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屈服軟化了冷飄水,讓他放鬆了雙手的力道,改以輕撫她的長髮,她的背脊,之後他的唇甚至在她的耳際和頸項遊走,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擾亂了柳綠楊的心。
她發出輕歎,幾乎沉溺在這種既陌生卻又教人迷惑的行為裡。冷飄水的唇隨即又回到她唇上,這時她才憶起自己原有的打算。
趁著他鬆懈了防範,她必須有所行動,想逃開的話只有這個時間,錯過的話更待何時?
柳綠楊想著,牙一咬,使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毫無防備的冷飄水果然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向後推了數步,之後柳綠楊抓起倚在牆角用來披柴的斧頭抵住自己的頸子。
「你別過來,再靠近的話我就——我就用這個切開這裡!」她喘著氣說。
冷飄水也仍處於心跳紊亂呼吸急促的情況,他瞪視她,繼而揚起了眉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把那東西給放下。」
「我是認真的!你——你最好別逼我!」
冷飄水無言。前一刻還緊擁在懷裡的人,此時卻以死相要挾。他要完全陷下去了,她的柔順卻是裝出來的,目的在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伺機逃開。
另一種陌生的情緒包圍住他,冷飄水覺得受到了傷害。
「把那東西放下。」他又說了一次,柳綠楊則是神情堅定地搖頭。
「我一定要回情劍山莊。」她說了這麼句話,接著就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轉身跑出屋子。
搞什麼?!居然抱著斧頭奔跑。冷飄水為此皺起了眉,卻有不敢貿然追上去。他看著門被關上,還聽見一個聲響,想來是門從外頭被動了手腳。
他伸手去拉,果不其然,原本用來上鎖的門把被什麼東西給拴上了,也許是樹枝籐條什麼的,也有可能就是她帶走的那把斧頭。
當然,這扇早已腐朽的門是禁不起他踢上一腳的,然而門壞了卻會造成諸多不便,要修復也必須耗費不少時間。
正當冷飄水在思索該不該破門而出時,外頭傳來馬的嘶鳴,接著便是噠噠的馬蹄漸去漸遠。意會到出了什麼事的冷飄水一腳踹向木門,木門正如他所料的四分五裂,被用來拴住門的斧頭也應聲斷成兩截。
跨過這片慘破走出屋外,冷飄水發現剛餵好的馬不見了。再看拉看四周,一片漆黑的木林間早已不見那一人一馬的蹤影。
她會騎馬嗎?這首先躍上冷飄水腦中,隨即他便施展輕功急奔而去。在這麼黑的地方,在這麼冷的天候,就算她騎術再好,在不熟悉的林中奔馳仍極有可能致命。
該死——她竟令他如此心急,找到人之後他一定要狠狠——
還未想到該如何狠狠對她,一聲馬鳴讓冷飄水停了下來。他側耳傾聽,找出方向後便朝那裡而去,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馬以及那位趴在馬背上哭叫的女孩。
為何會叫得如此淒慘呢?難不成她的騎術「好」得連匹散步中的馬都無法駕馭?
冷飄水站在樹上看著這一切,不自覺露出了笑容。而為了報復她為逃離他所耍的小伎倆,他決定讓馬兒載著她多散步一會,不過,如果她喊出他的名字要求協助,他會考慮早些救她下馬。
第四章
被帶回木屋的柳綠楊一直沉默不語,倔強地不去看冷飄水,對他的問話也不聞不答,但只要冷飄水一回頭就會看見珍珠般的眼淚一顆顆沿著她的雙頰滾落,教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為屋子已沒有門,冷飄水原打算在睡覺時綁住她以防她又逃走,但一見她的樣子又狠不下心,終於還是作罷,改以他一夜不睡,守著她。
結果她一直哭累了才倚著牆沉沉睡去。雖然油燈早已被他吹熄,冷飄水仍能在一片黑暗中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淚痕。
真是該死了!他怎麼能天天面對她的眼淚卻無動於衷?遲早他會放棄,他終究會因為心軟而送她回情劍山莊,冷飄水想。
他歎息,走過去扶她躺下並替她蓋上被子,見她呢喃著似夢見了什麼,冷飄水臉上出現連他自己都不自覺的溫柔神情。
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流淚呢?除了送她回去就沒有其它方法了嗎?
冷飄水望著天邊的明月及緩緩飄下的細雪,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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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綠楊是被冷醒的。她打著哆嗦睜開眼睛,發覺天已亮了,她身上裹著被子,屋裡卻不見冷飄水的蹤影。
他扔下她自己走了嗎?因為她昨晚任性地鬧脾氣,而且連話都不肯聽他說。
這麼一想,柳綠楊開始慌了!他不會真的把她丟在這裡吧?不會吧?天這麼冷,她又不識路,怎麼回情劍山莊去呢?最後豈不是要凍死在這兒或是成為野獸的食物?
柳綠楊眼眶發熱,跳下床就要朝屋外跑去。沒想到裹著被子冷,一少了被子簡直就會凍死人,她甫接觸地面的腳一軟,雖然她伸手抓住了桌緣,人卻撞上了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冷飄水沖入屋內,看見的是低頭坐在地上的柳綠楊,他有片刻的驚惶,硬是調整自己的呼吸才開口問:
「怎麼了?為什麼坐在地上?」
柳綠楊抬頭看著他,又是張淚汪汪的臉,冷飄水不由心頭一緊。
他走向她並朝她伸出了手,她撇過頭不理他,冷飄水於是彎下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忽然說。
柳綠楊詫異地抬頭,隨即又因為唇不小心貼上了他的下顎而紅著臉垂下頭,卻仍是難掩興奮地問:
「我們要回情劍山莊嗎?」
「不。」冷飄水用一個字就將她的希望打破了。
「讓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柳綠楊於是開始掙扎,冷飄水只得放下她讓她站好。
「這屋子太破舊,遮不了風雨,你是無法在此過冬的。」他說。
「你又何必管我的死活?」橫豎是不能回情劍山莊,柳綠楊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雖不能送你回情劍山莊,卻也不想看你凍死在這裡。我生火煮了點湯,你喝過後我們就上路。」冷飄水邊說邊朝外走去,不一會兒又送了碗熱湯進來。
他將湯擱在桌上後又出去了。看著那碗湯猶冒著熱氣,柳綠楊眼前忽然一片朦朧。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變得愛哭,為不能回情劍山莊而哭?但很奇怪的,也為他那近乎生澀的溫柔而哭。
她捧起熱湯輕啜了一口,雖然只是些乾貨煮成的,卻有很濃郁的香味,似乎能讓她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柳綠楊坐在桌前喝湯,心思卻不由自住飄向冷飄水。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她想。他似正似邪的,不管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冷若寒冰,卻又曾那般熾熱地親吻過她——
一思及此,柳綠楊覺得雙頰發燙。她埋首喝湯,極力導正自己的思緒,不願再去想那令她臉紅心跳的一幕。
但怎麼能夠說忘就忘呢?畢竟她生命中竟會闖進一位打破她寧靜生活並令她困惑不已的男人,這是她根本未曾想過的事情。
正當她邊啜著湯邊發愣,冷飄水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邊。
「還要湯嗎?」他問。
突然響起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跳,柳綠楊倏地抬頭,好一會兒才喘著氣開口:
「不,已經夠了。」她說。
冷飄水點頭。
「準備好後就到外頭來,我們該出發了。」
「要到另一座山嗎?」柳綠楊悶聲道:「為什麼不乾脆回情劍山莊去呢?為什麼?我真不懂。」
「不懂嗎?」冷飄水看著她。「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他說著,逕自走出屋子,柳綠楊則是一臉錯愕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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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飄水讓不會騎馬的柳綠楊坐在馬上,自己則牽著馬走,兩人就這麼慢慢地下了山。
來到了山下的一個小村子,冷飄水心裡其實有著掛慮:即使是在山上小屋都不見得十足安全,下了山接觸人群後自然會有更多潛藏的危險。
這樣的生活對他而言雖是習以為常,對她可不。她顯然一點功夫底子都沒有,纖細瘦弱得教人皺眉,對人對事也沒有戒心,善良單純有若孩童,如果她因為他而發生什麼意外——
意外?冷飄水蹙眉。無辜的她不省人事倒臥血泊中,這畫面光是想像就令他憤怒不安。
他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絕不會。冷飄水在心底對自己說。
見他停下了腳步,又是久久不說一句話,坐在馬上的柳綠楊忍不住開口了。
「我——我可以下馬了嗎?」她一直抱著馬脖子,不擅騎馬的她這一路可累壞了。
她的聲音拉回了冷飄水的注意力。他回頭看看她,又看了看他們的所在位置之後道:
「再等一會,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