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地抱著她,將她嬌小柔軟的身子環在臂彎裡,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開口,吐出來的氣息撩撥趄她陣陣的戰慄,「你想要再三考驗我心臟的承受力嗎?」
她只覺臉兒好熱,敏感的耳垂被他輕若和風的吹氣撩逗得幾乎全身癱軟了,只能被動地緊攀著他,拚命搖著頭,心跳急擂得讓她震耳欲聾。
他一定也聽見她狂跳的心跳聲了,哎呀,真羞人。
「我還以為我在作夢,夢見你是我的新娘。」
他有力地摟著她,讓她的頭緊貼著他的胸口,她可以感覺到他穩定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她也可以聽見自己的,在這教人臉紅心跳意亂情迷的瞬間,兩心怦然,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他的抑或是她的心跳了。
她顫抖著閉上雙眼,真希望這是一場美夢,又怕這只是一場美夢……
「你是劉家千金小姐,為什麼還要天天去撐篙渡船掙錢呢?」秦關深吸一口氣,稍稍勒住了狂奔的情慾,執意要問個明白清楚,否則他心難安。
玉潔自甜蜜的迷霧中驚醒過來,怔怔地仰望著他,手腳頓時冰涼了起來,僵硬地輕掙開他的懷抱。
他熾熱的眸光凝視著她,等待著她的解釋。
只要一釋他的疑惑後,他就可以再無顧忌地投入這份令人難以置信的驚喜大禮中。
他的新娘居然是她……他有股衝動想仰天大笑,膜拜並感激老天。
秦關再也騙不了自己,他對她不只是知己或是友情而已。
玉潔想要告訴他一切事實,她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理智和原則卻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不可以告訴他,絕對不可以漏餡!
一旦知道真相,他還會要她嗎?甄家會輕易罷休,甘心讓尊貴的少爺錯過一個千金小姐,去娶一個船娘嗎?
再說朱老爹千叮萬囑,諸多拜託又該怎麼辦?
而且……而且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私心冒了出來,她吃醋,她瘋狂地吃醋。
如果她坦白了這一切,她就不會是他的新娘了,他們會把她攆出甄家,並且找回真正的劉紅屏和他配鸞鳳。
玉潔小臉一白,不不不,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他,所以她只好嚥下真相,說出謊言,死守這一切。
可是她在發抖,無法自抑地發起抖來。
她沒有說過謊,更沒有欺騙過人,可是如今橫置在她面前的這樁事實在太大了,她不想瞞,卻不能不瞞,只是再怎麼欺瞞也瞞不過自己的良心。
玉潔顫抖地伸出食指,在他掌心寫下句句謊言——
我們家雖然有錢,但是家訓嚴明簡樸,我們劉家子子孫孫依舊要做事,萬知生活艱苦、錢財難掙,這才不易浪費奢華。
老天,她會被雷公劈死的!
秦關臉上有一絲恍然,但是並沒有完全釋疑。「我倆幾次相遇,你對自己的出身並不是這樣說的,為什麼?」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厲然,生平最痛恨被欺騙,所以他都會先給對方一個清楚解釋的機會。
她瑟縮了一下,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繼續在他掌心寫著:劉家名聲依舊在,我們謹遵叮囑不可對外暴露身份,做什麼像什麼,所以不能拿劉家名號四處招搖,請原諒我,對不起。
她後頭的懇求語帶雙關,句句哀傷而真心。
他心底多多少少有一絲受捉弄後的不舒服,但是她可貴的「情操」和今日乍見的大驚喜很快將那絲隱隱的不悅沖刷得消失無蹤,他完全釋懷了,內心充滿了無法自抑的喜悅。
「我並不怪你。」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在月光下凝視著她,「別跟我道歉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事先就知道我是你即將婚嫁的夫婿嗎?」
雖然現在吃這門莫名其妙的飛醋是沒有必要的,但他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奉父母之命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他就忍不住冒冷汗與濃濃的醋意。
玉潔回視著他專注的眼眸,老實地搖了搖頭,又捧起他的手掌寫著:這一切來得太急太快,讓我措手不及,我並不想接受這樁婚事,但是無可奈何。我也曾想過你,只要一想到將來再也無緣見到你,就不由自主地心痛起來。
她的話字字刻畫入他心底,秦關心神激盪地俯視著她,「是嗎?你也是想著我?並沒有一轉頭就完完全全忘了我?」
我但願自己能忘了,那麼想起來胸口就不會這麼地痛。
也許是月光,也許是花香幽然的這個夜,她突然放開了自我的約束,輕輕地傾吐出心裡深處的真正感覺。
公子,我想我是在作夢吧,夢這麼美好,醒過來的時候該會有多麼地淒冷寂寥?可是在夢裡總比在夢外好,至少這一刻我們是夫妻。
他被她的話深深地撼動了,她字裡的寂寞和憐人渴望像是條絲繩,緊緊地將他一顆心纏繞、包圍住了。
秦關胸口掠過一抹細細的疼,還有濃濃的憐愛,他溫柔地將她嬌小的身子納入寬大的懷抱中,聲音低沉有力地在她耳畔保證——
「這不是夢,我們已經拜了堂、成了親,是鐵打一般的夫妻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地守著你,保護你,寵著你,讓你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柔柔地道。
玉潔止不住一陣輕微的顫抖,像是激動,也像是害怕,更似深深地感動。
可是她真的能夠就此放心接受他的疼寵眷戀嗎?
她始終是個冒牌貨,不知道哪一天會被拆穿……
天啊!她怎麼會把自己陷入這個進退兩難,不能抽身也不願抽身的境地裡?
但就算她終有一天會面臨被拆穿身份的危險,她依舊要緊緊地抓住眼前這一刻。
她緩緩地閉上雙眸,輕輕地歎息一聲,將他堅實的腰環得更緊。
這一夜,洞房春宵不在新房,而是在有著晚風飄送的水榭裡,在兩顆相互尋覓已久的真心熨貼的瞬間,秦關溫柔又狂熱地吻遍她雪白柔嫩的每一寸肌膚,在她輕顫害羞又怯然的青澀反應中,傾注熱情癡狂的熱浪,讓她真真正正地成為他的女人。
花月良宵,香荷為媒,晚風似羞似喜地低低呢喃吟唱……
第七章
第二天,新媳婦早早就起身梳洗,接過笑咪咪的如意打好了的洗臉水,輕輕巧巧地擱在梳妝架上,躡手躡腳地來到大床邊。
雖然渾身又酸又疼,全是昨晚被他恣意憐愛過的痕跡和記憶,玉潔含著羞澀,卻依舊盡責地要將他叫起。
大床上的男人手長腳長,高大的身子氣勢昂揚,靜靜睡著的模樣寧靜祥和,像極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一糾黑髮落在他的額上,玉潔噙著淺笑,小手憐愛地替他爬梳,驀地,她的小手被他有力的大手給捉住了。
秦關雙目炯炯,眼底哪有一絲殘存的睡意?笑容隨即漾開來。
她驚呼一聲,情不自禁紅了小臉,想要低頭把臉給藏起來,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藏才好。
他笑著微微一用力,將她的身子往自己胸前帶,玉潔嚇了一跳,整個身子失去力量地倒在他身上。
他雙臂緊環住她,在她耳畔呵著氣,溫柔無限的問:「你現在還疼嗎?」
玉潔雙頰火熱起來,又羞又嗔,小臉整個埋在他胸前,拚命搖頭。
他為什麼要提呢?想起昨夜的纏綿癡狂……她又是一陣臉紅心跳,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他輕笑了起來,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微帶歉意地道:「昨晚我太衝動了,必定弄疼你了,是不是?今晚我會控制住自己,一定更加溫柔。」
今晚還要嗎?她將小臉埋得更深,羞答答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玉潔才想起還沒伺候他梳洗,她也還未去拜見公公,跟公公請安呢。
她急忙掙開他的懷抱,小臉紅燙得像蘋果,順了順微亂的鬢髮,指指梳妝架上的銅盆。
秦關這才眷戀不捨地起身來到妝台前的酸枝梨椅上坐下,眼神溫柔地看著她在梳妝架前忙和著,接過她遞來的青鹽漱了口,她又擰好了帕子給他拭臉。
玉潔拿過玉梳,緩緩地梳著他昨夜打散了的黑色長髮,心底湧起濃濃的幸福。
昨夜真像一場美夢啊,最教人喜悅的是醒過來後,她依舊在這場美夢裡,能夠這樣梳著他的發,在鏡裡看見他眉眼間漾動著的溫柔笑意。
她小小的嘴情不自禁頻頻上揚,逸出一縷甜甜的醉人笑花。
秦關從未想到過,自己真有覓得幸福的一天。
看著鏡中的嬌妻玉容,發上感受著她指尖與玉梳輕柔如撫的動作,他這才明白古人所謂的「畫眉之樂」。
只要是心之所繫的人,就算只是梳發、畫眉、賭酒、潑茶……細細數數都是幸福。
玉潔替他綰好發,用一柄簡單的白玉釵簪起髮髻,還想要幫他換衣裳。
他握住她的小手,輕聲道:「我自己來就好,你用過飯了嗎?」
她搖搖頭,小臉紅紅地在他掌心寫下:咱們要先去向公公請安,然後我再伺候你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