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站在一旁的霍米雅臉上戴了個河童的紙面具,正默默地瞅著他。
「霍、米、雅!你在幹麼?」這個大白癡!
她軟噥的嗓音從紙面具背後傳出來,倍顯無辜。「老爺爺說他不想見到我的臉啊,所以我戴面具嘛!這是我早上去福利社買的呢,老爺爺還稱讚我好看哩!老爺爺,對不對?」
「哼!」辛赫安心情不佳地撇開老臉。
西門夏衣開始想揉太陽穴了。倪浩到底把怎麼樣的一個大笨蛋交在他的手裡?
「夏衣,你剛才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的跟老爺爺說話!」這邊,霍米雅還義正言辭地薄責他的無禮。
他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戴著這種可笑的面具,你別跟我說話。」
沒力了,真的。看到她臉上的河童面具,誰還提得起勁罵人啊?
一旁的辛赫安看出西門夏衣的無力,他揚起嘴角不懷好意地笑著。「哼,只有這個腦袋瓜空空的小護士戴面具,我覺得還不夠,應該再多個人來戴!」
西門夏衣轉身瞪他。想把那種醜陋的東西戴在他俊美的臉上?他乾脆送老傢伙早早「上路」算了!
然後,一旁的霍米雅卻不知為何欣喜極了。「老爺爺,你別擔心,其實我連你的面具也買好了!」說著,她從塑膠袋裡拿出另一個紙面具。「瞧,這是獅子王辛巴的面具,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很適合你耶!而且你們兩個同樣姓辛哦!」
辛赫安緊瞪著霍米雅,再看看她手中推過來的「辛巴」,他舉起手,食指明顯地顫抖。
「給我接院長,我要辦出院!這裡的醫生是變態、護士有神經病!電話呢?電話放在哪裡……」
西門夏衣快意極了,嘴角幾乎掩飾不住那揚起的詭譎笑意,他拿走霍米雅手中的辛巴面具慇勤地直往辛赫安的老臉上貼去。「辛大總裁,戴上它你就能變成獅子王哦,來,乖乖的別動啊!」
「不要……別碰我……」
這時,霍米雅又轉身在後頭窸窸窣窣的,再轉回來,她的手中多了一支針筒,「老爺爺,戴上面具之後我們就來打針吧!放心,不會痛的,你別害怕。」
辛氏企業集團那個向來習慣了呼風喚雨的大總裁辛赫安,此刻卻蜷縮在病床上恐懼地直往裡頭龜縮,直到再也無路可退……
「老伯,戴面具,打針啦。」西門夏衣步步向他逼近。
「老爺爺,這是營養針,不痛的,你別怕。」霍米雅手中的針筒更是叫大總裁亟欲張嘴尖叫求救。
辛赫安從來沒試過像今天這樣沒有尊嚴可言的待遇。
老臉上被迫戴著辛巴的紙面具,左手被霍米雅鉗握住,滲著滴滴藥水的針筒朝他緩緩靠近……
不要、不要,他沒病了,不住院了!真的,他後悔了!救郎哦——
面對辛赫安的驚恐懼怕,西門夏衣不僅不出言勸慰反而還在一旁閒涼地落井下石。「辛總裁,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吧?這個笨丫頭的打針技巧連猴子都比她強。」
「夏衣!你怎麼這樣污蔑我?」霍米雅轉頭不服氣地嘟嘴瞪他。
辛赫安嚇得一把摘下臉上的紙面具,兩眼都快翻白了!「看我這裡!麻煩你的眼睛注視我這裡!」老天,該不會被這個該死的實習醫師說中了,針孔不會插在他的手臂上,而是戳進他的鼻孔裡?
不——他的鼻孔這輩子還沒被任何人侵略過,誰都不准!
「老爺爺,你放輕鬆點,別這麼緊張。」
霍米雅試圖讓他的手不要這麼緊繃,不然血管的下針處很難找呢。咦,到底該打在哪裡好呢?怎麼她都找不到?
「辛總裁,顧好你的鼻孔啊。」傾身斜倚在牆柱邊、雙手環胸,西門夏衣的笑容更邪惡了。
嗯,好像是這裡吧?應該沒錯吧。「我要打針嘍,老爺爺。」河童面具裡傳來霍米雅輕柔如徐風的軟噥嗓音,可惜辛赫無暇欣賞……
因為他忙著尖叫!「啊……」
接著,西門夏衣隱隱透著笑意的聲音從高級病房裡傳了出來。
「哎呀,辛總裁,你是怎麼搞的?我不是叫你顧好你的鼻孔了嗎?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呢?你看你現在……早聽我的話不就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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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中午,辛氏企業集團的總裁秘書孫亮帶著幾份重要文件前來請示辛赫安的決策。當公事大多處理妥當之後,孫亮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輕咳一聲嘗試開口。「總裁,我不知道您的鼻子也受傷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病床上的辛赫安沒有回答。
只見他鼻子的兩翼這會兒用紗布和透氣膠帶覆蓋起來,那是他住院前所沒有的傷。此刻,辛赫安轉動炯亮如炬的眼珠忿忿地瞪了一旁的霍米雅一眼。
她微扁著小嘴,低下頭。「人家都跟你說對不起了嘛,老爺爺。」
「哼!」
「你還在記仇啊?」一個略帶笑意的嗓音穿插了進來。
眾人抬頭一看,原來是西門夏衣甩著聽診器悠閒走進。
「夏衣!」霍米雅輕喊出聲,壓抑不住自己在乍見他時的欣喜反應。
而他卻對她視若無睹,瞥也不瞥一眼。
「我不是說了不想再見到你?還不滾!」爆出低吼的辛赫安的反應此刻更加激烈了。
「年紀這麼大了,還不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西門夏衣皺起了俊朗颯眉,「也不想想是誰替你被扎針的鼻孔包紮傷口,還有,是誰拿獅子王的面具給你戴……」
辛赫安的老臉登時漲紅,「孫亮,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滾了!」
怎麼能讓自己的糗事流落在外?誰也不准聽、不許洩漏!
活到七老八十,過了大半輩子威嚴尊榮的生活,誰知一個下午的時間卻讓他這個堂堂的大企業家辛赫安受盡屈辱難堪和磨難。
全都拜眼前這個該死的實習醫師跟那個笨蛋小護士之賜!
哼,等著瞧吧,他一定會報仇!
就讓他辛赫安來教訓他們,讓這兩個小兔崽子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無辜的孫亮被吼得莫名其妙,卻還是趕緊收拾公事包早早走人。
「你進來幹什麼?」辛赫安戒備地瞅著西門夏衣。
他聳聳肩,「關心老人家嘍。」
「哼!」辛赫安重重一哼,接著轉頭瞪視一旁的霍米雅。「還有你,杵在這裡做什麼?我說過要換護士的!再被你的針扎幾下,我的老命都沒了!沒看過像你這麼笨的護士,你這種人怎麼還沒被醫院辭退……」
就在辛赫安抱怨得正起勁的時候,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西門夏衣手中甩動的聽診器突然拋了出去。
不偏不倚地落在口沫橫飛的辛赫安面前。
「你!」他那一張老臉乍青乍白。
「老伯伯,看樣子你又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了。」西門夏衣朝他緩緩走近。
面對眼前這個揚著嘴角,笑意卻沒有湧進眼底的年輕人,商場老手辛赫安竟也感到一絲忌憚……
西門夏衣整個人貼近他的身邊,緩緩將手搭放在辛赫安的肩膀上,以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悄聲說著,「我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負這個笨女人,你是不是忘了?」
「夏衣?」霍米雅再度出聲吸引他的注意。
「幹麼!」西門夏衣不耐煩地轉頭睇她,颯眉緊皺。
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辛赫安挑起眉睫。雖然這個年輕人私底下對這個笨護士百般維護,可是在和她相處交談的時候卻總是擺出不耐的神情。
這兩個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夏衣,」霍米雅多少被他煩躁的反應給傷害到了,但是卻仍努力隱著不表現出來。在他不耐煩的表情中,她嘗試著抿起唇角、彎起漂亮的柳眉,露出笑容。「你……你……」
「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我、我……沒有。」他好凶!為什麼?霍米雅不記得自己這幾天曾經惹他生氣啊!
病房裡開始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霍米雅低著頭整理桌面上的東西,而西門夏衣則是冷酷著俊臉拿起病歷表書書寫寫。彷彿感覺到一陣視線,他揚起臉,及時捕捉到霍米雅偷看他之後又趕緊低下頭的畫面。
辛赫安興味地轉著老臉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又看看她。
過了幾分鐘,西門夏衣睇了她一眼,開口,「我說,你……」
「喂!我在跟你說話!」
霍米雅被他的低吼嚇了一跳,「什麼事?」
「昨天……」西門夏衣清了清喉嚨,撇開俊臉佯裝問的不甚在意,「你昨天跟席邵庸……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西門夏衣快被少根筋的她氣死了。「就是怎麼樣嘛!」
好難哦,夏衣現在在跟她打啞謎嗎?霍米雅顰起巧眉嘗試開口。也不知道她講的是不是就是他想聽的。「沒什麼呀,邵庸哥開車來接我,我們先去餐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