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寶刀所殲滅,就是遠遠地躲開。
他不想被消滅掉,所以,後者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八章
「夏衣認識方纔那位席醫生嗎?」
「認識啊,他們同樣都是實習醫師嘛!怎麼了,浩哥哥?」
倪浩與霍米雅相偕走出醫院門外,他摩了摩她的頭。「看來我們的米雅很搶手,有不少男性追求哦!」
「才沒有呢,我和邵庸哥只是同事關係罷了。」霍米雅羞澀地撥了撥被他揉亂的頭髮,「真要說起來啊,夏衣他的女朋友才多呢!」
「哦,是嗎?」
說話的當口,倪浩深深地瞥了她一眼。
「是真的!」她垂下螓首撩了撩背包上的墮穗,語氣是不自覺的蕭瑟。「一會兒傳跟婦產科的護士有感情、一會兒傳跟藥商的千金小姐產生感情、一會兒……唉,太多太多了!簡直說不完。」
「可是夏衣他還是常常騎腳踏車載你回家吧?」
「是我載他回家。」霍米雅嘟起小菱嘴,「因為夏衣他常說工作一天實在太累了,沒力氣騎車啊!」
「嗯?」倪浩挑了挑眉,「你現在是在跟我抱怨夏衣嗎?」
「沒有啦,浩哥哥,你千萬別去跟他說哦!」霍米雅吐舌懇求。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個惡魔王會怎麼說。他肯定會瞪著她、叉腰怒吼:霍米雅,你是不是希望我惡整你一頓?
腦海中的畫面太鮮活,逗樂了霍米雅,讓她即使是置身在擁擠的人潮中卻依舊忍不住笑了出來。
倪浩仔仔細細凝睇她的每個表情、每個嬌羞的神態,剎那間有種難以言喻的矛盾感情迅速閃過他的眼裡。「有一件事我從以前就覺得很好奇。」
「什麼?」
「我和夏衣同年,為什麼我是『浩哥哥』,而你卻直接喊夏衣的名字呢?」
霍米雅燦爛一笑,「因為你本來就是哥哥啊!」
乍聽這番話,倪浩頓了頓,幾秒鐘之後才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原來如此。」
怎麼了嗎?她說錯話了嗎?霍米雅仰頭瞅望倪浩不帶任何表情的臉龐。
「米雅,找個咖啡廳坐下好嗎?我有一些話想要跟你說。」
「好啊!我想,你特地來醫院找我一定是有話要跟我說才對。」瞧,她也有難得聰明的一次吧?
可是,任霍米雅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從倪浩口袋中拿出來的,是送給她的求婚戒指。
「米雅,請你和我結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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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浩,我已經走出醫院門口了,你在哪裡啊?」
西門夏衣持著行動電話,穿著白色T恤、深藍色牛仔褲一身的休閒,此刻的他將那一頭中長髮瀟灑撥開,亂中有序,左耳上的純銀耳環在路燈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煞是顯眼。
「我在你的右後方。」
倪浩笑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西門少爺,是我在等你好嗎?」
西門夏衣拍了拍好友的肩,「我已經提早出來了,否則你得等更久呢!」隨手將手機關機扔進背包裡,他俊帥的年輕臉龐上寫滿笑意。「怎麼樣?想去哪裡喝一杯?」
「隨便,你帶路吧。我已經有三年多沒回台灣了,對這附近早就陌生了。」
「哼,居然還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回台灣啦?那為什麼要拖到現在才回來!」西門夏衣又打了倪浩一拳,「你啊,把霍米雅那個超級麻煩鬼托給我,曉不曉得我在後頭為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倪浩笑望他,「也包括趕走情敵嗎?」
西門夏衣一怔。
「席邵庸。」倪浩提醒他。
「哦,他啊……」西門夏衣瞟開視線望向左前方。
「昨天米雅跟我說,她跟席醫師只是純粹的同事情誼,你是知道米雅的,她單純到不會說謊、不會騙人,所以米雅說她跟席醫師沒有男女之情,就絕對沒別的可能。」
「哦。」
倪浩深深望他一眼,「感覺安心些了吧?」
西門夏衣皺眉,「什麼意思?」
他安心?關他什麼事?!霍米雅那傢伙對席邵庸有沒有感情,於他屁事啊?他、他……根本一點也不在意她呀!「是你自己安心了吧?倪浩,有人慇勤地追求你的女朋友啊!」
倪浩將手插放在口袋裡,別具用意的笑了。「我想,追求米雅的人應該不只席邵庸一個吧!」
「嗟,還有誰會想追她?拜託,你以為你的女朋友是西施還是貂蟬嗎?這裡又不是兵營,人家說『母豬賽貂蟬』這句話只適用在軍隊裡,在這個現實社會啊,你女朋友連母豬都賽不過!」
倪浩忍不住笑開,搖頭。「你到現在還是這樣,對米雅總是這麼惡毒。」
「我是惡魔王嘍,習慣了欺負她!」西門夏衣也開朗地笑了起來。
倪浩突地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
微笑的西門夏衣不解地望著他,「幹麼?是不是想到要去哪裡喝酒了?」
「夏衣。」
「幹麼啦?」
「我跟米雅求婚了。」倪浩專注凝視眼前的好友。
西門夏衣怔住了,笑容褪盡。
「你怎麼說?」倪浩仔細梭巡他臉部的每個表情。
「我……」笑啊!西門夏衣,你給我咧開嘴笑啊!然後說恭喜他,快講幾句祝賀的話啊!心裡這麼掙扎著,可是西門夏衣卻依舊啞口無言、擠不出半個字。
「因為一些事情,我必須盡快結婚。」倪浩推了推鏡框邊緣,「米雅她……」
「她怎麼說?!」
西門夏衣顯然也為自己突然打斷他的話而感到不妥,垂下視線迴避好友的眼光。「我只是很好奇她是怎麼回答你的。」
「米雅要我給她幾天的時間。」
「是嗎……」西門夏衣逕自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向前。
她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呵,自己在吃驚什麼?是驚訝她沒有立刻高興地捧著結婚戒指點頭答應?還是震驚於霍米雅並沒有馬上開口拒絕倪浩的求婚?
西門夏衣默默走著,突然感到一陣頭重腳輕,腳步怎麼踩都無法踏實。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倪浩跑了幾步追上來,拍拍西門夏衣的肩膀。「我知道可能早了一點,畢竟還要等米雅回答我,不過我想邀請你在我和米雅的婚禮上當伴郎。夏衣,你怎麼說?」
他轉頭默然注視自己的好友、死黨,打小就一起成長的好兄弟——倪浩。
「抱歉,阿浩。我無法答應也不能出席,因為我極有可能去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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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院長室裡突然傳來一陣震驚的低吼,有如一道打在平地的驚雷。
「什麼?你同意考慮去美國研習一年?」
面對叔叔西門樑的詫異低喊,沙發上的西門夏衣只是漠然地點點頭。
西門樑迅速轉頭凝視父親西門恭的反應。只見他老人家面無表情,一徑看著網路上的最新醫學報導。
「夏衣,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叔叔,我本來就只是在考慮,我還沒有答應,好嗎?只是同意王醫師說我會慎重考慮這個可能性。」西門夏衣扯掉頭髮上的黑色髮帶,伸出左手摩了摩臉。
為什麼會對倪浩說出要去美國的話?
他自己也不明白。像就西門夏衣不解,為何自己在乍然聽見倪浩向米雅求婚時,他竟然愣在原地當場說不出半句恭喜的話語。
這個消息應該不稀奇才對,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出國遠遊的王子好不容易回到公主的身邊了,婚姻彷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不是嗎?為何又會在此時此刻感到震驚?感到焦躁不安、煩鬱沉重和……
心痛!
一旁的西門樑正想再開口,沙發上的西門夏衣已然霍地站起。「叔叔,我有點事,今晚不留下來值班了。」接著,他便大跨步地開門離去。
「爸爸,」西門樑歎口氣,「你最害怕的事情就要成真了不是嗎?夏衣預備要出國,離開你身邊了,你還這樣悶不吭聲的,到時候人真的走了,你別拉著我的衣袖哭!」
「你在講什麼笑話?」從頭到尾故作認真的西門恭終於將視線調離電腦螢幕,他的嗓門依舊響亮得像打雷。「你爸爸我會拉著你的衣袖哭?我是那種人嗎?!」
西門樑馬上陪笑,「不是、當然不是了,爸爸。」你只是會躲在機場的廁所裡讓鼻涕混著眼淚一起流而巳。唉,一家子的拗脾氣,難搞!
西門恭瞥了兒子一眼,「阿梁,你知道倪浩回國了吧?」
「知道,昨晚我還看見夏衣和他一起出去呢!而且我今天早上還聽倪浩他爺爺說,他們家準備要辦喜事了。」
「怎麼,老倪那傢伙終於要死啦?」
西門樑一怔。呵,差點都忘了爸爸和倪浩的爺爺倪晨是從小鬥到大的死對頭了。「爸,人家是辦喜事,不是辦喪事。」
「那個老傢伙是台灣社會的大禍害,禍害既然要死了當然要辦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