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一怔,隨即喊冤,『冤枉啊!我就算閒也不會閒到打你們倆的主意,更何況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耶。』
真是的,難道他天生就長得一臉奸詐陰險嗎?不然為什麼每個親朋好友都拿他當魔頭看待?
還是他的小金姑娘待他最好。
『說得也是。』從軍摩裟著下巴沉吟。
『千歲,對不住,我誤會你了。』辛聞語氣誠懇地道歉。
千歲揮了揮手,又嘻笑如常,『沒什麼啦,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千歲,你是否已經找到方法解決此事了?』從軍看著他問道,眼裡有一絲詫異。
『可不是嗎?』他的語氣裡帶著得意。
『怎麼做?』另外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還不就是咱們商量過的老法子嗎?只不過我的運氣好些,已經找到肯答應我假充新娘的姑娘了。』想到羞怯可愛的小金,千歲眼底眉梢的得意更濃。
『真羨慕。』從軍說得簡短有力,卻難掩欣羨。
他原本自在的生活被皇上一句話給攪得天翻地覆,直到現在還在想破腦袋應付。
威風八面、鐵血英武的紅袍大將軍落到這等下場,唉。
辛聞嘴裡雖沒有說,但滿臉都是艷羨之色。他同為受害者,成日沉浸公事和書卷之中,叫他到哪兒去找個姑娘來假充新娘?更何況他有點良心不安,覺得欺瞞並非君子所為。
理智道德與現實呈現強烈拉鋸戰,苦了他這位斯文宰相。
『所以我才說火已經燒到屁股了,你們倆還在那兒案牘勞形。』千歲煽扇搖頭。
從軍鐵面無表情,突然二話不說收拾起厚厚的軍務公文,邁步就向外走去。『我先失陪。』
辛聞也站了起來,儒雅有禮地向千歲一拱手,『伍兄慢飲,愚弟也先行離開了。』
『去去去,快去辦正事要緊。』千歲笑咪咪的揮揮手,很高興這兩人孺子可教也,總算武癡還不算太癡,書獃也不算太呆。
呵呵,既然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當然沒有他已經上岸了,還看他倆在河裡載浮載沉的道理啊。
千歲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心腸著實有夠好,而且是好得不得了。
『外面的人實在是誤會我了。』他笑得更開心。
雖然‥‥提議把京城裡的單身貴族設計男婚女嫁的是他沒錯,但他也嘗到苦頭啦,誰知道皇上龍心大悅下,第一個就拿他們公侯將相開刀?
哪知奸也奸不過皇上,所以他當然是可憐的受害者之一。
一點都沒錯。
第三章
由於太感謝千歲收留他們姊弟在府中吃香的、喝辣的,所以小金在感動之餘,決定要做些報答他恩情的事。
一大早,她就起身跑到小廚房,把專門伺候她的廚娘和丫襄請到外頭花園納涼,因為她要挽起袖子做羹湯了。
就聽到廚房裡叮叮咚咚、乒乒乓乓,直到三四個時辰後,日近中午,滿頭汗水的小金終於開心地捧著三菜一湯一點心走出廚房。
香味撲鼻,色相誘人,就連廚娘和丫鬟都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香姑娘,我們公爺真是幸福。』廚娘曖昧帶笑地用手肘輕撞了撞她。『呵呵呵。』
小金羞得低下頭,『不要這麼說啦,公爺對我很好呀,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稍稍表達一下感謝之意,你們別想歪了。』
公爺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府,不待他宣佈,府中上下早就將她視作特別的人物,未來的公爺夫人了。
若不是老爺和夫人半個月前到嶺南訪友去了,要兩三個月後才會回來,香姑娘早就變成公爺夫人,而可愛的小鐵少爺也已經成為舅老爺了。
『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啊。』看著這個靦腆的好姑娘,廚娘也不好意思太促狹。
這樣欺負老實人,良心挺過意不去的。
『香姑娘,不如讓婢子幫你送去給公爺吧。』丫鬟討好地笑道。
廚娘瞪了她一眼,『啐,要你瞎攪和什麼?人家小兩口要趁這機會聚聚,你這丫頭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丫鬟吐了吐舌,『對喔。』
被她們這麼一講,小金越來越尷尬了,她促然難安地道:『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們誤會我了。』
『香姑娘,我們跟你說著玩的,我們當然知道有企圖的不會是你。』
一定是公爺嘛!
小金總算鬆了口氣,天真地相信了她們的說辭。
『那我就送飯去了。』她甜甜一笑,小手握緊了食物條盤。
『公爺現在應該在幽眠居,你快去。』廚娘和丫鬟笑嘻嘻地說。
『好。』小金端著條盤走出花園。
穿林渡柳,隨花循泉來到了幽靜清清,竹風颯颯的幽眠居。
這是千歲的書房兼遊戲房,裡頭擺了各式各樣的書和精巧的小東西,有異邦進買的千里鏡,模樣特異古典的小火輪車塑型,還有許多陶土捏就的小猴子,或靈巧或狡猾或可愛或淘氣的造形不一而足。
小金才剛踏進幽眠居前的竹林小園,一眼就看到了身穿淡紫綢袍,頭帶白玉冠,看起來一身英逸風流的千歲。
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正在編一具柳條籃子,新鮮翠綠得像是隨時都萌發得出新芽似的,煞是巧致好看。
小金不禁看傻了。
一陣清新的松風拂過,竹葉紛紛搖曳颯響,輕柔怡然得像一首夏日謐涼的詩。
而他,就坐在碧沁的綠影底下,嘴角念著微笑,輕輕地牽動她的每根心弦,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千歲已經發現她的存在,溫緩地放下竹條籃子,對著她招手笑道;『來呀,過來坐。』
她一震,清醒了過來,臉蛋卻已經俏紅起來。『我、我做了點吃的,想‥‥想問問你要不要吃。』
千歲一雙鳳眼亮了起來,高興地站了起來,親自幫她端過條盤,『是你做的我當然要吃!』
他這麼捧場,表情又這麼熱烈,小金更感動了。
她的眼眸裡盛滿了激動和開心的淚光,『公子,你真好。』
聞言,他瞥了她一眼,心底蕩起某種暖暖的、熱熱的滋味。竟然有人這麼全心全意地信賴著他,還對他的一言一行視作某種天大恩寵。
她簡直把他當成仙一樣崇拜。
千歲樂傻了,在她崇拜信任的眼神中,他覺得自己彷彿是某種英雄。
他迫不及待地拿過筷子,朝一盤噴香誘人的醬燒雞柳夾去,『一定非常非常好吃。』
等到雞柳一入口,他才嚼吃了兩下,突然直挺挺地往後倒——
砰!
『公子?』
□——□——□
公爵府上下忙成一團,延醫的、求神的,鬧烘烘成一團。
等到千歲從胃痛中醒來,正好看到小金趴在他身上哭成了淚人兒。
『公爺醒了!』圍在一旁的府中大大小小歡呼。
『香姑娘別難過了,公爺醒了呀!』
千歲無視眾人的嘈雜聲,雙眸只是緊緊地盯著淚眼婆娑的小金。
他有氣無力地強支起身子,她的眼淚令他心疼得要命,『你怎麼了?怎麼在哭呢?誰欺負你了?我整得他哭爹喊娘。』
見他人剛醒就忙著關心她,小金哭得更大聲了。
『哇‥‥公子,我對不起你啊‥‥』她好不淒慘地痛哭著,淚珠撲簌簌地掉下來,惹得他一顆心都擰絞成一團,就連胃痛也給比下去了。
『噓,別哭,乖。』他想也不想地環臂將她擁入懷裡,焦灼心痛地哄慰著,『有我在這兒,你別怕,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他險些給她毒死還待她這麼好,小金思前想後越是慚愧痛苦,淚水像是瀑布嘩啦嘩啦往下掉。
她哭得千歲手足失措,情急之下大吼一聲
『齊家,你管的是什麼家?竟然讓我的小金給人欺負了?』他橫眉怒目地瞪向清秀鎮定的管家。
齊家歎了一口氣,清秀溫文的臉上有著一絲無奈,『稟公爺,欺負香姑娘的人來頭太大,小人束手無策。』
『是誰?竟然連你這個公府大管家都料理不了?』千歲難得怒意上眉梢,因此顯得格外今人驚心動魄。『告訴我,我整死他!』
『就是公爺你呀。』齊管家慢條斯理的回道。
呃?
千歲愣住,顧不得胃還在抽痛,急急地問:『怎麼會是我?你見鬼啦?』
『誰教公爺的腸胃如此脆弱,又不給香姑娘面子,吃了香姑娘辛苦烹調出的雞柳後就食物中毒發作暈倒,害得香姑娘自責內疚到以淚洗面。』齊家攤攤手,無奈的表情更深。『公爺是小人的主子,所以叫小人如何為香姑娘討回公道呢?』
『齊‥‥家。』千歲咬牙切齒的喚道。
這個死小子總是逮著了機會就用這種不陰不陽、不快不慢、不慍不火的態度消遣他,是嫌活太長了嗎?
『小人在。』他恭恭敬敬地彎腰。
千歲還來不及發作,小金就已經自他懷中抬頭,小小的臉蛋上有著狂喜和不敢置信,『公子,你能動了,你‥‥你真的沒事嗎?』
『啊‥‥張嘴,眼睛轉兩下,看這邊,瞧我手指是幾隻?』千歲還來不及回答,她已經自動地這邊摸摸、那邊摸摸,還不放心地捏了捏他的臉頰,細細檢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