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找了一個又一個的理由,梵軒也愈來愈察覺到那些理由是多麼的牽強和荒謬;因此,他頗為沮喪,最終,他似乎依然得承認在他心底的確是想追求那個凶女人!
撒旦保佑!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梵軒還不肯定,但如果有人要他放棄一周兩次的柔道課,他知道自己會反對的。
如果他誠實點,他會說一周見她兩次並不夠;但是,她討厭他,幾乎從未給他好臉色看。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開口要求她在上課之外的時間和他見面,她會瞪他,然後,毫不留情地將他摔向牆壁。
唉!真是個複雜的狀況,或許他該去請教冷漠,問問看他這個樣子究竟算不算在追求一個女孩子。不過,他也不奢望冷漠能給他什麼忠告,那傢伙雖然來回人界無數回,對「追求」這兩個字的認識恐怕不會比他多到哪兒去。既然睡不著,乾脆就起床吧!梳洗之後,好好吃個早餐,然後再和冷漠聯絡、聯絡,和他談談任務進行得怎麼樣。
梵軒打了個哈欠,下了床。
才刷過牙、洗好臉,冷漠的訊息便在他腦子裡響了起來。
「這麼早就找我,我還沒吃早餐呢!」梵軒對冷漠抱怨。
「隨便吃一點吧!」冷漠回答。
「隨便?為什麼?難得今天我有好好吃一頓的心情。」
「好,那你就吃快些,吃完了,我們好出發。」
「啊!終於要開始行動了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犧牲早餐--」
「算了,你還是好好吃一頓吧!也許,以後沒什麼機會可以吃了。」
梵軒大吃一驚。
「怎麼?任務結束了嗎?否則你為什麼這麼說?」他接著在腦中嚷:「喂!你這個傢伙也太不夠意思了,你答應一開始動作會找我一塊兒去的,居然……」
「你再廢話的話,我就真的自己去了。」冷漠打斷他,梵軒則楞住了。
「什麼?你要去……我們要上哪兒去啊?」
冷漠的歎氣聲傳來。
「詳細情形等碰了面再說好嗎?你要吃早餐快點,吃過了,我們約個地方碰頭。」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這麼神秘兮兮,教我怎麼吃得下東西?」
「我要去赴個約會,要不要陪我一塊兒去?」
「約會?」梵軒喊。這個詞他是知道的,電視劇裡也經常出現,就是一男一女彼此有意思,約好了一起去吃飯、看電影什麼的。「也許我不是很懂,但是,冷漠,這樣好嗎?找我陪你去赴約,女孩子會不高興的,不是嗎?」
一陣寂然,然後,冷漠又歎氣。
「什麼女孩子?約我的是方序。」
「方序?你說的是「綠冥使」方序嗎?他約你?他到人界來做什麼?」
「所以我說詳細的事碰了面再說嘛!你既要吃東西,又問了一大堆問題,我是要一一回答呢?還是讓你好好吃早餐?」
「這種時候了,還吃什麼早餐!」梵軒道:「你說個地方,我馬上跟你會合。」
「動物園。」
「啊?動物園?這麼早還沒開門吧?」
「所以才挑那個地方啊!只不過,你得小心點,別『出現』在肉食性獸欄裡!」
「肉食性獸欄?」梵軒蹙眉。「那是什麼東西?」
「碰上了你就會明白的。」
※ ※ ※
五分鐘之後,在動物園僻靜的角落,梵軒和冷漠碰面了,而他一見到冷漠便開始埋怨:
「都是你說什麼『肉食性獸欄』,我腦子裡一直想著這個,結果真的『出現』在獅子區裡,要不是我法術施得快,這會兒你到獅子肚子裡去找我吧!真是的!」
冷漠笑了笑。
「虧我還特別警告你!你對獅子施了什麼法術?」
「我把它們變成蚯蚓了。」
「蚯蚓?」
梵軒點頭。
「我在『動物世界』裡見過那種東西,怪噁心的。」
「你把獅子全變成蚯蚓了?」
「你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這是自衛,它們想吃了我啊!」
冷漠笑著搖頭,舉手解除了梵軒的法術。
「你這麼做,會引起大騷動的。」
「何不展示些可愛的動物?像兔子、貓咪、小豬那一類的,獅子多危險啊!」
「不危險,因為沒有人會笨得闖進獸欄裡去。」冷漠笑道。
梵軒揮揮手,表示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方序呢?」他問。「你還沒告訴我他到人界來做什麼,是不是冥界出了什麼事?」
「是撒旦王命他來的。」冷漠回答。「至於他為什麼而來,我猜都能猜到個八、九分。」
「為了我們這次的任務嗎?」
冷漠點頭。
「很有可能。」
梵軒皺眉。
「真是個多事的傢伙,他一定在撒旦王面前加油添醋、胡亂挑撥,指責你浪費太多時間。我就說他嫉妒你,這下子你全信了吧?」
「我是花費了太多時間。」冷漠承認。
「那又如何?王從來不限定你執行任務的時間。」
「那是因為我總是用很短的時間便達成他交予我的任務。」
「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方序那傢伙說話,他--」
「停下來。」冷漠抬手制止了梵軒的叨念。「方序就要到了。記得嗎?冥界在推行禮貌運動,我們最好也對他客氣點,聽聽王要他來傳遞什麼訊息。」
果然,梵軒還未表示意見,綠冥使方序已經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他露出不甚真誠的笑容,屈膝彎腰和他們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兩位大人。」
「你好,方大人。」冷漠並未像他一般誇張,只以點頭回應了他的行禮--對於禮貌運動,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這樣。「沒有想到會在人界碰到你,是王要你來執行某個任務嗎?」
「的確!」方序頗為高傲地點頭。「王命我到人界來採購。」
梵軒一聽,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在冷漠的皺眉及方序的怒視下,改以幾聲咳嗽。
「那麼,你是利用空閒時間來看看我們了?」梵軒問,臉頰的抽動顯示他還是很想放聲大笑。「你真是太好了,到人界來,還能想起我們。」
方序惱怒地瞪了梵軒一眼,顯然還為梵軒嘲笑他的任務一事而生氣。
「事實上,王還命我來傳達一個訊息給冷大人。」他說。
冷漠的神情變得嚴肅。
「王要你告訴我什麼?」
「王顯然不是很滿意你辦事效率,所以要我來傳遞他的--」
「你何不直接說出王的旨意?」梵軒受不了他的拐著彎批評冷漠,於是開口道,並且很心能看見方序的臉色更加鐵青。
冷漠責難地看了梵軒一眼,轉過頭對方序說:
「請說出王的指示,我一定會照著去做。」
「王要我告訴你,冷大人,他說逃犯的身份確定無誤,要你儘管放手去做。」方序在瞪了梵軒一眼後,說了這麼一番話;說完後,他便隱身消失。
※ ※ ※
方序消失後,梵軒直喊肚子餓,於是冷漠拉著他離開動物園回到市區,找了家速食店讓他買早餐,接著又將他帶往附近的一座公園。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梵軒迫不及待地開始享用他的漢堡;冷漠則沈著臉思索著方序剛才所說的話。
撒旦王為什麼特地讓方序來傳話給他?是因為他遲遲未能將任務達成?或者是王根本就知道他的難處?
其實,這哪裡算得上什麼難處?是他自己心軟、意志不夠堅定,才會讓那女人給耍得團團轉,他不應該在任務裡摻雜任何私人情感。
都是因為他對丁秋柔有許多莫名其妙、難以解釋的感覺,這椿任務才會延滯至今毫無進展。是他太傻,才會相信她無辜的神情和幾可亂真的眼淚;而那正如他先前所認定的,完全是狡獪的計謀及精湛的演技。如今,撒旦王命方序來強調她的身份無誤,他自當立刻將她帶回冥界接受審判。
一思及此,冷漠覺得異常心亂,他昨夜才將她摟入懷中恣意親吻,今天便要冷血地逮她回去受審嗎?他閉上眼睛歎息,發覺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猶豫矛盾。
聽見冷漠歎氣,剛剛將漢堡吃完的梵軒轉過頭看他。
「你怎麼了?方序說的話令你心煩嗎?」
「話是撒旦王要他說的。」
「這樣很好,不是嗎?已經確定了逃犯的身份,只要將她帶回去交給王,這椿任務便算圓滿達成,我們也可以開開心心、風風光光地回冥界交差了。」
梵軒得意地笑了,說真的,他還真有點想念冥界的生活。想一想,會有多麼棒!馬上就能回到熟悉的環境裡,用不著無聊地待在飯店,也不必再守著電視猛打哈欠,更不須要到道場去讓人當道具摔過來摔過去……啊!道場?柔道教室?往後都用不著再去了嗎?
突然想起這個,梵軒笑不出來了,跟著也長長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不想風風光光回冥界嗎?」換冷漠這麼問他。
「原本是很期盼的……」梵軒停了停,又歎息。「你知道嗎?冷漠,這幾天你忙著證實丁秋柔的身份,我太閒了,也就是說我閒來無事……所以就……」他吞吞吐吐的。「其實,也算是一場陰錯陽差……我本來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