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工作吧。」劉芳疲憊地揮揮手,「至於你的去留問題,我會找時間跟主任討論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是……我知道了。」輕輕鞠個躬,霍米雅咬著小唇遲疑了幾秒鐘。「對不起,劉姊,我又給你闖禍了,請你原諒我。」
跨出討論室讓門板在自己身後闔上,幾滴清淚立刻滑落霍米雅粉嫩的臉龐。
終於要到了嗎?她被辭退的時刻。
可是怎麼辦?自己真的不想離開這裡,她是認真地想扮演好一個護士的角色啊!
但是,她的超級迷糊與善於闖禍的個性也的確給醫護同仁帶來不少困擾,嗚……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當護士嗎?
就在霍米雅抵著牆哭得難過之際,突然一條深藍色的手帕安靜遞到她的面前。
霍米雅驀地仰頭凝看。
「拿去用吧,這是乾淨的。」實習醫師席邵庸溫文地笑著。
「邵庸哥……」
席邵庸沒有開口只是一逕地笑著,自動拿起手帕替霍米雅擦拭臉頰上的淚珠。「你知道嗎?小白兔只適合微笑,不適合流淚。」
她接過他手裡的手帕拭淚,搖頭。「我不是小白兔,小白兔都比我機靈聰明。」
「傻瓜。」席邵庸笑了,眼眸裡漾滿的是對霍米雅的無言地寵溺。他揉了揉她垂頭喪氣的小頭顱,溫柔地透過她額前的劉海凝視她高挺的鼻。
「走吧,我請你喝杯咖啡。」
「我喝不下。」霍米雅搖頭婉拒,泫然欲泣。「我就要被炒魷魚了,哪兒喝得下咖啡?」
「沒事的。」席邵庸拍拍她的肩膀,「事情會解決的,你忘了嗎?我爸爸是醫院的總監事,我一定會幫你求情的。」小傻瓜!這種小事哪兒值得她落淚呢?真叫人心疼呵!
當下,霍米雅仰起小臉難掩冀盼地瞅望他。「你真的願意幫我求情嗎,邵庸哥?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一定會更努力、更謹慎不犯錯的!」
「知道了!」
真的是個小傻瓜呵,瞧她認真燦爛的小臉蛋兒……席邵庸憐愛地撥弄霍米雅的髮絲。「現在,能跟我去喝杯咖啡了吧?」他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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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二十分的醫師休息室裡,幾乎所有醫生都已離開認真地投入工作了,卻還有一個人影賴在沙發上悠哉地蹺起二郎腿、捧著咖啡聽廣播。
「我是電台主持人潘宇,接下來回答下一個聽眾來信的問題。淡水的兩顆鐵蛋問到,很多動物都有所謂的發情期,那麼人類是不是同樣也有發情期呢?大概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季節呢?」
醫師休息室裡,休閒自在的空氣中不只瀰漫著濃郁的咖啡香氣,現在還傳來喀喳喀喳啃餅乾的聲音。
「兩顆鐵蛋怎麼會想問這個問題呢?這是不是代表咱們的小鐵蛋已經開始進入發情期了呢?哈哈,潘宇我講了一個笑話呢……不好笑,好,接下來認真回答兩顆鐵蛋的問題,基本上人類是沒有特定的發情期的,我們人類是萬物之靈,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鏗」的一聲,咖啡杯放在玻璃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西門夏衣將頎長的雙腿放在地板上,隨意地拍了拍手掌,拍掉上頭的餅乾碎屑。
「笨鐵蛋,別聽那個潘宇唬爛。」
覺得聽不下去了,西門夏衣於是將收音機轉到嘈雜的流行音樂台,「男人的發情期是開始長毛的那一刻,從此之後沒完沒了直到你進棺材為止,而女人呢,就是男人發情之後,她們也會開始了。」
一個人嘀咕地念著,西門夏衣起身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看樣子他還想繼續賴在這裡混。
拿著咖啡杯斜坐在窗台上,西門夏衣扯掉頭上的黑色髮帶、撥亂那一頭挑染過的時髦中長髮。
他是俊帥的。
身為醫院的實習醫師,西門夏衣不若其他人那般地循規蹈矩。他叛逆,所以刻意留中長髮;他隨意,所以總是穿著T恤牛仔褲,戴髮帶是為了不讓頭髮遮住視線,左耳掛了個純銀耳環,因為他說沒有其他醫師敢。
一七八的身高,瘦削卻精實的體魄讓他的身形看來格外頎長完美,濃颯挑揚的眉宇襯上那一雙深邃銳利的大眼,出色且迷人。
西門夏衣是嚴謹的醫學界裡的叛逆奇葩,卻是所有護士與女病人眼中的俊美王子。
只是這個王子不騎夢幻的白馬、不拿威風的寶刀,西門夏衣通常都騎腳踏車,手裡最常出現的是被他拿來甩著玩的聽診器。
這樣的人是個實習醫師,而且別懷疑,他還是全院裡成績最優秀的。
休息室裡的內線廣播在此時突然響起,是秘書陳姊的聲音。「夏衣?副院長急 Call 你哦!你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快過去辦公室找他!」
只見西門夏衣依舊翹著長腳倚在窗台上,不疾不徐地啜飲濃郁的咖啡。電話催的急,大爺他可不急。
過了五分鐘後,他才悠哉悠哉地抄起沙發背上的白袍推開門走了出去。
「叩、叩……我是夏衣。」
「進來。」
「叔叔,你找我幹麼?」
副院長西門樑瞪了他一眼,「這裡是醫院,叫我副院長!」
「是,副院長。」西門夏衣暗翻白眼,按捺脾氣。
老人家就是這麼無聊,有事沒事就喜歡叫晚輩到面前讓他逞逞威風。
「嫌我無聊是吧?」西門樑早看穿侄子的心思。他瞥了西門夏衣一眼,扔出手中的文件夾。「打開看看,看它是不是跟我一樣無聊。」
他好奇地打開卷宗一看,旋即皺眉。
西門樑咧嘴笑著,大有幸災樂禍之嫌。「有人提出書面報告希望醫院能解雇霍米雅啊!你該怎麼做呢,親愛的夏衣少爺?我如果記得沒錯,那個女孩子不是你拜把兄弟倪浩的親親小女友嗎?」
西門夏衣將文件夾扔回辦公桌上,昂起俊美下顎。「你想怎麼樣?」
西門樑摩了摩下巴的短髭,頭歪向右邊佯裝思索。「整型科研究室那邊正在進行一項技術開發,大概要一年多的時間,醫師團隊還差一個名額……」
「別獅子大開口!」
見侄子不上鉤,西門樑於是將頭歪向左邊。「不然胸腔科那裡正在培養一種菌種,將來準備在學刊上首次發表,只是研究人手還不夠……」
西門夏衣俊臉沉鬱地揮揮手,「我明天給你答覆。」
「爽快!那我就暫時把霍米雅的辭退令壓下來,等你的好消息啊,夏衣少爺!」
西門夏衣的回應是當著叔叔的面甩上門。
怒氣沖沖地踩在長廊上,西門夏衣煩躁地耙了耙頭髮。真是他媽的超級大麻煩!這個霍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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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米雅站在自己的衣物櫃前沉默地換下身上的護士服。
有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別太氣餒,但是更多的卻是漠不關心的靜默。職場上本來就多少會有一些排擠他人的現象,尤其是像霍米雅這樣深得醫師與病人關心的小護士,難免會有眼紅的人。
她小臉木然地走出更衣室,突然被人從後頭拿東西給敲了一下頭……
「啪」一聲,響亮極了。
「別發呆了行不行?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是醒著的?」
霍米雅無辜地伸手摸著頭,緩緩轉身……低垂的視線首先看到的是一隻用報紙折疊成的大扇子。不用懷疑了,拍在她頭上的凶器肯定就是它,而那個攻擊她的兇手……
小臉徐緩地仰起,西門夏衣不耐煩的俊臉立刻躍進眼簾。
「可不可以麻煩你的反應再靈敏一點?動作這麼慢,欺負你的人早閃人了,還傻傻的等你辨認嗎?」
「可是欺負我的人是你……」
「我知道!我是說萬一!」
「只要你不欺負我,就沒有人會欺負我了。」
西門夏衣手裡的報紙扇子又高高地舉起,「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小螓首立刻搖動,「沒說什麼。」
紙扇子沒力地放下,西門夏衣瞥了霍米雅一眼,煩躁地扯下頭上的髮帶扔進口袋裡。
又瞥她一眼,瞧見她小菱唇上的笑靨。
煩!
搞不懂倪浩為什麼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耙了耙頭髮,西門夏衣領著她率先走在前頭不理她。
後頭,霍米雅巧唇微啟、手指著另一頭,似是有話要說……凝視他高頎冷漠的背影,她緩緩閉上嘴、放下手。
前頭,西門夏衣驀地停住,回頭。「跟上啊!今天我騎腳踏車載你回家。」
「哦。」
霍米雅步履輕盈地跟上他,偷偷瞟睇西門夏衣俊美如雕刻般的側臉,她悄悄地、甜甜地抿起巧唇。
不懂夏衣為什麼總是對她惡聲惡氣的,像是十足地沒有耐心。霍米雅分明知道真正的他不是這樣容易煩躁的人,在外人的眼裡,他似乎待她特別差。
夏衣的脾氣比較火爆、比較直,但是他同時也是個自制力強的人,大多數的時候,他總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在她面前好像就沒辦法。大家都說,能夠百分之百勾起西門夏衣惡劣脾氣的人,絕對非霍米雅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