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小心門窗,不確定是誰,別隨便開門。」他吩咐道,並拿出記事本和筆:「來!把你的電話給我。」
「哦?」她嘲弄地說:「怎麼陳輝沒告訴你嗎?」
他知道她故意捉弄他,所以也沒說什麼,只拿著紙筆等著,直到依月說出電話號碼 。
「好了,你該休息了,我看你進去再走。」他說。
「不進來坐嗎?」她問。
「很晚了啊!」
她嘟起嘴,轉身要走,林澈拉住她。
「幹嘛?」她沒好氣地問。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別生氣。」他輕輕說,眼底有著要求。
她還能說什麼?他總是讓人見了怎麼也氣不起來。
「你回到家會打電話給我嗎?」她這麼問。
他點點頭:「那你快進去吧!記得門要鎖好。」
依月聽他的話進房裡去,林澈見她進了屋子才轉身離去。他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鬼鬼 祟祟,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不會錯的,明明就是他。
紀如芬臉色暗沉。
看那身影,還有紮成一束的長髮,那人錯不了絕對是何思雲。可是……他竟然跟依月這麼熟,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直把惠伶和依月當成好朋友,有什麼心事全向她們說,結果呢?
依月明知道她很迷何思雲,卻不肯說出她其實和他認識,而且還很熟呢!她挽著他的手,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分明是關係不同,而她連對她說一句都沒有,這讓她太生氣 了。
依月總是認為她任性、花心,嬌嬌女一個,即使不明顯說出來,如芬自己可以感覺得到。可是看看她,宋依月,她才是真正噁心的虛偽者!前一陣子見她那麼討厭何思雲 ,幾乎在演講會上和他吵起來,之後還氣了好幾天,她甚至撕破了他寫的書。結果現在呢?她交上了個大作家,和他卿卿我我不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紀如芬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她噁心,可惜惠伶不在,否則她真該把依月的真面 目對她說清楚。什麼與眾不同、什麼清高、自成一派,全是放屁。
顯然她是沒把她當好朋友,紀如芬想。沒關係,她並不稀罕,大不了她也不要這個朋友了。
不過,在這之前,她會好好給宋依月一個教訓。
她會的。
她會讓她知道背叛朋友該有什麼下場。
紀如芬冷冷地笑了,美麗的臉龐出現猙獰的表情。
☆☆☆
依月在睡夢中被電話鈴聲吵醒,她呻吟著過去接起電話:「喂!」她大大地打了個 哈欠。
「依月嗎?我是姐姐。」另一端傳來慕雲的聲音。
「姐?」依月高興叫道,立刻睡意全消。
「我待會兒要上飛機了,我在機場打的電話,想跟你說一聲。怎麼?你跟林澈見面 了吧?」
「嗯!我已經向他道歉了。」依月想起當時自己激動地抱著他,臉一陣紅,嘴角卻 又漾起微笑。
「他就像我說的吧!輕易就原諒你了,對不對?」慕雲似乎也在笑。
「姐!你真是瞭解他耶!」依月自然地說,卻引起慕雲一些傷感,不過她立刻恢復 了。
「現在放假,你多回去陪陪爸媽喔!」
「我會的。」依月說。
「沒零錢了,我掛電話了,再見!」
「姐,再見!」
依月看看表,才八點多,姐幹嘛這麼趕呢?
她搖搖頭又回床上去,昨天心情太……太特殊了,整晚都沒睡好,再補個眠吧!
慕雲在高雄小港機場搭上飛機,飛往美國。看著窗外景致越變越小,終於置身於藍 天白雲之間,她心裡越覺厭倦。
回美國做什麼呢?已經沒有人在那兒等著她了。而以她的教育程度,在商店街裡當 個店員,又有什麼好認真的?難不成還想努力混出什麼名堂來?
每次回國都想永遠別再出去了,可是一見到家人那一張張安慰、滿足的笑臉,她就 是開不了口。
認錯對她來說是件太困難的事!畢竟她從小做過的錯事並不多。為什麼?為什麼她 就是不行?
也許她還是該振作起來。
想起林澈交給她的那些東西--一條髮帶,她好久以前紮在他頭髮上的,還有兩本 何思雲寫的書。
她很容易就知道何思雲就是林澈,因為書的內容並不是誰都寫得出來的,非要有像 他那樣的似水柔情及寬大胸襟才能表達到那種境界。
其實她還有什麼遺憾?一個那樣完美的好男人曾經那麼深刻地愛過她。從保留她的 髮帶,還有他書中所流露出款款深情便感覺得到。一個女人一輩子愛過這麼一次也就夠 了,不是嗎?
是的。她是該振作起來。
不管她最後選擇了什麼樣的人生,都應該勇敢走下去,這才符合她宋慕雲的精神。
她忽然覺得心情好多了,信心也增強不少,而這全都因為有了林澈的鼓勵。只要有 他精神上的支持,只要有他給她的那些東西,書和……她楞住了。
在哪裡?她把那紙袋放哪裡去了?
慕雲強迫自己回想,因為她確定自己沒有把它放進行李箱中,她想隨身帶著,隨時 可以看。
可是它現在並不在她身邊啊!
她想著早上匆忙出門……在桌上,她幾乎尖叫,就在她房間的書桌上。
老天!她怎麼會……怎麼會把它忘了呢?再怎麼慌忙也不該忘的。
她拉住經過身旁的一位空中小姐:「小姐!我要下飛機,讓我回去!」
空中小姐皺著秀氣的眉毛,隨即想起這位客人一定是第一次搭飛機,太緊張了。
「小姐!你不要緊張,一切都很好,沒事的。」她試圖安慰慕雲。
「不!我要回去,讓我下去,讓我下去……」慕雲忍不住難過地掉眼淚。她何嘗不 知道自己說的是傻話?飛機既已起飛,又怎會因她個人的因素而回頭?可是他們又怎麼 知道?她需要所有的精神支柱來支撐她繼續孤單地在異鄉活下去?
「小姐!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空中小姐在身旁緊張地問。
慕雲搖搖頭。
全完了。
她什麼也沒有了。
她將身子靠回椅背,閉著眼睛任眼淚滑落。
☆☆☆
依月的手握在林澈溫暖而大的手中,他們在校園裡漫步。
是黃昏了,即使是暑假,校園裡還是有許多運動的人們,一點也不冷清。
林澈很安靜,很少開口。依月本來也想就這麼靜靜地陪他走著,不說話。可是只過 了十分鐘,她想起要說的話已足夠做兩場兩個小時的演講了。最後她忍不住,終於還是 開口:「你怎麼都不說話?」她問。
「我本來就是這樣。」林澈笑道:「倒是你,你怎麼了?反常地安靜。」
「我怕我話太多會吵了你。」
「不會。」他又笑:「我喜歡聽。」
為什麼他自然而然說出的話就好像情話一般,讓她有些害羞,心底又開心?
「姐姐回美國了,你知道嗎?」
「哦?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她說:「她來過電話。唉!不曉得她為什麼要那麼趕。」
「也許……她在那邊還有事。」
「有什麼事?還不是我姐夫在催她。」她以不滿的口氣說:「不是我愛挑剔,我姐 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好久才回來一次,而我姐夫根本就很少陪她回來。你想想看,到 現在我都沒見過他一次,不是很離譜嗎?怪不得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得。」
她又咕噥了一句。
「你……你們不覺得奇怪?」林澈問。
「什麼東西奇怪?」依月看著,他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林澈搖頭:「沒……沒什麼。」
她聳聳肩,繼續說:「現在是暑假,我想我該回家多陪陪爸媽。」
「嗯!」
她臉上沒了笑容,嘴都嘟起來了。他是大石頭還是白癡什麼的?!為什麼連人家捨 不得他都不明白?
「你……你會不會來看我?」她忍住氣問。
他竟然搖頭,還帶著笑。
依月又氣又傷心,甩掉他的手逕自往前走。林澈楞了一下,追上來拉住她:「你怎 麼了?」
她不回答,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個笨呆子!她想跺腳。
「我是想我不該去找你。」林澈似乎知道她在意什麼。「你父母會不高興的。」
他輕聲告訴她。
這是依月沒有考慮到的問題。爸媽還不知道真相,會生氣也是當然的。於是她不再 氣了,腳步也慢下來。
「對不起!林大哥。」她說:「我沒想那麼多,只是……只是想常常見到你。」
林澈又握住她的手,兩人再往前走。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也許你爸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更別提我還和你在一 起。」看看她。
「可是你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們的啊!是姐姐!……」
他搖頭打斷她:「你姐姐有苦衷,而你該站在她那一邊,絕對不可以告訴伯父伯母 。」
「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她叫道。
「我不是你們家的人,你父母怎麼看我並不重要。慕雲就不同了,如果你父母怪她 ,看不起她,她一定會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