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的臉皮厚,健碩的身子非但黏在床榻上,硬是不肯起身,甚至得寸進尺,大手一揚,將嬌小的她拉進懷裡。
強大的力量,扯得金金無法反抗,小臉被迫貼上他寬闊的胸膛,氣得她掄起小粉拳猛槌,想要逼他放手。
「喂,放手,嚴燿玉你——」她一陣亂打,但是他肌理剛強,胸膛硬得像銅牆鐵壁,全然不將這小小的掙扎看在眼裡,疼的反倒是她自個兒的雙手。
「金兒,小聲點,再吵下去,只怕就要引起旁人注意了。要是有人闖進來,瞧見你我像麻花卷似的半躺在床上,傳出去豈不是壞了你的名節?」他好心的提醒。
「我的名節?你何時在乎過我的名節?」她打得更用力,甚至考慮甩他巴掌洩憤。
這十年來,他可沒放過任何欺負她的機會,她被他騙去、偷去、奪去的吻已經是數都數不清了!
「反正不也沒人發現?」嚴燿玉俯下俊臉,在她耳邊輕笑。
這就是他的邏輯,沒人發現,他所做的種種惡劣行徑就全部不算數。
「你這個無賴!你——你——咳咳咳——」先前染了風寒,玉體違和,這會兒又罵得太過激動,她一時岔了氣,立刻嗆咳起來。
黝黑結實的大掌,順著她纖細的背部輕撫,替她順順氣兒。他撫摸她的姿態,輕緩又溫柔,像是在撫觸著專屬於他的珍寶。
「冷靜些,小心別氣壞了身子,否則我會心疼的。」
嚴燿玉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卻聽得滿臉通紅。「心疼我?我哪有你家表妹幼嫩嬌柔,值得你心疼?」
「你這是在吃醋?」他變得很感興趣,黑眸像燃燒的炭火,逼近她的小臉。
她用力轉開臉,不肯面對那足以洞穿人心的銳利視線。
「誰會吃你的醋?」她不斷掙扎,卻發現他的鉗制看似溫柔,其實強大得掙脫不開。「老牛吃嫩草,都三十好幾了,竟還去沾惹小女孩,你羞是不羞啊?」
嚴燿玉挑起濃眉,很禮貌的詢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我二人比較匹配嗎?」
「誰跟你說這個。」她粉臉更紅,口不擇言。「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黑眸一瞇,大掌滑到她的小臉上,輕捏那尖得惹人憐的下巴。
「金兒,話不要說得太早啊!」他的唇上帶著笑,平日的溫文儒雅褪得半分不剩,此刻的他,眉宇間反倒帶著一股邪氣,不像正人君子,倒像是浪蕩不羈的匪徒。
那笑容,讓她一陣膽戰心驚。
她太過瞭解他,知道這個男人為達目的,可以多麼不擇手段——
頸背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金金咬著紅唇,不再逞口舌之快。
「我很累了,想要休息,可不可以請你出去?」她也學乖了,硬的不行,乾脆來軟的。
「不行。」
可惜,他軟硬都不吃。
「該死,你到底是想要——」她的火氣又冒上來了!
修長的食指點住她的唇,制止她滔滔不絕的怒罵。「要我走也行,你先把藥喝了,我就走。」
「不要?」他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她的爹娘,憑什麼管她吃不吃藥?
「你不乖乖喝藥,我就用嘴餵你喝。」他雖然不是言而有信的人,但是能佔便宜的事,他絕對是說到做到。
金金懊惱的瞪著他,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既不想讓他佔便宜,又不願意喝那苦得嚇人的湯藥。
「怎麼了?堂堂錢家大姑娘,京城內名聞遐邇的錢金金,莫非是怕苦啊?」他面帶笑容,存心激她。
「誰說的,我——」她倔強的抬起下巴,死要面子,隨口掰了個理由。「它涼了。」
嚴燿玉一挑眉,開口喚道。
「小紅。」
話聲方歇,閨閣外的那層珠簾晃動,小紅端了一碗早已備妥的溫熱湯藥,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小紅,你——」金金不敢置信,沒想到連最忠心的丫鬟,這會兒竟也倒戈了。
小紅擱下湯藥,假裝沒看見主子惱怒的表情,也假裝沒看到床上那兩人不合禮教的姿勢,把湯藥擱在小几上,然後腳底抹油,趕緊又溜了出去。
「小紅!」身後傳來懊惱的尖叫。
噢,沒聽到、沒聽到,她什麼都沒聽到——
她胡亂哼著歌,用食指塞住耳朵,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回花廳,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唉,沒辦法,大姑娘雖然才智卓絕,堪稱無所不能,那張利嘴能讓男人跪地求饒,卻也有個不為人知的弱點。一遇上苦口良藥,她就沒轍了,就算加了蜂蜜調和,她也不肯喝藥,每回生病都要折騰上好些時日。
只是,老是不喝藥,病哪可能會好?小紅知道,只有嚴公子治得了大姑娘,每回遇上這情形,她都得硬著頭皮當叛徒,暫時對不起大姑娘。
溫熱的湯藥被送到金金面前,她只是聞到那味道,就覺得喉頭一陣的發苦。
「這碗是熱的了。」嚴燿玉好整以暇的說道。
這男人就愛看她受苦!
「太燙了。」她不斷往後縮,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沒再逼迫,反而鬆開了鉗在她腰上的大手,慢條斯理的拿起藥碗裡的調羹,舀了一匙黑漆漆的湯藥,將它吹涼了些,再送到她嘴邊。
「喏,不燙了。」他輕聲開口,聲音跟眼神都好溫柔。
他低頭為她把湯藥吹涼的模樣,那眼神、那口吻、那姿態,都讓她心頭五味雜陳,明明氣惱他的霸道,卻又覺得有些暖甜。
「再不喝,我可真要餵你了。」嚴燿玉用最溫柔的口吻威脅。
好漢不吃眼前虧。金金瞪著那匙藥,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微啟紅唇。
黑色的湯藥,順著調羹滑進嘴裡,苦得嚇人,讓她忍不住一陣反胃,眼裡頓時淚花亂轉,美麗的小臉也皺成一團。
金金忍住幾欲奪眶的淚,不肯示弱,賭氣似的吞嚥苦藥,在心裡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嚴燿玉審視著她發綠的臉兒,微微一笑。
「金兒,淮南鹽商的生意,你放棄吧!」他淡淡的說道。這句話,有效的將她的注意力從苦口的湯藥上轉開。
金金猛然抬頭,一臉錯愕。
民以食為天,而又以鹽的成本最低廉,利潤最豐厚。
但鹽業由政府專賣,許可證都握在兩淮鹽商手上,他們獨佔鹽場,長年壟斷六省二百五十餘州縣的銷鹽市場,販私鹽一旦查獲,超過百斤,便要斬首。
金金雖然貪財,但取之有道,也沒必要觸法,為財富押上性命。她退而求其次,想攬下運鹽的生意。
要知道,兩淮的鹽要運送到京城,諸如水路、陸路交通工具的銜接、交通路線的選擇等等,事關重大,雖然比不上販鹽的暴利,但也非常可觀。
「該死!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她火大的質問。
這可是她近一年來,緊鑼密鼓籌備的重大交易。為了慎重起見,她甚至早就派了妹妹前往南方布線,搜羅鹽商資料,整件事保密到極點。
「我自有情報來源。」嚴耀王神色自若,又送了一匙湯藥入她嘴裡,回答得避重就輕。
她無意識的吞下湯藥,含恨的想起,他的情報網遍及大江南北,絕對不容小覦。
再者,早先她就曾聽說,還有其他人在競爭這樁生意,放眼天下,有能耐與她競爭的,除了嚴燿玉,不做第二人想。他會在這時提起淮南鹽商,只是證實了她當初的猜測。
「為什麼不是你放棄?」她反問,除了氣憤他多事,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銳。
嚴燿玉沒有回答,只是極有耐心的勸說。「你如果執意要去的話,最好再延遲一段時間,臘月之後再出發。」
「怎麼,你怕這單生意談不過我?」
他持著調羹,再餵她一匙湯藥。
「這陣子,前往淮南的路上並不安穩,不少盜匪據山為王,強搶過路商旅。在官府還未派兵清剿之前,來往淮南並不明智。」
「是嗎?」她挑起柳眉,鳳眼來回在那張俊臉上挪栘,心裡琢磨著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那麼,你也準備延遲南下?」
嚴燿玉微微一笑。
「我懂武,對付得了那些盜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回以甜笑。
「你別忘了,我也懂得武功。」
錢大富堅持幾個兒女都得練武,一來健體、二來防身,免得一遇上危難就成了軟腳蝦。除了銀銀貪睡,每次練功都偷懶外,其餘的子女從小習武,練出不差的身手。
「總之,這生意我談很久了,絕對不會中途放棄。你也別多費唇舌,妄想嚇唬我,拿那些強盜土匪當借口。你若是不打算延後,又有什麼資格勸我延緩動身?」她鳳眼斜睨,食指一伸,不客氣的戳著他的胸膛。「我想,閣下根本是打算乘機偷跑,搶先一步去南方吧?」
接掌錢家生意多年,什麼驚險場面她沒見過?就算是真的遇見盜匪,她也有自信,能夠應付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