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她終究是陳大帥哥來叨擾的主要目標物呢?
「小薔,你不覺得與男人出來吃飯,有必要向我報備一下嗎?」曖昧的暗喻,令所有人神色大變。
「我?我為什麼要報備?開什麼玩笑!」富薔訝然且楞呼呼地質問。
「大老闆吃著碗裡,就不要看著鍋裡了,還妄想吐一口口水到鍋裡,讓別人瞧得吃不得。這樣唐突佳人不好吧?」富蕷不讓妹妹轉身來前線,反而讓她躲得更裡面。此刻終於確定他們公司一匹狼已經飢渴到要對小妹妹出手的地步,不防著不行。
陳善茗側著俊臉看身邊的美人兒,只見施大美人全然無一絲不耐之色,反而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聽著。他敢發誓,如果她手中有紙筆,早就振筆疾書,記下他們的一言一行了。
「韻韻,你先過去坐。」他立即降下旨令。
施韻韻眨著大眼:
「哥——」抗拒的意味十分明顯。
不同姓的人卻開口稱兄道妹?這是什麼情形?
「忘了介紹,這位小美人也正是我的繼XX。」陳善茗好心地公佈謎底。也不知怎麼辦到的,居然用了五分鐘硬是讓兩桌並一桌,一同打發了剩下的夜晚時光。
富蕷畢竟道行尚淺,只能無語問蒼天,讓這花公子得逞,破壞了她為妹妹安排的第一次相親。
不會有下一次的!她發誓。
冷眼瞪著不停逗弄富薔的陳大少,再憐憫地瞥了眼被冰凍在北極乏人聞問兼徹底遺忘、忽略的高大明,磨牙再三的同時,不忘努力吃著桌上的點心。
她要是會放任這匹狼去染指她妹子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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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月初時刻,寶貝的亞曼尼套裝再度登場。
每到了這一天,富蕷就必須放棄做絲襪花的寶貴時間。早上一起床只能把打理自己當成畢生唯一的事業;吹吹弄弄,長髮要吹整、衣服要熨過,並且因怕惹人笑柄所以不斷地絞盡腦汁去在搭配上變花樣。
少做了二十朵花,就為了打扮自己以期不負服飾津貼的補助,讓自己看起來很有秘書的架子。
造孽呀!如果她不那麼在意人家胡言亂語就好了,偏偏在理不直、氣不壯的情況下,沒臉面對千夫所指,怕會無疾而終。
八點三十分,富薔在有限的空間中走來走去:
「阿姊,再不出門會遲到啦!如果遲到,這個月的全勤獎三千元會拿不到,快點好不好?」
「你再等一下,我把妝化一化就好了。」她才把衣服換好,由於生怕弄髒,小心翼翼得很,比太空漫步更謹慎。
「不然我先去好了,否則公車搭不上會遲到的啦!」富薔斗膽建議。
富蕷想了一下,點頭順帶警告:
「好,你先去。切記。不要理大老闆的任何逗弄。我看那傢伙在發情期,就算是喇叭花也會當成玫瑰看。可恥的是東沾西沾,只要是女人就好,極沒品的。」
半個多月來,富蕷天天耳提面命的就是這幾句,而話語中的警告性會隨每次兩人鬥法的勝敗來決定火藥摻雜的多寡。照富薔偷偷地算,勝負的回合五五波,呈打平狀態。
「我都沒有理他嘛!」可是大老闆偏偏愛來「理」她,害她想趁上班空檔編手套去寄賣也不敢做得太明顯。
「那就好。快去,免得遲到了。」
「是。我先走了。」
面對阿姊與面對那匹狼都不是好過的經驗。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兩個人強勢的惡形惡狀根本如出一轍,但富薔可沒膽說,上班去也!為了三千元白花花的鈔票。啊!多麼美好的遠景啊!
花了十分鐘打理完所有門面,富蕷分秒也沒浪費地抓起皮包往外快步走去,隨手抓了幾片昨天在餐廳打包回來的蝦餅充當早餐,一路吃了下去。
她一向是計時精準的人。每天的早餐都是來自前夜的剩羹殘餚,在公車上吃完,正好抵達公司泡一杯香濃可口的可可提振一整天的好精神,不花牛毛錢地解決早餐,多麼幸福的每一日早晨。
算得精準,當然就不會議自己列入遲到的黑名單之中。八點五十五分,由公車上走下來,斜對面正是公司所在地。她拿面紙小心拭去臉上可能會殘留的蝦餅屑,走在她四年多來一貫經過的道路。即使是閉著眼睛走,都能直接且無誤地走上九樓,根本不會有什麼意外產生,所以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路況,逕自在粉妝玉琢的俏臉上整整弄弄。也之所以,當她走過「道路施工」的牌子時,仍沒有任何危機意識,直到一坨沙石和著水泥潑上她昂貴的窄裙,當場將她粉白的套裝染上黑污色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尖呼了出來
她的亞曼尼、她的錢……她的心肝、她的肉……她的一雙兩百元的絲襪,而且今天才穿第一次……她的一雙兩千四百元的皮鞋……
哦,日頭為什麼突然變得好毒辣?她的頭為什麼突然覺得好暈?為什麼呼吸不到氧氣?
操著台語的道路工人首先叫了出來:
「歹勢啦,把你弄到了。趕快回去換件衣服,不然很難看。」黑面菜老兄露著黃垢牙直笑著。
這……這人……講的是什麼話呀?她的亞曼尼,好幾萬的華服,畢生唯一本的衣服……居然才穿四年就報銷了?天理呢?天理在哪裡?雷公呢?雷公死到哪裡去了?
在她出氣多、人氣少的情況下,實在很難收拾回心神去運用她的伶牙俐齒,所以富蕷白著一張臉,始終呆視自己的裙子以及其它災情慘重的地方。
「你還好嗎?」又一個男音趨近,字正腔圓的國語溜出略具同情心的問候。
「不,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她終於有一點點回神:「是誰?是誰弄髒我的衣服?給我出來!」
三七步的架勢一跨、凶光一瞪,開始在七、八個工人的臉上掃瞄,非要揪出兇手負責她一切損失不可!
「對不起,確實是我們不對,但其實你也有錯,你不該走入我們的施工範圍。」溫潤的男音又說著。
「胡說,我哪有——「
聲音猛然一頓,因為看到自己確實走入了警戒線的裡面,而且更是看到了眼前的男子好生面熟……
鈔票!那個讓她記憶很久的鈔票男……
「阿康!」
「你……我們認得嗎?」康恕餘推高了黃色安全帽,仔細地打量了下這個前一刻還氣沖斗牛的小姐,怎麼此刻卻突然變得像半路認親戚的無聊女子?
「那個那個……我……我叫富蕷。你的全名呢?」不由分說拉了人家右手猛握,不待人家開口便已瞄到他胸口名牌正端正寫著「康恕餘」三個大字。
「呀!康先生,久仰久仰,我個人對你有很特別的感覺,要不要留下電話?改天你請我喝紅茶!」
康恕餘輕輕抽回手,兩條濃眉糾成一氣。這位小姐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就是跟那些找丈夫——並且以他為好丈夫人選的花癡女沒兩樣,這兩種,很恰巧地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雖然眼前這一位小姐長得比其他人美,看來也受過頗高的教育、任職有名的公司,但這年頭女人少沾為妙。不是滿街喊著要性高潮,就是被言情小說教到頭腦秀逗,不論是哪一種,都是男人的災難。他向來閃得很遠。
「對不起,我恐怕沒空與你喝茶,呃……你的衣服……我願意付你乾洗費用,畢竟是我們不小心——「
「哎呀,別管這些有的沒有的了。來,留下你的電話地址,改天一起去玩。」集她這輩子所能散發的熱忱,她一點兒也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叫做「倒追」;反正她就是想認識這位看起來很落魄的工人就是了。
鈔票能令她血脈僨張;這個男人也是。
見到鈔票會令她高唱世界真美好;但鈔票不是天天可見,而這男人正好代用。多麼賞心悅目呵!非認識這位奇葩不可。眼前現下哪管她報銷的衣鞋什麼的,先抓住這個看來快開溜的男人才是正事。鈔票!鈔票!YA!
康恕餘有些無奈地對身邊那幾個看好戲兼擠眉弄眼的多伴皺眉頭,可惜眼光不能殺人,他只能無措又小心地與漂亮小姐格開些許禮貌距離:
「小姐,就我所知,一般公司的上班時間很少有人會訂在九點以後,你不認為你大概遲到了嗎?」
嘩!遲到!?
這兩個雷霆萬鈞的字眼砸入發癡的大腦中,霎時砸出了三張千元大鈔長翅膀往天空飛去。老天!遲到了!
九點十分的手錶反射出刺目的大陽光,她腳下因虛軟而踉蹌。
幸好怕女禍的男人不代表他不善良,更不代表他會沒風度到連援手也不伸,見佳人身形搖晃,他已快手抓住她肩膀。她血色盡失的模樣令人擔心。
「阿康,她會不會脫水?還是中暑了?」黑面菜老兄丟來一瓶青草茶。
康恕餘忙不迭貼向她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