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聳聳肩,「哈,我無所謂啊,只要能看到千載難逢的好戲,就算要我做小人也沒關係啊!」
「不跟你說了,反正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他下巴一抬,「怎麼說我也是學校的王牌國文老師,他們不會不給我留面子的。」
「越是王牌越是有搞笑的效果,我猜他們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她掩嘴偷笑。
他的眉頭打結,又哀聲歎氣起來了,「唉……我的天……」
「爸,別叫天了,我肚子餓了,幫個忙買個便當給我吃好嗎?」
葛正德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啊,便當?」
「是啊,我中午沒吃就出門了,本來想拿完報名簡章再去外雙溪吃小火鍋的,可是這下子……」她注視著纏滿繃帶的右手,背後又是一陣陣的刺痛傳來,恐怕是一大片淤青了。「可能得躺上好幾天了。」
「那我的三餐和衣服怎麼辦?」葛正德驚恐地道:「沒人料理了!」女兒的手藝一流,他的胃口早就被養刁了,這下怎麼辦?
海藍氣得牙癢癢,「我撞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你就只想到這些?」
葛正德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只是本能反應。丫頭呀,要不然這樣好了,你在醫院好好靜養,家務呢,就請個鐘點女傭來打理,你說好不好?」
「我又不是生什麼重病,家裡幹嘛還要請女傭?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就想回家了,回家還是可以休息的,再說我一不在家,你就會把房子搞得亂七八糟的,我不放心,一定要回去監督才行。」
「你還真是天生的家庭主婦命格,我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像你這麼……這麼……」他腦中搜羅著形容詞句,「喜歡打理家務!有時我真懷疑,你會不會是阿信還是灰姑娘來投胎的?」
「我是瑪莉亞。」她沒好氣地道:「菲傭瑪莉亞投胎轉世來的,任務是掃盡天下亂糟糟的狗窩,這樣你滿意吧?」
葛正德趕緊陪笑,「丫頭,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誤會乃人際關係裡最令人扼腕的錯誤,我們千萬別犯這樣的錯誤。」
「如果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答應我兩件事情。」她乘勝追擊。
「什麼事?」
「第一,今天晚上就讓我辦出院;第二,我的『未婚夫』出現後,你就得無條件的讓我嫁給他,不得再有唆和碎碎念的情況出現,知道嗎?」
葛正德瞪著她,「要我無條件把你送給他?讓他白白得到一個超級居家型的清潔超人,我又不是頭殼壤掉……」警覺到女兒銳利的眼神,他連忙摀住嘴巴,「我不是這個意思。」
海藍搔了搔耳朵,歎氣道:「算了,多說無益,反正你不也巴望著我快點嫁人,這樣你就可以把你的甜心寶貝娶回家嗎?」
葛正德手足無措了,「誰?誰有甜心寶貝?不要胡亂冤枉我啊!」
「爸,如果你真的有意中人也不要緊,媽都已經走那麼多年了,你的確也需要一個老伴相陪啊!」
氣氛突然溫馨感傷起來,葛正德張大嘴巴,呆愣了半晌。
「雖然我們父女相依為命這麼久,我一定會很捨不得離開你的,但是我已經長大了,不應該再成為你的重擔,你還年輕,還可以把握自己的第二春,我相信媽媽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快樂。」海藍難得這麼感性。
葛正德感動得亂七八糟,「可是……可是你嫁出去跟我再娶是兩回事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嫁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美色沒美色,要才華沒才華,唯一拿手的是打雜、做飯、理家務,我這種的不嫁人留起來幹嘛?以後當水果奶奶還是老管家嗎?」
「可是你還年輕,不是說要繼續讀大學嗎?」他急急地道:「又何必趕著結婚呢?這種大事得從長計議啊!」
「我知道爸對學校裡的護士許阿姨很有好感,我很贊成,可是自古以來後母和前妻的孩子能夠融洽相處的機率不大,就算有也是很少數,何況你們結婚了就該過甜蜜的兩人生活了,我並不想打擾你們,其實沒住一起才會更親呢!少了摩擦也少了疙瘩,你說對嗎?」
葛正德從來不知道女兒早已經想得這麼清楚了,他慚愧之餘又是感慨萬千。
「可是你也不一定要選擇嫁人……」
「我也不是隨便張三李四、阿貓阿狗的嫁,若不是我看順眼的,就算對方準備了十卡車的聘金上門,我連眼皮都懶得抬呢!」
她這就叫做「淑女愛嫁,嫁之有道」。
葛正德被她打敗了,他嚅囁地道:「那麼……那個季費恩就是你看得順眼的人嗎?」
海藍的眸光倏地柔和了,她低低地道:「他叫季費恩?」
葛正德被女兒這樣的眸光給震了震,愣了一下才點頭。
季費恩……這個季費恩的手好溫暖呢!
而且……他的身上有好好聞的味道,光是衝著這兩點,她就不後悔了。
她抬頭,嫣然一笑,「是的,他就是我要的丈夫,就算倒追、倒貼,我也要嫁給他。」
葛正德又傻眼了。
這……這道這……
第三章
由於醫生的考量,再加上心電圖與腦波檢查報告都還沒有出來,所以海藍被迫繼續留院觀察,直到醫生認為情況良好才能夠出院。
她從小到大難得有什麼小病小痛的,所以從來就沒有長住過醫院,這一次卻要她躺在病房裡過幾天,這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
海藍看著窗外的夕陽,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這還是第一天,她簡直不敢想像接下來的日子怎度過。
護士小姐說了,探病時間到晚上十一點為止,這表示十一點以後她就得一個人望著天花板發呆了。
光想,海藍就覺得全身都毛了起來。
老爸已經回去幫她準備換洗衣物和晚餐,現在病房內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無聊地打量起這間舒適雅致的米黃色病房,突然疑惑起來,「咦?聽說醫院的病房不是很難安排嗎?為什麼我可以不用跟別人擠?」
莫非……
她的心臟糾結成一團,小臉一白,「難道……這一間病房曾經……那個過,所以才會這麼空,還可以留給我住?」
越想越恐怖,她現在知道護士小姐為什麼進來幫她調整點滴都來去匆匆了。
她心驚膽戰地梭巡過小電視機、櫥子、茶几……努力要找尋出蛛絲馬跡。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所以每次出遊住宿飯店時,都一定得把所有的櫃子翻開察看無誤,再不然就是趴在床腳,檢查確定沒什麼符或頭復之類的異物後,才敢自在地在房間裡來來去去。
這一次逼不得已要住醫院……天都遢沒黑,她就開始害怕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把電視機打開一整晚?如果一到十一點就要熄燈就寢的話,第二天天一亮護士來巡房,看到的可能會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嚇死人了!
她在茶几上摸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聽見了閩南語「媽祖」一劇出現的聲音,這才讓急促狂跳的心臟稍稍安寧些。
「媽祖」一劇的主題曲自電視流洩而出,海藍的臉色也才恢復了些許。
噢,好餓,已經六點,平常這個時候她早煮好了晚餐,和老爸在電視機前大啖美食了。
「你醒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硬生生地嚇了她一大跳。
「哇!」她驚叫一聲,小手捂緊胸脯,「嚇死我了,心臟差點被你嚇出來……咦?」
高大的身軀緊裡著黑色緊身衣和貼身牛仔褲,大手隨性地拎著一盅物事,黑髮深眸的費恩看來分外颯爽俊美,完全沒有被手上提著的雞湯破壞一絲絲男子氣概。
「你的精神不錯,一點都不像中午才出車禍的人。」他笑吟吟地來到她身邊,自動自發地拖了張椅子坐人,「現在覺得怎麼樣?」
呵,原來他就是季費恩,那個答應要「負責」的男人。
海藍揉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好運道。面前的這個男人英俊得不像話,好像是從電影雜誌走出來的,要不然就是自電視機裡走出來的俊俏小生。
他當真要娶她嗎?
海藍無論如何思考,都無法把他跟自己聯想在一起。
他這麼好看、這麼出色,而她是這麼平凡……難怪老爸會以為她頭殼擦掉,就連她也懷疑自己的頭殼是不是真壞掉了。
試問,鵪鶉怎生配鳳凰?
她就是那圓滾滾、呆呆銼銼的小鵪鶉,只會生小不隆咚、塞不滿牙縫的鳥蛋罷了。
而他卻是翱翔九天的鳳凰……
「你想什麼?頭還暈嗎?」
「你真的要娶我?」她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小臉隨即熱燙了起來。
他聞言一愣,濃眉緩緩地往上挑,唇邊泛開了一抹性感有趣的笑意。
「嗯,我想想,我是說過要對你負責。」嘿,這個小女人很直率喔!
不知怎地,費恩的眼神自動地鎖在她白皙清秀的臉蛋上,著迷於她雙頗的兩團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