就抓了一個擠在大旗後看戲的男人。「你,娶我!」她命令道,抓起對方的衣襟猛搖。
那個被逮到的男人,當場嚇白了臉。
「不,不不要啊——」他結結巴巴說,腦袋被晃得前後搖動。「大大大姑娘——我、我已經有老婆了——」
「有老婆還來這裡做什麼?」金金火冒三丈鬆手,伸手再抓一個來不及逃走的。「喂,你——」
話都還沒說完,那男人已經撲通一聲,跪下求饒,痛哭流涕的求她高抬貴手。
「嗚嗚,大姑娘饒命啊,咱全家都是靠嚴家吃飯的。」他磕頭如搗蒜,把石地撞得砰砰作響。
「沒有用的東西!」她咒罵著,還想再找下一個「幸運兒」,那些人卻早已嚇得紛紛走避,爭先恐後的散開。她才朝前走了一步,所有的人卻萬分害怕、動作一致的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嚴燿玉坐在椅子上,眼見她到處抓人,卻對他視若無睹,心裡頗不是滋味,眼裡多了一絲陰霾。
「金兒,別鬧了。」他淡淡的說道。
她鬧?這男人竟然還有臉說她在鬧?
金金衝到他面前,伸手用力在他胸膛上一陣亂戳。「姓嚴的,你聽清楚了,我這輩子就算是當尼姑,也不會嫁你。」
黑眸瞇了起來,厲芒乍閃。
他生氣了!
金金沒發覺危險將至,小手更用力,恨不得戳穿指下厚實的胸肌。「你玩再多把戲、插再多旗子也沒用,本姑娘今天寧願嫁張三、嫁李四,無論嫁誰都好,就是不——」
夠了!
嚴燿玉的耐心已經用盡,俊臉上笑容盡失,身旁氣氛陡然一變,神色也變得如惡鬼般嚇人。
「你這個女人,簡直可以把聖人逼瘋。」他嘶聲說道,閃電般出手,一把攬住她的纖腰。
「你這王八蛋,放開我!」金金氣急敗壞的掙扎,重槌他的背。
「等拜完堂之後,我會考慮。」他臉色鐵青,一反平常的溫文儒雅,蠻橫的扛著她就往月華樓走。
「嚴、燿、玉,該死的你,放我下來——啊、放我下來——」她大喊著,用力扭動身子,卻怎麼也掙不開腰上的鐵臂。
他置若罔聞,把她一路扛進月華樓裡,四周看熱鬧的人潮,哪裡肯放過他們,紛紛圍過來,差點把月華樓的大門給擠壞了。
只見月華樓內,原本擺桌放酒的一樓,早已佈置成華麗的禮堂,除了嚴家祖宗牌位,兩旁還有著龍鳳花燭,以及無數大紅喜字。
「嚴燿玉,你——」連篇咒罵還沒說出口,粉臀兒上就被他賞了一掌,清脆的聲音響徹室內。
那火辣辣的痛,讓金金倒抽一口氣,疼得眼裡淚花亂轉。
他冷冷的看了那又怒又怨的小臉一眼,厲聲大吼。
「劉廣!」
胖嘟嘟的劉大掌櫃,立刻滾過來,雖然百般不情願,還是乖乖的擔任司禮的角色。
「一拜天地!」嗚嗚,少主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嚴燿玉將她從肩上放下,大掌卻仍鉗制著不放。
「你這是逼婚!」金金指控,不肯輕易就範。只是她武功不如他、力氣不如他,完全只能隨他擺佈。
「對,我是。」他瞇著黑眸說道,那聲音危險而溫柔,手上更沒閒著,硬是壓著她的腦袋面對大門,一塊兒拜了天地。
劉廣哀怨的聲音再度響起。
「二拜高堂!」
「該死,你不能這麼做,我——」小腦袋又被壓下去了,被迫拜了嚴家的祖宗牌位。
「夫妻交拜!」
「嚴、燿、玉!姓嚴的,我不——」
抗議無效,壓住她腦袋的大掌,力量太強大,再度強迫她低頭行禮。
「送入洞房。」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你,聽到沒有?救人啊!該死,別愣在那裡,哪個人來救——唔唔唔唔——」怒喊不休的小嘴,被黝黑的大掌搗住,她憤怒的尖叫,卻只能發出模糊的嗚鳴。
嚴燿玉隨手扯了一條紅綾,在她身上亂卷,三兩下就把她捆成小肉粽,紅綾的末端還塞進那張櫻桃小口裡,有效的制止一切抗議。
「多謝各位前來觀禮,嚴某今日大喜,月華樓將擺桌千席,要是願意的,就請留下來喝杯喜酒。」他微笑說完,扛起剛到手的新娘,轉身走上等候許久的馬車,在眾人的注目下揚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