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恩輕而易舉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很快排開人群送進了跑車座位內。
路人仍在原處看熱鬧,還不時七嘴八舌摻雜著揣測之詞。
「是黑道綁架嗎?」
「不是啦,你沒見到是那個女的自己騎車撞上跑車的?」
「會不會是小倆口鬥氣?」
「喂,先生,我們都會幫你作證的,的確是那個女孩子自己騎車撞你的。」
費恩不忘對熱心的群眾投以性感笑容,他的正字標記笑容果然又煞到了一堆女人。
「多希望躺在他懷中的人是我呀!」一個長髮妹妹癡迷地道。
「人家車子還沒開遠,你現在撲上擋風玻璃還來得及。」她的同學用手肘撞了撞她。
「要死啦!」長髮妹妹瞪去了一記白眼。
費恩無暇再領受車外的讚美,他望了癱倒在身旁的海藍一眼,心急如焚地駕車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一路上海藍努力跟暈眩感對抗,又努力想將他的容貌看清楚一點;她想像平常一樣思考,卻發現腦袋瓜一片茫茫然,全身像被大卡車輾過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聲呻吟。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噢,她的頭好暈……這個男的又是誰?亂帥一把的……
咦?她的身下怎麼黏黏的……
海藍努力扭過頭來一看,呆呆地瞪著自她手臂流出的鮮紅色濃稠液體。
耶?血怎麼可以紅得這麼漂亮……而且她還不覺得痛……
「慘了,我手臂會留下一個好大、好大的疤,更嫁不出去了。」
她悲慘地凝視著雪白手臂上的大片傷口,慢慢地感覺到火燒般的刺痛感。
他飛快地闖過一個紅燈,險險地避過一輛車子的保險桿,聞聲瞥了她一眼,「小姐,你沒事吧?」
「你開慢一點,我好想吐。」她呻吟。她的頭好暈……
他俊臉微白,「想吐?」
她一定腦震盪了。該死!他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費恩平常的瀟灑自如、插科打揮的能力統統飛到了九重天外,他滿腦子都是自責和焦急,內疚得不得了。
「小姐,你放心,我們就快到醫院了。」
「我會不會死?」不知打哪兒冒出這個念頭,她脫口而出。
他的臉色更白了,堅定地道:「不,我絕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我不甘心……」她盯著他,「我還沒嫁人呢……我不甘願啊!」
她的臉色淒苦,活像電影裡高喊「我死得好冤枉」的女鬼。
費恩的臉色慘白,倏然衝口而出,「你放心!我會負責的,我娶你!」他把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給撞死了,娶人家的牌位回去供著也應當吧?
海藍的眼兒倏然睜大,湛然生光,「啊?你說什麼?」
「我娶你。」他會完成她的遺願的。
「不可以食言,要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她興奮得臉頰都紅了,目光卻因激動而更加迷離,「我會永遠記得你說過的……話。」
她的聲音瞬間嘎然而止!
費恩的心臟一緊,擔心得要命,「別激動……小姐?」
海藍的頭倏然歪向一旁,頓時毫無聲息。
「她死了、死了、死了……」費恩彷彿被敲了一記悶棍,呼吸也快停了,「小姐,小姐,你不能就這樣死掉啊!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宇,我……」
在辦案生涯中出生人死,他從來沒有這麼手足無措過!再說,以後供奉她的牌位上要寫什麼名字呀?
季門無名氏嗎?
「小姐,你就這樣死了,我怎麼辦呀?」
「休息一下都不行嗎?」她的眼皮突然抬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道:「我頭很暈,好想吐,全身都痛,又在噴血……你就不能讓我稍微睡一下嗎?」
費恩微喘了一口氣,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失常。
經過這般折騰,他的心臟差點停掉。
難道他還分不清死人跟活人的分別嗎?只怪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這個女孩子又口口聲聲喊著不甘心……吁!
「醫院到了沒?」她微微地眨動了眼皮,黑眸也黯淡混散了許多。
「快到了,你撐著點,不會有事的。」他堅定沉穩地操控著方向盤,很快的車子就駛進醫院急診處的門口。
就在海藍上了擔架車,費恩和護士小姐飛快的將她推向急診室的途中,她的精神已經快耗竭完畢,人也快暈過去了。
可是她依舊努力地睜大眼睛,打起最後的一絲絲精神凝視那個撞傷她也救了她的男人。
濃密灑脫的黑髮,英挺俊美的五官,高大精實的身材……她記住他了!
他是唯一跟她求過婚的男人阿!
儘管很荒謬,海藍還是帶著這一抹奇異的安慰感,放心地閉上了眼睛,跌人了黑暗中。
第二章
費恩站在急診室門外,高大的身子佇立著,英挺的濃眉始終緊蹙著,精神未有片刻鬆弛。
那個女孩子進去一個鐘頭了。
他將車禍的前前後後都想了個清楚,雖然責任不在他,但是她受傷甚重是事實,他不能規避這個責任。
一身黑衣的他俊美又神秘,不少護士在經過時都忍不住偷偷地覷了他好幾眼。
總算,護士和醫生魚貫地走了出來,費恩則迅速地迎上。
「醫生,她還好嗎?」
醫生看著他,微笑了,「還好,只是皮肉傷,我們都包紮處理完畢了,但是為防萬一,我們還是將她留院觀察,看看腦震盪的檢查報告如何。」
他吁了一口氣,「這麼說,她是不會有事了。」
「是的,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他一愣,還來不及反應,醫生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她現在已經被送到一般病房了,你辦完入院手續後就可以去陪她了。」
費恩濃眉輕蹙了蹙,還是點頭,「是。」
醫生向身後的護士示意了一下,護士則連忙將一個小背包交給費恩,「這是那位小姐的皮包,該給家屬保管。」
他修長有力的大手接過,神色輕鬆不少,「謝謝你們。」
待醫生和護士離去後,費恩盯著皮包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打開來。
他得看看她的證件,才能知道她叫什麼名宇,然後再聯絡她的家屬。
「葛海藍,民國六十五年生。」他忍不住挑眉,「好年輕喔!父親葛正德……」
費恩取出輕薄的行動電話,開始撥號。
☆ ☆ ☆
是誰?
是誰在她的床邊?
好像有一隻寬大溫暖、觸感微微粗糙的大手在撩撥她額上的劉海……輕輕地撫過她的額頭,她的耳朵……
好溫暖、好溫柔的碰觸……她從來沒有這樣美好的感覺……
是誰?這是誰的手?老爸的嗎?
老爸來叫她起床嗎?
不對,這隻手比老爸的輕柔,而且這清新又帶點神秘的味道,不像老爸慣常使用的刮鬍劑。
這個味道年輕、充滿誘惑,有致命的吸引力……
「好痛……」海藍輕呼了一聲,秀氣的眉頭猛然蹙緊。
一道低沉性感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響起,氣息微微地撩撥著她的耳朵,「哪兒痛?嗯?」
「痛……全身都痛……」她哼道。
好聞的味道突然變淡了許多,好像散發它的本體稍稍離開了一下,隨即是水聲,再來那味道又變得貼近了。
她好像光聞這個好味道就能度過下半輩子了。
突然間,一個冰涼的物事放在額上,海藍在微微驚動之後才發覺到那是一條絞過水的毛巾。
冰毛巾正在她的額上、頰上輕輕地擦過,帶來了陣陣清涼。
她舒服得不想睜開眼睛,害怕一切只是幻覺,只是一場夢境。
「好點了嗎?」
「嗯。」她滿足得像只飽嘗奶油後想酣睡的小貓咪。
那道聲音微帶了一絲笑意,「再睡一會兒吧!你需要休息。」
「不要走!」她眉頭蹙了蹙。
「我不會走的,我會在這裡陪著你。」他的嗓音低沉溫柔。
海藍這才放心地再跌人恍若飄浮在雲端的睡夢裡。
☆ ☆ ☆
長長的一覺醒來,海藍發現有人在她身邊低低地啜泣。
她一愣,眼皮已不再那麼沉重,她緩緩地撐開了一絲縫,然後是全部。
老爸坐在床榻邊紅了眼睛,還不時以袖子擦拭淚水。
她眨了眨瑩然的眼睛,心慌地搜尋著夢裡的身影。
咦?怎麼不見了?
是她的錯覺嗎?暫且不管,老爸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爸,你的袖扣快鬆掉了。」她聲音沙啞地開口,「換下衣服後記得丟到我的針線籃裡。」
葛正德聞聲驚愕地看著她,突然喜極而泣起來,「海藍,你醒啦?嚇死爸爸了!我還以為你……我還以為我得白髮人送黑髮人。果然,老天還是垂憐我的。」
「爸,你好像在演戲。」她笑得有氣無力,「擦擦眼淚,我還沒死呢!」
「呸呸呸!」葛正德餘悸猶存。
「爸,他呢?」她的意識漸漸回復了,眼前也閃過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性臉龐。
「誰?」
「那個……」她蹙眉,「嗯……那個送我到醫院來的人。」
「你是說那個肇事者嗎?」
「他不是肇事者。」她本能想保護他,雖然錯的確不在他。「是我沒有注意,車子才會撞上他跑車的保險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