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獅子方面的人雖有損傷卻不嚴重,等於是大獲全勝了。
「大思不言謝。」唐獅子深深一鞠躬,對著詩人,他的下屬見狀也依樣畫葫蘆全九十度低下頭,表示了敬意。
「舉手之勞。」詩人身軀輕閃,避開唐獅子的大禮。
像詩人這樣謙恭又有才能的將帥之才,唐獅子很久沒見過了,心中雖有網羅的意思卻也知道他小小的池塘容不下蚊龍,山神廟豈敢收留大聖爺,除了極盡地主之誼作為答謝,也不敢說出半句想籠絡的話。
「大話我唐獅子不敢吹噓,但是在東京、本州,只要拿著唐獅子的老臉皮還可賣不少錢,樓羿老弟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株式會社的人全部任你差遣,沒有二話。」他大出豪語。
「多謝。」
詩人的反應在唐獅子意料之內,他用權都收服不了他,自此不敢再妄動詩人的主意。
「那麼,我們告辭了。」
「不送。」
一群人如潮汐般轉眼撤去,四下恢復了寧靜,就像從未發生過什麼。
☆ ☆ ☆
「你家昨夜挺熱鬧的嘛!」牧師一進門就沒好口氣,一臉晴時多雲偶陣雨,銜接在他後面的是手牽手、神情親密的安東尼和賽若襄。
正埋頭畫溫室設計圖的詩人瞄了他一眼:「你難道不能給我清靜的日子過,還是把我這裡當百貨店愛來便來?」
「是有這個意思。」在未把他抓回之前,牧師已決定採取緊迫盯人的方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沒用的,就算你把門檻踩破了也是枉然。」詩人依然不停地潑他冷水。
「是嗎?反正我時間多得很,要耗大家一起來,或者我可以考慮把鼓給帶來,消磨時間也不賴。」他大方尋了地方坐下,雙眼打量哪個地方最適合擺放他那套永不離身的鼓。
「你休想——」要有人能忍受他那高分貝的搖滾噪音,詩人願意免費奉送他的人頭。
「由不得你。」必要時他也該拿出大哥的身份壓迫他,免得他有恃無恐。
「我已經把自己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你不會沒聽懂或裝聾作啞吧?」放下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客廳被人大咧咧「入侵」,他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覺;一個是他哥哥,一個是龍頭老大,無力感還不是普通沉重。
「你想呢?」牧師笑嘻嘻地端著瀧宮戀沏來的花果茶,輕啜一口,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而方纔還在屋裡跳來跳去、纏著他未果的嫣兒,此刻已倒戈向賽若襄身邊,乖得像只溫馴的貓咪。
「隨你了。」詩人乾脆把描圖紙一收,另辟疆土去,對他們敬而遠之了。
看著詩人走開,牧師露出了得勝的笑容。雖非大獲全勝,不過也小勝一場,嘿嘿,誰說做老哥的人該無怨無悔地承擔責任,不能使點小奸小壞的?
烈女也怕賴漢磨,他的水磨工夫要是發揮到極致,也很有得瞧的。
他轉向客客氣氣在一旁作陪客的瀧宮戀。
「我說弟媳婦,那悶騷手上拿的是什麼?」
瀧宮戀靦腆斂容:「是溫室的設計圖。」她頓了下,「我和羿郎商量過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我對花草有興趣,打算栽種可以革取植物香精的藥草,羿郎正趕著搭溫室,好讓已經發芽或扦插的種苗有地方放。」
「他還真打算做個戴月荷鋤歸的老農,這傢伙!」想到詩人正一步步地離開他,牧師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失落。
「不介意我去參觀?」
「怎麼會?歡迎還來不及呢!」
「若襄也去。」花花草草是賽若襄的最愛。她發亮的眼睛希冀地看著安東尼。
安東尼微笑頷首。
宛如漣漪散開的笑容馬上點燃賽若襄的唇:「阿東也去?」
「當然。」
牧師不得不讚歎愛情的偉大,以前足不出戶的領導者自從有了嬌妻後,居然開始周遊列國,又受愛情滋潤熏陶,個性也平易近人多了——雖然那份「平易近人」仍大部分針對他自閉的小妻子。
「都沒人理嫣兒,我不玩了。」小妮子噘起嘴,故作不依,為自己受冷落發出不平之鳴。
「誰說沒人理你,來,阿伯抱。」牧師咧開笑容,伸出雙臂。
嫣兒來者不拒,果然把小手交給牧師,不過也止於短時間,還不到溫室預定地,她已經霸住牧師肩頭睥睨四方,成了居高臨下的小女王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後園,方才臨陣脫逃的詩人果然在那裡。
他一見到瀧宮戀馬上迎了出來,有些歉然:「剛才,他有沒有為難你?」
所謂的「他」當然是指牧師嘍!他的聲音不輕不重,足夠牧師聽到的音量,所以立刻遭到兩記大大的白眼。
「大哥是個謙謙君子,他不會對我怎樣的。」瀧官戀輕聲替牧師說好話。詩人瞅了眼沒大沒小騎在牧師身上的嫣兒,「算他識相!」
「大哥是關心你。」
「這就是我怕的。」他顧不得一手濕泥地把她圈進懷中喃喃低語。
親情是縷剪不斷的絲線,愈是情重愈難割捨。
「順其自然吧,不管未來是什麼。」聆聽他強力的心跳,瀧宮戀低語。
「未來」是可怕的兩個字,因為他們只能活在現在,與其片刻不得安寧地操心,不如開開心心去過每一天。
她想讓她愛的人快樂起來,所以,她從自己做起,她相信這樣一定能把愉悅感染給樓羿——即使以後……所有的回憶也將是溫柔美麗的。
「戀。」詩人心跳加速。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心中驚疑不定。
只見瀧宮戀已揚起頭,面帶堅強的笑容:「我們不是還發愁找不到人來搭溫室,這一會兒來了這麼多人,全是免費的工人,好好利用吧!」
她居然朝他頑皮地眨眼,詩人何曾見過她輕快活潑的這一面?心喜之下大受鼓勵:「夫人所說甚是。」
基於不用白不用的道理,一干生平沒摸過泥土的頂天漢立地男全被迫捲起潔白的袖子和西裝褲幹起活來。
牧師滿口的抱怨,但當他看見安東尼挽袖的時候,只好噤口了。
既然龍頭老大一句怨言都沒有,他算哪根蔥。
「少爺,千萬不可!」屬於安東尼貼身護衛的銀翼在附近隱藏多日,直到這節骨眼看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現身。
「我不是要你留在總部,你怎麼來了?」安東尼淡淡地蹙起眉。
「請少爺原諒,屬下實在不放心你和夫人,所以——」他單膝跪下一副請罪模樣。
「起來吧!」他怎會不清楚銀翼忠心耿耿的使命感,懶得追究他私自行動。
「你來得正好,我們缺人手,你也來參一腳。」詩人不由分說,「假公濟私」地拖著銀翼準備好好「照——顧」他一番。
又增生力軍一名,詩人滿意地點頭,既然是自動送上門的自然得善加利用。
「不……不……」銀翼可憐的哀叫聲愈飄愈遠,只可惜大家充耳不聞。
誰叫你自投羅網來著!
☆ ☆ ☆
熬過一天不人道的勞工荼毒,趁著大太陽大家躲到屋裡乘涼的當兒,銀翼悄悄飛上櫻花樹好遠離那群人。
這些日子除了陪安東尼夫婦四處遊走、固定的護衛和監視外,多出了許多空閒的時間,但他一向守護的主子都和夫人膩在一塊,他的存在變成了畫蛇添足,雖說如此,他還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地恪盡職責。
愜意躺在樹幹上,溫熱的風穿過樹葉拂去不少熱意,餘下徐徐和風,他差點被風給催眠了——要不是那雙穿著繡花鞋的腳勾起他的注意力。
繡花鞋?他立刻警覺,如豹般的身體緊繃,發出全面備戰狀態。
手出如風,他毫不憐惜地鉗住那對不安分的腳往後便扯。
「哎唷——」
躲在樹上的不是男人,正是喜歡人家稱呼她祖奶奶、倚老賣老的官凝燕。
她正好整以暇地和兩隻遠來的金絲鳥閒話家常,不料莫名就以加速度往下墜。
銀翼毫無避開能力地看進一雙噴岩漿的眼瞳。
好一張沉斂冷酷的臉。這是銀翼最初給她的印象。
一發現對方是名女子,銀翼甩燙手山芋般將她就地一放,賁張的指離她咽喉半寸。
「你是誰?報上名來。」。
「我還沒問你是誰呢,惡人先告狀。」想她官凝燕可不是好欺負的,他居然像丟一袋垃圾般將她甩來甩去,害她眼花繚亂不說,差點又冒金星,真是個粗魯男子。
「說!」銀翼鐵指貼上她滑嫩的頭。
「你最好先考慮清楚碰我的後果,」眼看「貞節」就要不保,對這鐵石心腸的男人,官凝燕使出撒手銅,「在咱家那時代你只要敢碰我那麼一下就準備娶我吧!」
「哼!看你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說話也是顛三倒四,莫非是瘋人院出來的?」銀翼以殺手的直覺下了評論。
「瘋——」官凝燕差點咬到舌頭。
想她堂堂神仙界一名美女,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這男人是被蛤肉糊到眼睛或天生木頭人?居然看扁她到這種程度:「你才瘋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