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好意思地望向杜豫,「對不起,麻煩你了。」
「別客氣。還有那個小毛賊,我們會盡快逮到他的。」杜豫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
她一怔:「難道你的工作與警察有關?」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轉過頭對杜維歡然叫道:「二哥,未來二嫂很是聰明伶俐啊!」
杜維呵呵傻笑,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樣子。
她差點被這對兄弟打敗:「你們可不可以控制一下?我上班快遲到了。」
「呀,差點忘了。」杜維連忙拉著她走向跑車,「小弟,交給你了。」
「沒有問題,保證半個鐘頭內一切OK。」
「杜先生……阿豫,謝謝你。」玉梨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人已經被拉進跑車。
直到杜維發動車子,她才好奇的問:「你們兩兄弟都是警察?」
「他不是警察。」他笑著看了她一眼,「但我家三兄弟都在警界服務,大哥是偵三隊的巡佐,小弟是特別室的法醫,我是偵二隊的警官。」
一家都在警界服務?!
「怎麼你跟我認知的警察不太一樣?」
「我們警察的素質越來越好,你不覺得形象也越來越清新了嗎?」
她眨眨眼,聳聳肩:「這個我沒研究,可能我天生討厭警察吧,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你有找過原因嗎?」
「什麼原因?」
「你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警察?」
「不知道,或許是常常被一些凶悍的警察臨檢時嚇到的吧。」她說不出心底那種恐慌。
深沉得就像噩夢……這個形容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不可思議,但是的確是這樣。
「想吃什麼?」
「一杯豆漿。」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可以只吃這麼一點。」
她忍不住好笑,「喂,你不要跟個老媽子一樣嘮叨好不好?」
「你怎麼跟我家那兩個弟弟講的話一樣?」杜維搔搔頭髮,「我真有這麼嘮叨嗎?」
玉梨深吸一口氣,搖搖頭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只是我不太習慣被人照顧吧。」
「你自己一個人住,你的父母呢?」
「我爸去世了,我媽在十幾年前改嫁,不過我們的感情一直不錯,她和叔叔也對我很好,只是我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所以不太懂得怎麼面對他人的關懷。」她淡淡地說。
他側首望著她,柔聲道:「我沒有辦法過那樣的生活……很孤單吧?」
她搖頭:「很自由。我一直很喜歡這樣的自由,所以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或許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
「我沒有說我堅強,我只是一天過一天。」玉梨扮了個鬼臉,「可憐的上班族。颳風下雨依舊勇往直前,為的就是賺錢餬口。」
杜維被她的模樣逗笑:「小丫頭,把自己說成那麼可憐。」
「我本來就很可憐,今天又要去談生意,面對那些豺狼虎豹。」她輕歎口氣,「壓力好大,說不定改天我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台灣的心理治療機構還不太多,專業水準也良莠不齊,你要慎選心理治療師。」他關心地道。
她笑笑:「說說罷了,我還沒有那麼嚴重。」
「不,並不是精神狀況瀕臨崩潰的人才該去求助心理咨詢人員,事實上,現在的人生活步調太過快速沉重,有許多精神或生活上的壓力,適時的宣洩是很重要的。」
「你說得好認真,你當過輔導人員啊?」
他笑著搖頭:「我不是,但我在美國有一個朋友是著名的心理醫生,他現在擔任警界的重要職務,專門分析犯罪者的動機與心態。」
「好奇怪。」她有些納悶,「我最近怎麼跟警察這麼有緣?」
「不,你是跟我有緣。」他大言不慚地道。
她睜大眼睛:「你真好意思啊!」
聞言,杜維哈哈大笑。
玉梨坐在他身邊,不知怎的,心裡有點幸福的感覺。
第四章
「醫生,」一個神色萎靡的女子眼睛紅紅地道:「我覺得好痛苦。」
一位溫和儒雅的男子坐在她斜對面,雙手交握放在大腿的拍紙簿上,鈦金屬細框眼鏡後是一雙專注的眼睛,散發出溫暖的氣息。
「慢慢來,看得出你非常的困擾,讓我們一起努力,找出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你從痛苦裡走出來。」他溫言地說。
「醫生……你真好。」女子安心了不少,卻不免困惑試探地問:「真的……我說什麼都不會有別人知道嗎?」
「是的,這點你絕對可以放心。在我們中心裡的每一位咨詢師都嚴格地保守著咨詢者所有的訪談內容,絕不會有資料洩漏給第三者知道的情況。」
「這樣我就放心了。」她鬆了口氣,緊張的心情跟著放鬆。
他微笑著,鏡片後的眸光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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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坐在咖啡館內,手上的筆握了好久好久,桌上的本子卻半個字跡都沒有。
她喝著黑咖啡,已經忘了這是今天的第幾杯。
昨天晚上媽媽打電話給她,跟她約定今天晚上到叔叔家吃飯。
玉梨心底很掙扎,她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要去看他們,可是她的心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想法。
她總覺得那不是她的家,那是叔叔和媽媽所建立的新的家庭,她這個舊家庭的孩子顯得格格不入。
叔叔對她很好,她不該有這種想法,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不曉得為什麼,或許她覺得不應該對不起過世的爸爸吧。
現在幾點了?四點?五點?
她今天一整個下午都在這裡打混,連續加班兩個禮拜,她有權利蹺個班喘息一下吧。
兩個禮拜是很久的時間,可是還沒久到讓她忘了杜維。
他已經兩個禮拜沒有出現了。
說也奇怪,這個男人之前連續騷擾她一個禮拜,天天邀她一起去吃晚餐,那一個禮拜,她整整嘗了七個不同國家的食物,從墨西哥萊到日本菜,從前菜吃到點心
不過她很快樂,似乎也不再那麼討厭警察。
一想到那個男人,她情不自禁漾起了微笑。
行動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沉思,她拿起電話撳下按鈕:「喂?」
「玉梨,你下班了嗎?」
她心一緊:「媽,我……」
「不要跟我說你還在跟人談生意,媽只要求你過來吃一頓飯,你叔叔還叮嚀傭人要記得到菜市場買你最愛吃的蘑菇和大蝦,他甚至叫人去福華飯店買最新出爐的起司蛋糕,說要給你嘗嘗。」
「媽,你幫我謝謝叔叔,我今天會過去的。」她心底的愧疚感更深了,無論是對爸爸或是對叔叔。
她有點痛苦,不希望繼續讓媽媽和叔叔失望,卻也害怕因此背叛爸爸。
她一直有種想法,萬一她歡喜地接受了叔叔,那麼就是選擇背棄遺忘爸爸。她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但是她真的好害怕。
「玉梨?玉梨?」
「啊?媽,放心吧,我等一下就出發,路上可能會塞一下車,大概七點以前會到吧。」她安撫道。
「千萬要記得啊!」
「好的。媽,待會見。」
她按掉電話,招來侍者添了熱咖啡,可是才喝了一口,她又焦躁地放下,拿過皮包起身結賬。
就在她跨出咖啡館門口時,一輛車子轟地一聲撞上不遠處的電線桿,衝撞力道之大使整個車身都翻轉了過來,看得她目瞪口呆。
街道上的行人紛紛佇足探看,兩輛警車很快地追來,吱地一聲猛地煞住車,車裡的警察持槍衝出車外。
翻轉的車子裡爬出一個頭上鮮血淋漓的胖壯男人,他手上拿著槍瞄準警察,飛快地左睨右瞥——
街上行人頓時尖叫著走避,玉梨也想逃,可是她卻僵在當場,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她距離那個男人最近,下一瞬間被他狠狠地掐住手臂往後一扯。
「不要動,不要過來,要不然我就殺了她!」凶狠高胖的男人箍住她的粉頸,冰冷堅硬的手槍抵著她的太陽穴。
玉梨整個人僵住了,她不完全是被嚇住,而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和窒息感像一隻冰冷的手掌攫住了她的喉嚨,封在記憶深處的恐懼也像惡魔的披風般卷蓋住了她,她沒辦法呼吸……
曾經也有一個聲音高叫著不准動、不要過來!嘈雜尖銳刺耳的警笛聲,人們的高喊聲、驚叫聲、哭泣聲在她耳畔迴盪著。
她的臉色變得灰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眼神慌亂不已。
喉嚨越來越緊,她快要呼吸不了,也快要吐出來了
「江玉龍,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多傷人命!」一個年輕警察緊張地叫道。
「不要過來,讓我安全離開,要不然我立刻斃了她。」江玉龍將她箍得更緊。
玉梨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過去和現在沉沉地壓迫著她的神經,她張口想要呼吸,試圖想要冷靜,可是她的身子搖搖欲墜,能夠勉強維持著不昏過去已經是萬幸。
怎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怎麼會有?
就在雙方對峙間,另外一輛跑車疾駛而至,自車裡跳出的高大男人原本冷靜的眼神在看見玉梨後,銳利憤怒的光芒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