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允文睜大了眼睛。
「抽籤?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司徒青鷹指指乾淨的煙灰缸。
「哪,抽籤吧!」
風允看見黑色的煙灰缸裡躺著一張小紙條,他疑惑地看了司徒青鷹一眼,拿起它並打開。
「『美女之夜貴賓卡』?這算什麼?」他蹙眉問。
「我和雷豹抽過了,都是『銘謝惠顧』」司徒青鷹這麼解釋。
風允文閉了閉眼睛,依然壓抑不住怒氣一拳擊在桌上。
「這算什麼抽籤?人員尚未到齊,一點公平性都沒有。」
「誰叫你要遲到?我們可是九點整才開始抽籤的。」雷豹道。
明明知道這是,個噁心的預謀,風允文卻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就這樣,他為十分鐘的晚起付出了代價,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參加這見鬼的服裝秀,卻又遇上那麼個見鬼的大近視,把他當女人看不說,還剝了他的衣服在弛腳前摸來摸去……
該死!天殺的該死!這樣的雙重恥辱教他怎能忘記?偏偏對方是個女的,又不能揍她!
「真是對不起!風先生。」林雲茵老師蒼白著臉不斷向他道歉。 「我的助理不懂事,冒犯了您——唉!請您多包涵!多包涵!」
風允文有,滿腔的怒氣,卻不能對著無辜的人發作。
「算了。」他只能說出這麼一句,再繼續的話恐怕就是一連串的髒話了。
「風先生真是大人大量,我一定好好說說我那個不懂事的助理,讓她親自跟您道歉賠罪——」
「不用了,別讓我再看見她倒還好些。」風允文戴回眼鏡,把被解開的扣子重新扣上。「展示會就要開始廠吧?我們是不是應該到前頭去了?」該死的發表會,為什麼不招待他去看「兄弟」和「味全」的大對決?
「啊!是,是!」林雲茵點著頭。「請先到前頭欣賞我今年秋冬的設計,然後我們再好好談談『雲裳』要在鷹集團設櫃的事。」
「我恐怕您是誤會了,林小姐。」風允文立即聲明。「我只是代替鷹集團來參力口您的新裝發表會,關於貴工作室欲在本公司設櫃的事,總裁會另外派人來跟您做進——步的商談。」百貨公司那一大票的女人不歸他管,以前是,以後更是。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我哪裡想得到他居然是位『先生』?換做是你們也一樣看不出來的。」發表會後—個星期,艾咪和依蓮聚在方沁白的住處閒磕牙,方沁白蹙眉說起「指鹿為馬」那回事,神情依然十足地納悶。
依蓮扔了顆杏仁果到嘴裡,皺起鼻子一副厭惡的表情。
「居然會被誤認為是女人,那個男的不用說一定很娘娘腔。搖著屁股走路,說起話來嗲裡嗲氣的,惡,真令人反胃。」她不悄地揮揮手,艾咪也點頭同意?
「才不是這樣。」方沁白下意識替他辯白,自己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他高高瘦瘦的,是斯文了點,可是絕對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娘娘腔。」
「那你還把人家看成女的?」艾咪問。
「現在想想也覺得奇怪,我就說嘛!怎麼會有這麼『酷』的女模特兒?」方沁白歎氣。「林老師也真是的,模特兒已經到了也不找人到門口跟我說一聲,讓我在那兒傻傻地等,急得眼睛都花了。」
「那個老巫婆除了會差遣你還會什麼」她算準了你沒有脾氣,怎麼都要欺負你。」艾咪遭。
「是啊!」依蓮頻頻點頭。「只有你才會這麼不吭聲任人使喚,亂沒個性的。我告訴你,沁白,如果那老巫婆拿這件事大作文章,抓著你劈頭便罵,你就——」
「早開始罵了,而且是罵到現在還沒停。」方沁白撕扯一塊牛肉乾往嘴裡送。
「那老女人為了這麼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罵了你一個星期?」依蓮憤怒地拍桌子。「喂!你拿出點女人的氣魄好不好?把辭呈扔到她臉上,看她上哪兒再去找一個像你這麼好欺負的助理?」. 「你這是在褒我還是貶我?」方沁白又撕扯牛肉乾。
「我才不會誇獎一個沒原則的傻女人。」依蓮不客氣遭。
「我當然也有我的原則。」方沁白看了依蓮一眼,似在責備她說話這麼不留餘地。
「你所謂的原則就是完完全全、百分之百順應別人的原則,這樣是注定讓人欺負一輩子的。依蓮忿忿地抱不平,完全忘了自己在大學時期也曾經以欺負這個善良的好友為樂。
「你就聽依蓮的話換個工作吧!」艾咪說話含混,只因嘴裡塞滿了洋芋片。「如果老巫婆存心找碴,說不定會為這件事在你耳朵旁嘮叨一個月呢!領那麼點薪水還要看人臉色,我實在不懂你在留戀什麼。」
「其實也難怪老師這麼生氣。」方沁白不由自主地又在為別人解釋。「那個人是個貴賓,是老師特地邀請來的,好像跟『雲裳』服飾進駐國際知名的鷹氏百貨有很重要關係。唉!讓我這麼一鬧,這件事說不定就這麼泡湯了,真沒辦法在鷹氏百貨設櫃的話,我想用不著我遞辭呈,老師自己也會把我掃地出門的。」
依蓮又拍桌子。
「就是這點最讓人生氣,你替她賣命這麼多年了,犯了這麼一丁點的錯誤就借題發揮不給你好日子過,拜託!人非聖賢,誰敢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做錯事?」
「大概沒有人會錯得像我這麼離譜了。」方沁白歎道。
「胡說,是那傢伙自己長得不男不女。」依蓮說出今天聽起來最像安慰的一句話。
「不如在她炒你魷魚之前先遞上辭呈。」艾咪說。「光是看她臉色大變就夠有趣的了。
喂!吃東西時別說起『大便』這種詞義的同音字好不好?亂噁心一把的。」依蓮給了她一個衛牛眼,吃起東西可一點也沒有噁心的樣子。
「臉色大變就是臉色大變嘛!誰要你把這個『大變,想像成那個,大便』?無聊。」艾咪探頭過去。「不過說起那個東西,你正在吃的花生雪泥顏色倒滿象的——啊!殺人了,快救命啊!」
艾瞇話沒說完便遭受攻擊,依蓮挖起雪泥要往她臉上塗,她則是連滾帶爬尖叫著往方沁白身後躲。她們以她為中心繞圈子,又叫又笑的把她頭都轉昏了。
「兩位小姐鬧夠了沒?」她終於蹙眉喊。「你們——個在父親的公司做事,一個是天天相親等著嫁人,根本不能真正體會我們上班族的辛苦嘛!人家正在心煩,你們居然還有心情鬧?
她這麼一喊把兩位好友內心深處那麼一丁點羞愧感給喊了出來,她們停止追逐,整了整因笑鬧過度而略為變形的面容,清了清喉嚨坐回原來的位子。
「這是意外,沁白。」依蓮陪著笑臉;「我們今天是專程來關懷你未來的工作動向,真的,不信你問艾咪。」
艾咪點頭附和依蓮,忘了兩人方纔還打得難捨難分。
「依蓮說的是真的!瞧,我們還帶了報紙求職欄來。」她說著真的從手提袋裡拿出幾張報紙。
「這是做什麼?方沁白瞇起眼睛問。
「寄履歷表找新工作啊!」依蓮道。「換個環境嘛!沁白小姐,像你這種任勞任怨、只問耕耘不求收穫的傻女人到哪個公司都會受歡迎的,何必窩在老巫婆那小小的工作室裡?」
方沁白蹙眉。
「別老說林老師是老巫婆,她還不到四十歲呢!」
「不到四十歲就這麼刻薄你,年紀越大會越難纏,這點你可得小心了。」艾咪邊剝著開心果邊提醒她。
她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動搖了方沁白的心,然而她不喜歡變動的習性已經根深蒂固,兩股力量於是各持一邊,在她的思考領域裡展開一場拉鋸戰。
「辭職真的好嗎?她煩惱地托腮歎息。「我很討厭寫履歷表,這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別為這種事遲疑好不好?我和艾咪可以幫你寫。」
「可以順便替我去面試嗎?那種場合我總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依蓮和艾咪聞言哀嚎著倒地不起,方沁白則看著她們歎了口氣。不能替她去面試嗎?那麼換工作的事還得再多方考慮慎重決定了。唉!滾石不生苔,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她們都不懂?
風允文一腳蹋向司徒青鷹辦公室的大門。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他認為這樣的敲門方式能強調他是個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司徒青鷹也習慣了,他頭都不用抬就知道進來的是誰。
「有事嗎?鷹集團的總裁這麼問,繼續埋首在一本名為《嬰兒與母親》的雜誌中。「我問你,阿風,我是不是該先把嵐若送進醫院待著,以防她開始陣痛了而我的車忽然故障發不動?」
風允文閉了閉眼睛。
「你的車壞了還有我的車、雷豹的車。」他只能這麼提醒這位好友兼上司。怎麼會這樣呢?妻子懷孕居然會嚴重影響一個男人的正常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