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在情劍山莊的處所也稱不上舒適豪華,但畢竟是乾淨多了。他強迫她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卻要讓她住在這種破爛的小屋裡……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冷飄水揚起了眉,似在生自己的氣。然後他抱著她下了馬,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將她放下,然後進屋去默默地打掃整理,直到看起來比較像樣時,天色已經昏暗,於是冷飄水又到外頭將綠楊抱入屋內。
他將她安置在屋裡僅有的一張床上,然後到外頭照料跑了一天的馬,並將燈和食物等採購來的用品拿進屋裡。點上了燈,取出了猶帶些許熱氣的肉包子,終於到了必須喚醒她的時刻。
雖然明白稍後要面對的是什麼,但已讓她昏迷了近一日,滴水未進的,再怎麼樣也得讓她務必吃些東西。抱著這樣的想法,冷飄水毫不猶豫,伸手拍開了柳綠楊被制住的穴道。
柳綠楊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久得令她向來清醒的腦子隱隱作痛。她蹙眉,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麼地方?
這樣的疑惑立即竄進柳綠楊腦中,她掙扎著坐起來,微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冷飄水。
「冷公子!」她不解地低嚷。「你為什麼會——」
忽然間柳綠楊什麼都想起來了。她和這位公子的一番談話,還有他明明就要離去,卻又在眨眼間回到她眼前,接著她便失去了知覺,直到剛剛醒過來。
但這些忘記並不足以解釋一切,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
「我——這裡不是情劍山莊吧?」她壓下心頭的不安開口問道:「為什麼我們會在這個地方呢?冷公子。」
「我帶你來的。」冷飄水簡短地回答,將水壺及肉包子遞給她。「吃點東西。」
「可是——」柳綠楊轉頭打量四周,陌生的環境及冷飄水的避重就輕令她越覺驚惶。
「吃過東西我們再詳談。」雖然只是一句話,他凜然的聲音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教人無法,也不敢違逆。
看著手中微溫的包子,柳綠楊很清楚自己也該吃點東西了。她經常因為不停繡花而忘了進食,總是等到頭昏且手腳發軟時才發現,此刻她就有這種感覺,好像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
於是她用手掰開肉包子開始進食。她吃得很慢,而且必須不斷停下來喝水,不這麼做的話便回覺得腹疼,而且還可能會嘔吐。
身子不好是她從小的毛病,幾年前發病後就更加嚴重了。有時侯她不免會惱怒自己的不中用,如果能健康些,她便能繡出更多美麗的圖案。
好不容易吃下了一個包子,柳綠楊閉上了眼睛喘了口氣沒有發現冷飄水正因她小鳥般的食量而微微皺眉,不過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收拾剩餘的食物。
接著冷飄水拉開門就要往外走,柳綠楊忙開口喊住他:
「等一等,冷公子,答應跟我談一談的。」她說,有些擔心他會扔下她自己獨自離去。
「我去餵馬。」冷飄水說了這麼短短的一句就出去了。柳綠楊看著被關上的門,孤獨無助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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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綠楊等了好一陣子,就在她感覺自己舒服多了,打算下床到外頭瞧瞧他究竟還在不在時,冷飄水推開門進來了。
他一進門就盯著她看,那專注的目光教柳綠楊根本說不出話來,直到他拉過屋裡唯一一張破椅子坐下,她才怯怯地開口:「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她問。
冷飄水點點頭。
柳綠楊深吸了口氣,雖然腦子裡一片紊亂,她還是盡力理出了些頭緒。
「請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她提出第一個問題。
「不知名的山。」
聽見這模糊的回答,柳綠楊不由皺起了眉。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字。」冷飄水說的是事實。
「那麼請告訴我你為什麼帶我到這個地方來。」
冷飄水沉默了,半晌後才開口道:
「我想帶你走,所以就做了。」
柳綠楊睜大了眼睛,無法相信自己親耳所聞。這麼任性的話,這麼一張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她簡直無法將之聯想在一起。
「我——我實在不懂,冷公子。」柳綠楊因不解而蹙眉。「就算你非得離開情劍山莊,也不需用帶著我啊。還有,什麼你想帶我走所以就做了,你說這種話叫我怎麼接下去呢?」
冷飄水又盯著她。
「你不要我說實話嗎?」他問。
「我當然想聽實話,但公子所言是事實嗎?」柳綠楊問,忽然想起了什麼。「你該不會是為了錢吧?我只是莊裡的一個下人,抓了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的。」
「不是為了錢。」冷飄水揚起眉。
「那麼——」
「我不要情劍山莊的任何東西,除了你。」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柳綠楊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我——為什麼要我呢?我除了會繡花之外什麼都不——咦?難不成公子是想要我替你繡什麼東西?」
冷飄水一怔,繼而揚了揚嘴角。
「你想太多了。」他說。
柳綠楊愣了下,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種表情,雖然稱不上笑容,卻牢牢吸引了她的目光,令她一陣心悸。
驚覺自己幾乎是目不轉睛盯著他瞧,柳綠楊忙紅著臉移開視線。
「如果公子肯把話說清楚,我也就用不著胡亂猜測了。」她低聲道。
「我倒覺得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冷飄水站起來。「為了節省燈油,早點睡吧。」
柳綠楊聞言,幾乎是跳下了床,還差點讓自己的裙子給絆倒在地。冷飄水上前扶住了她,她連忙推開他並站得老遠。
「別說笑了,公子,我怎麼能住在這裡?!」她說。
「有什麼不可以?」冷飄水卻反問她。
「這——」柳綠楊既詫異又為難地說:「雖然名節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別人的閒言閒語也不至於傷害我,但所謂禮不可廢,孤男寡女不該共處一室,更遑論是過夜了。」
冷飄水看了她一眼。
「無聊的理由。」
什麼?什麼嘛!真是太任性了,老是說自私的話,他從來不替別人想的嗎?柳綠楊皺眉並鼓著雙頰,從不生氣的她動怒了。
「總而言之,我就是不能留在這裡,請你送我回情劍山莊。」她說。
冷飄水聞言,竟撇過頭去。柳綠楊見狀,更加氣憤,索性將頭撇向另一頭。
「沒關係,我自己也可以回去。」這話聽起來雖像是在賭氣,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朝那扇破門走去。橫豎他都得離開這裡,會迷路或遭遇山賊什麼的就等走出這屋自再說吧。
柳綠楊欲打開門,手尚未碰觸到門把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她驚呼一聲,向後倒入冷飄水懷中,手腕傳來一陣疼痛。
「啊,好疼!」她含著眼淚嚷道,冷飄水於是鬆開手改以將她緊緊箍在胸前。
「我既然將你帶了出來,又怎麼可能讓你回去。」冷飄水對她說,錯愕地感覺自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
綠楊就像沒聽見他的話,只是不停地在他懷裡掙扎。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柳綠楊懇求道。儘管極力忍耐,淚水還是在無助中沿著雙頰滑落。「我以為你是莊主帶回來的貴客,一直對你那麼客氣,那麼信任,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擄走我究竟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抬起頭,視線恰好對上他的。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冷飄水的心動搖了。
他真的能擁有她嗎?因為他的狂妄不羈恣意而行,她哭了;而他又是那麼拙於言語,根本無法安撫她的情緒,如果留她在身邊代表著必須終日見她以淚洗面,他應該讓她走還是——
「讓我走。」柳綠楊再次開口要求。
「不。」冷飄水毫無遲疑斷然道,無意中已透露出他的決心。
雖然要無視於她的眼淚非常困難,但他已確信自己絕不會讓她離開身邊。
「讓我走!讓我走吧!求求你——」綠楊憤怒以無助感越來越深,冷飄水的心則是越來越痛。
終於,他抓住她的雙手,迫使她抬頭看他,之後,也許是她眼中的恨意,更或許是他自身的慾望使然,冷飄水低下頭強橫地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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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冷飄水的唇覆上她的,柳綠楊有剎那的暈眩。一直以來,只知道刺繡的她對接吻似懂非懂,只感覺受到欺負,而且他那麼用力吸著她的唇,她覺得疼。
柳綠楊掙扎,但一如先前,她的力量終究無法與之抗衡。在無計可施之下,她閉上了眼睛,放鬆了身子,直到她彷彿不再是自己,唯一有感覺的僅是和他緊緊相接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