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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陳毓華

  「快樂」聞言蹭到歐陽越身邊拱起大鼻孔嗅來嗅去。

  沒人猜得出它下個步驟要做什麼。

  忽地,它伸出長又濕熱的舌親熱的刷過歐陽越的臉。

  「勢利眼的傢伙!」快手心有不甘,明明一樣是人,差別待遇居然如此明顯。

  夏小圭狐疑地走近,然後抱住它的頭咬耳朵。

  「你為什麼親他?」「快樂」向來跟高於頂,除了她和她的小鬍子哥哥外別人很難親近它,它會向陌生的男人獻吻,太不尋常了。

  「快樂」輕聲噴氣,嘶嘶叫了聲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隻腳卻不支地跪地,美麗的眼睛流露出遽來的疼痛。

  「它要生了。」夏小圭大叫。

  完全設經驗的觀眾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辦……怎麼辦……」

  連方才被視為肉腳的快手也頻頻探頭。「要燒熱水嗎?」

  「你們太吵了,全滾出去。」歐陽越下逐客令。

  馬匹生產最怕被驚嚇,一軍隊那麼多的人待在這裡只會壞事。

  沒人敢多吭一個字,全摸著鼻子離開。

  馬廄外匆匆走來的雷神,劈頭便問:「生了嗎?」

  「你還真熱心。」吃癟的快手不吐不快,語氣酸得不得了。

  雷神懶得回敬他,看他們的模樣,他肯定錯過精彩翱情,橫過快手便要進入。

  快手遞了個詭異的眼神給牧師。

  牧師會意一笑。

  兩人一左一右挾持住雷神往回路走。

  雷神長腿踢起一陣灰塵。

  「喂,你們做啥……喂……我要告訴艾曼狄帕瑪說你們……摸魚……哎喲!」

  暗夜裡有人被扁了。

  第五章

  魚肚白的天色微微泛起紅光,歐陽越和夏小圭才相偕走出馬廄。

  晨霧濛濛,偌大的牧場和遠山全被掩在山嵐下,伸手幾乎要不見五指。

  夏小圭吐出一口白霧。「天亮了。」

  對隨後由馬廄走出來的牧童低聲交代後的歐陽越脫下外套,披上她單薄的身子。「穿著。」

  「謝謝。」她真的怕冷。

  微徽的體味撲進她的鼻子,牛仔衣里餘溫猶存,夏小圭一想起衣服才由他身上卸下,心中竟蕩起一陣漣漪。

  她拍拍臉,差勁!她在想什麼東西啊,這麼容易就受勾引,太丟臉了。

  歐陽越又主動地握住她的手,並往外套口袋裡放,當然這次外套裹在她身上。

  又來了,那種心癢觸電的感覺,幸好她看不見自己的臉,要不然熟得像紅螃蟹的臉可要鬧笑話了。

  「為什麼不說話?累了?」

  其實她一點也不覺得累,全程照料「快樂」的人是他,他才是那最有資格喊累的人。

  「不,我役想到『快樂』肯親近你。」

  「被動物喜歡很奇怪嗎?」

  「『快樂』不同於其他的馬,它認生認得很凶,牧場除了小鬍子哥哥和我,沒人能靠近它。」

  「你在暗示什麼?」「小鬍子」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鬼魂,老天!他竟然必須跟一個自己的鬼魂吃醋爭寵!

  「你又不高興了。」他的反覆無常又開始了嗎?

  「誰說我生氣?」他有哪點表示自己生氣的模樣?該死的吹毛求疵!

  「你明明一臉老大不開心。」難道非等到火山爆發岩漿滾燙燒人時才叫生氣?

  「我沒有。」

  「你還說,你瞧瞧自己口氣有多差,小鬍子哥哥才不會像你這樣忽冷忽熱、喜怒無常,你變態!」

  「你竟然拿我跟他比較。」他何必心情低落,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而且有一瀉千里直降谷底的趨勢。

  「沒錯!你連他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收回你的話。」他居然這麼生氣,連拳頭都握起來了。

  「不!」硬碰硬準是她吃虧,她精乖地避免正面衝突。

  「你不該拿他來跟我比較,他是什麼東西。」天下最荒謬的事、莫過於此,居然有人打自己耳光的。

  「你太過分了!」她扔掉歐陽越覆蓋在她身上的外套。「去你的衣服!」

  兩人又鬧僵了。

  這不可理喻的小鬼!歐陽越撿起外套,眼下只有把她捉起來狠打一頓的念頭。

  「從今以後,不准再提那個人,要不,我就搞砸他的牧場廠歐陽越呀歐陽越,你瘋了不成,砸來砸去不全砸自己的腳?根本是和自己過不去。

  她沒把他放在眼裡是嗎?走著瞧好了,他決不允許有第三者橫互在中間,即便是鬼魂也不成。

  「你砸呀,你把牧場砸爛了我好早早解脫,免得天天跟你這氣象台一起,遲早要得風濕症關節炎的。」

  看她一臉好計得逞的面孔,他的怒氣突然降溫了些。

  他著魔了,居然為了另一個自己氣成這副德性,太可笑了!

  「噴,真是服了你,矮子矮,一肚子拐,拿來形容你再吻合不過。」他釋然的笑。

  就算她愛上的是另一個分身的歐陽越,那畢竟也是他,自己竟打翻自己的醋缸,實在滑稽。

  「你有毛病?」他的態度又羹變,這人簡直是超變態地笑裡藏刀。

  「我再正常不過,倒是你——」他笑容可掬地親近,順手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快凍成一根冰棍了。」

  「不用了!」再穿上他的衣服,她不知還會有什麼奇怪的醜態出現,依照她目前不正常的狀況,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小徑盡頭就是大屋入口處,夏小圭瞟見了正在張望的封達開。

  「喂,達開!」

  「嗨,我送貨來,你要的東西全在廚房裡。」他穿著皮夾克,清秀中自有一分性格。

  「那麼早。」她離開歐陽越,熱絡地和封達開聊起來。「帳單呢?」

  「我夾在老地方,月底再一次清就行了。」他瞅見滿臉不快的歐陽越。「艾曼狄帕瑪先生也早。」

  歐陽越淡淡傾首,一語不發地瞪著他。

  封達開被他瞪得背脊發毛。「我想,我還是走好了,阿嬤還等我買燒餅油條回去呢!」

  「你急什麼?我們不過才說了兩句話。」

  他期期艾艾。「我還是回去好了,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很顯然他每次都沒來對時候。

  她知道,原因又是她背後那隻大猩猩,可想而知他正瞪著大眼趕人。

  「你太過分了,要挾我的朋友。」前車之鑒可尋,夏小圭不滿地質詢。

  歐陽越低調地攤手,眼光閃爍地望向封達開。「我說了什麼嗎?」

  「沒……沒有。」他不言不語的氣勢已非等閒,要開口,他不要屍骨無存了!?

  「你瞧!」他推得一乾二淨。

  「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把柄。」要不,她鐵定跟他沒完沒了。

  封達開吃驚地瞧著夏小圭行「三娘教子」之實,而那謎樣的新牧場主人卻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他似乎有些瞭解了。

  下回他再來恐怕真得選對時機,要不每次被人當做情敵對待實在有夠冤枉。

  歐陽越傻笑,再以飛快的速度將衣服披上她的肩,佔有地攬住夏小圭肩頭,霸道意味十分濃厚。

  夏小圭不願當別人的面讓他出醜,雖然他的笑容很是礙眼,但心房又有暖潮孜孜流過。這一遲疑,她整個身子又被歐陽越圈羅身畔,彷彿宣告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就在她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驚天動地的機車排山倒海而來,那拔掉消音器的呼嘯聲撞倒柵欄抄了過來。

  一群奇裝異服的混混,口嚼口香糖和檳梅,挑釁地瞄著歐陽越和封達開。

  歐陽越迅速將夏小圭推至背後。

  一個面目英俊,充滿戾氣的少年不可一世地發言。

  「不過就一個鳥牧場,有什麼搞頭。」他叼了根煙,舉手投足叛逆十足。

  「頭頭,反正是無聊,這麼大塊地拿來做賽車場也不賴。」一個頭髮挑染成絳紫和橙紅,耳掛骷髏頭環的小太保瞄呀瞄地出著餿主意。

  「還有妞呢!」垂涎的小角色色迷迷地盯著站在歐陽越身後的夏小圭。

  「你們說夠了沒有,目中無人的傢伙!」血氣方剛是年輕人的特徵,封達開也不例外。  ,

  「喲呵,有人不爽發飄了。」五彩挑染的「霓虹燈」率先發難。

  「這裡是私人牧場,不是台中大度路,請出去。」

  一群人都因封達開的警告喳呼地笑起來。

  「不自量力的瘦排骨,有種來單拂?」「霓虹燈」雙腿由機車上分開,半袒的胸部露出蒼白的肉,令人備覺猥瑣。

  「單挑就單挑,誰怕你!」封達開血液沸騰,打算教訓這些目中無人的流氓。

  「達開,不要。」夏小圭雖氣憤不過,但單槍匹馬對付這些人無異以卵擊石,勝算實在太少。

  「呵呵,原來是膿包。」一人起頭,全部的人都跟著起哄。「在娘兒們面前別丟臉啊……」

  帶頭少年跨下改裝機車,斜站三七步。「喂!老頭,老牛吃嫩草啊!有福同享如何?」他要笑不笑地一拳打出便是一輪沒來由的攻擊。

  歐陽越冷笑,單拳相迎包住他的拳。「不要逼我出手。」

  不良少年臉色由紅轉白。「你很囂張哩,小心我一腳進你到爪哇國去。」

  「是你自找的。」歐陽越神色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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