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不相信,我們是一個時辰前才遇見的?」他澀澀地道。
她瞅著他,無奈地道:「那現在怎麼辦?」
「乾脆你公開其實是女兒身?」
「不要!」她低呼了一聲,「這樣我可能會被她們圍起痛揍一番,以為我故意戲弄她們的。」
「否則你趁亂離開。」
「好主意。」她抬起腳就要悄悄落跑。
沒想到曹大娘眼尖得很,一下子就奔過來緊緊拉住了她,熱情地道:「這位公子,你要去哪兒?這兒太陽這麼大,不如我們一道去喝個茶吧,我聽說京城裡的相思紅豆樓茶好酒好點心好,賈公子可願賞這個臉?」
「很抱歉,我還有事,我想我還是……喂?」她話還沒說完,曹大娘一個眼神使去,兩名壯碩的崑崙奴已經將她扛向馬車了。
救命啊!
她驚恐地望著若葉,滿眼求救,「我……我……」
若葉本想救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不想這麼快就與這個有趣又眼熟的姑娘分別。
一定是太陽太大,他的頭暈了,否則就是最近太無聊了,無聊到居然把麻煩當成一種樂趣了。
第五章
如果說人長得太英俊、太好看、太風流倜儻也不是件好事,此刻蓮高就能夠完完全全感受到若葉的心情了。
被女人飢渴大膽到近乎生吞活剝的眼光熾熱的盯著,那種滋味恐怕只有即將被燙毛去皮下水煮的大肥雞才能稍稍體會於一二吧。
救人啊!
她欲哭無淚地坐在若葉身旁,眼前是兩個目光犀利精準的買主,而她是一隻可憐兮兮待宰的沉默羔羊。
趁跑堂小二哥過來點菜的空檔,她悄悄用肘撞了撞他的腰側,「喂?」
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動手動腳的……當然,除了楊蓮花以外。若葉暗自納悶著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冷漠的疏離怎麼也抵擋不住這兩個女人的膽大妄為?
他暗喟了一聲,低沉地道:「什麼?」
「我覺得渾身發毛。」她小小聲的說。
他聳聳肩,「應該的。」
任誰被兩個女人當作盤上美食般緊盯著不放,都會有這種感覺的。
「我該怎麼辦?」
「很抱歉,幫不了你。」他也無可奈何。
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她杏眼圓睜,「你這樣太不夠意思了。」
不知怎的,她的神情每每令他聯想到蓮花……他失笑,這是不可能的,或許是因為她們說話的方式和思維模式都相近吧,所以他才會有這種錯覺。
眼前的女子機警聰慧嫵媚,蓮花卻是爽朗明快的,雖然容貌不及她,但是兩人的氣質卻一般無二。
他極少會對女人產生注意與批評,但是顯然對這兩個例外了。
若葉忍不住眺望了窗外的陽光,一切都是天氣太熱了的緣故,沒有別的。
「我正擺脫不了這兩個麻煩,可巧你又撞了進來。」他有些同情地道,「只能說一切都是命運注定,你代替我成了靶子。」
「靶子?哪一種的?」
他微挑一眉,「任何方面的。」
尤其她這一身男裝風流打扮出現得真及時,恰巧為他引開月氏公主的傾慕與注意力。
「這不是我當初假扮男裝的本意。」她拚命搖著小腦袋瓜,「我只是想要扮男裝出來逛逛街,不是要出來誘拐良家婦女的,你要相信我。」
「世事總有意想不到的發展。」
「你待會可不可以幫我頂一頂?我假意要去茅房解手,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神秘兮兮地道。
他挑眉,「什麼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說書、說相聲的不都是這樣的嗎?只要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就應該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了。」她小小聲提示。
他忍不住想笑,「很抱歉,說書的說到這一段時,我應該是睡著了,所以沒有聽過。」
她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總之待會我會茅遁,你就假裝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反正她們又不知道你認得我,就算對你嚴刑拷打,也絕對拷打不出什麼的。」
他的笑意已經管不住了,頻頻洩漏而出,眼中一貫的冰霜融成了淡淡春風。「我本來就不認得你,再說她們也無力對我嚴刑拷打,你大可放心。」
她快樂地道:「她們真的不會對你怎麼樣?那太好了,我剛剛還有一點擔心,擔心自顧落跑是不是對你太殘忍了。」
「假如你逃得掉的話。」他的娘姨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她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放心啦,我的溜功可是很好的,只要你在前面罩得住的話。」
他微微一笑。再好的溜功也抵擋不了娘姨的纏功,她要逃之夭夭的機會不大,尤其現在又有月氏國的公主盯著,倘若真能逃得了,恐怕她也能躍身江湖一流輕功高手之林了。
「賈公子,你想吃點什麼儘管叫,不要緊。」曹大娘殷切得不得了。
「謝謝,兩位姑娘點什麼我就吃什麼。」她撞撞若葉,暗示道:「還是看這位公子想吃點什麼吧?在下想先去方便一下。」
她正想起身,聽不懂「方便」是什麼意思的月亮兒見她要走,一時情急跟著站了起來。
「我也跟你去方便一下。」這英俊公子想去的地方必定也是很詩情畫意的,就像傳奇本子上寫的,什麼畫坊、詩堂、樂社,她也想去見識見識。
可是她這話一出,卻發現立刻有六隻眼睛驚愕地瞪著她,月亮兒小小地驚慌失措了一下。
「我……我不行去方便嗎?」她怯怯地問。
「當然……沒有不行。」曹大娘驚嚇過度,結結巴巴拗口道:「只是……你的方便……不方便跟賈公子一道方便,這……這太……」
呀,難道這個異國打扮的姑娘比她還要想嫁人?
蓮高充滿敬佩地望著她,「姑娘,你真是勇氣過人。」
她突然聽見背後逸出一聲悶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娘,難道我不能跟賈公子去那個叫芳編的地方嗎?」聽名字那應當是一艘畫舫,她也好想去看看哪!
「亮兒,方便其實就是……」曹大娘湊近她耳邊嘰嘰咕咕。
月亮兒的臉蛋瞬間飛紅,羞得簡直想鑽進桌子底下。
蓮高只能乾笑,啊……哈……哈。
「幫我擋一下,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演出某種失控局面。」例如揮舞著雙手、沿路尖叫衝出去等的蠢舉動。
「什麼?」他故作迷惘地道。
她氣得牙癢癢。「喂,見死不救不是英雄好漢所為。」
「我從沒說過我是英雄好漢。」他閒閒地道。
「你……」不管了,想要去方便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借口多逗留的,她朝兩位還在尷尬的女人投以迷人一笑,「小生先告退了。」
她屏著氣往樓下衝,小腳踏上了第一塊階梯,正竊笑著計劃成功,偏偏店小二端了滿滿的茶點上來,在跟她左右對峙了一番後,他大嘴巴地嚷道——
「客相,你要去哪裡?」
「我去方便。」請移尊臀,你擋到我的逃生之路了。
「原來是這樣啊,客棺,你別急……」店小二擋住她,笑咪咪道。
她急得要命,還有什麼不急的?
「你再擋住我想方便的路,當心我生氣,我生起氣來可是非常恐怖的!」她們喝首。
可是不知道店小二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還是生意太好、人太多,忙到已經瀕臨發瘋邊緣了,他竟然還露齒一笑。
「客棺客倌別生氣,等會帶你去看戲,看什麼戲?看那掌櫃流鼻涕……」他還唱起順口溜,高高興興地道:「嘻嘻,客倌,你當真別急,小的叫住你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什麼原因。」她警覺到背後的兩名女人正睜大了眼睛盯緊她,又急又緊張,拚命對店小二擠眉弄眼,「你知道的,我很急,所以請你別擋我的路。」
「本店最近特別引進最新茅房設計,由一樓到三樓一根管子通到底,所以三樓也有間雅致的茅房,不過我們叫聽雨院,很雅吧?」店小二善盡職責,堆滿慇勤的笑,「就在你右手邊轉角的那一間,上面掛著掌櫃的自畫像就是了,姑娘專用的那一間還貼了老闆娘的畫像,特不特別?」
嗯,是挺特別的……她慎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大大呻吟一聲。
「可是我沒帶草紙,我到樓下去買。」她啊了一聲,假裝很急地要奔下樓。
「賈公子!」
曹大娘的聲音甜得驚煞人,蓮高背後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頭,勉強對曹大娘笑了笑。
「曖。」她對閃身端茶點過去的店小二投以兩記大白眼,只可惜店小二隻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讓賓主盡歡的好事,因此樂得合不攏嘴,還邊走邊哼歌呢。
「用草紙太粗俗了,我這兒有關外上好的絲紙,用來揩汗擦臉,再好用不過了。」曹大娘自袖子掏出來一疊雪白紙給她。
嘩,用這麼好?
她道謝接過,直覺就想下樓,卻又被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