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洗臉出來,正巧門鈴響了起來,見她正忙,他也就不避諱的前去開了門了——
「你是誰?!」冷怒的聲音在錯愕過後揚起,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相較於門外男子的莊重,紀衍澤只套了件牛仔褲的隨性就顯得太過曖昧。不必太深想就可猜得到最火辣的一幕去。一個半裸男人出現在女人的屋子中,能做的聯想只有一個。
「你又是誰?」紀衍澤雙手橫胸,沒有請人入內的打算,將門框填得滿滿的。
「衍澤,是誰?」做好早餐的常夕汐連忙走過來,怕他的壞口氣會嚇到同事。
「他是誰?」一手佔有的將她摟住,下巴指了指外邊的男人,臉色不善得很。
「方律師?怎麼這麼早?有事嗎?我記得與理事長約上午九點見呀。」她好驚訝的問著。
方文星盯視著兩人親的肢體動作,久久才道:
「王女士改了地點,要我們到她家商談,所以我來接你,看來我出現得並不恰當。」
「知道就快滾……」一肘子打斷他的惡言。
常夕汐雙頰微紅,被人親眼看到自己未婚卻與男友公然同宿,難免羞赧不已,僵笑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姓紀。衍澤,他是方文星律師,我們基金會的法律顧問。」她互相介紹著。
「那個對你有企圖的律師?」
「未婚夫?」
兩名男子同時發出疑問,並且很有默契的發完話後互瞪,以眼力較勁。
一個衣冠禽獸!
一個地痞流氓!
「你訂婚了?」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廉價戒指,既不具價值,又無雅致可言,能挑來這麼醜的戒指送人實非正常人所能辦到。「令堂知道嗎?」他嘲弄地問。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別打我女人的主意,滾遠一點。」紀衍澤不怕挨K,仍是撂下要脅詞令。
方文星搖了搖頭。
「我不能理解你的眼光。」她不該是盲目的女人,可她偏偏盲目得毫無道理。
「我愛他。」她堅定的說著,不願解釋自己與紀衍澤十數年來的糾糾纏纏。純粹的愛,已足以解釋一切。
「看來,是沒有我發揮的機會了,我想你大概也不必我解送去王女士那裡吧?我先走一步了。」他有禮而疏遠的道別。
高傲自負的男人不會苦苦追求一份無望的感情。她已與別人如斯親密,他自然也就放棄了,只對她的選擇百思不解。是什麼樣的盲目可以令她對一個毫無特色的男人動心?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嗎?嘖!
「他挺識相。」甩上大門,他挑著眉道。
「他是個高傲的人,而且很理智。」她勾住他的手。「來吃吧,等會還要請你送我去理事長家呢。」
他微一使勁,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怎麼了?」她輕問。
「有一天,我會向全世界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讓你的父母、你的同事朋友知道我可以是個粗工,也可以是個成功的巨富。到時,所有對你嘲笑過的人,都要反過來嫉妒你了。」他低啞的向天起誓。
「我說過了,不要理別人怎麼說,他們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你能走上正正當當的路子,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而且職業本來就沒有貴賤之分,那些會歧視別人的人,才是心理不正常呢,我們不必理他。」
他呵呵低笑,輕吻她髮絲。
「我只為你,理他們呢,那些瘋子除了嫌貧愛富羨妒別人之外,還會什麼?夕汐,我不能說我是一個多正當的人,因為我仍不認為遵守法律的規範有什麼意義;但因為那是你所重視的,所以我願意去守法。我想,可能是小時候欺負你欺負得太徹底,所以長大之後,懂事了些,就不自覺的對你心軟,依了你嘮叨的訓話。你才大我三歲,卻扮演了各種角色,給了我我所欠缺的一切,無論我怎麼欺負你,你依然不忍心看我挨餓受凍。我知道你對每一個弱者都有一大把的同情心,可是我常希望你的善良只給我一人。老實說,我對那些弱者一點也不同情,但如果是為了獨佔你,我願意捐出一大把金錢給他們自生自滅,只求你只對我一個人好,全心全意的守在我身邊。所以我要賺很多錢,買回你的時間來陪我。有錢實在很好,身份、地位、別人的另眼相待,我一定非成功不可。到時我回來娶你,全世界便不會再有異議,沒有人會再笑你嫁給一個流氓、一個粗工、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
「我不在乎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抹去他的偏激。
「我在乎。這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讓別人笑你。」
她從他懷中抬頭睇凝他。
「聽說大陸的美女很多。」而且十個台商九個包二奶,另外一個則必會偷吃。
「台灣的美女也不少。」他欣賞她微微的醋意,一會才鄭重道:「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徒有美貌是沒用的,要能攻佔入他的心才會使他動情。而這輩子只有一個傻女人會用十多年的時間來自投羅網,密密的將他心攻佔,最後被他霸氣擄來當伴侶。
當他什麼都有時,女人前來投懷示好分文不值;在他什麼都沒有時,不問收穫的付出才教人撼動激湯。
為了這一份恩情與愛情,他一定得成功。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讓妻子過苦日子!不是嗎?
他會讓全世界的人收回今日所嘲笑的每一字、每一句。
總有一天!
第九章
將近五年了!看著新換不久的月曆,她幽歎的想著。好漫長的數字,但因已熬過,又覺得似乎是眨眼間的事。
等待,是什麼樣的顏色呢?是憂鬱的藍,還是溫暖的黃?每一日每一日的耗度,皆像是望眼欲穿的折磨,但亦是一種臻於成熟的沉潛。
數著日子等待,忙碌的工作佔據了無病呻吟的大半時光,不能說不充實的。
何況,五年來見面的時間雖少之又少,傳真機卻從未間斷的每日捎來訊息與愛語。三五日的深夜,當他忙完工作,總會耐不住的打電話找她,非要聽她的聲音才能入睡。這個男人成熟了,時光與經歷,淬煉出他的成熟內斂;但某方面而言,他保持了面對她時獨有的孩子氣與霸道。
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
突然想起每次他回台灣的時間,都不曾排在假日或什麼特別的日子。習慣了他的粗率,想來也不會把生日之類的日子放在心上。
昨日他正式的求婚了,是認為他已累積了足夠的財富成就來傲人了嗎?
她多少有耳聞他與合夥人經營電器用品外銷極為成功,一年前往科技產品探路,幾乎投入了之前盈餘的資金血本,好像也頗有起色。
這幢位於大肚山的小別墅即是他去年買給她住的。這樣的大手筆,當下堵住了自己父母的反對。
有錢,在世人眼中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只要有錢,以前的鄙視唾棄全忘了個一乾二淨。他當年那番憤世嫉俗的言論,全然印證。
沒有人會再以輕鄙的口吻提起他「那個流氓」或「那個野孩子」什麼的。前日母親抓著一大疊剪報前來別墅讚揚他多麼多麼了不得,是十大傑出台商,與大陸官方關係良好,又蒙總統召見嘉揚。以往的街坊鄰居全熱烈的討論不已,與有榮焉;記者來採訪時,全爭相說著他自幼即與眾不同、天資不凡,雖父母失職,但苦兒力爭上游,沒有學壞,反而變成大老闆,真正是模範人物。
母親花了三的小時談論,且頤指氣使二名菲做那,過足老太太癮之後,開始加足馬力催促婚期,尤其指著一篇緋聞警告她要抓牢好男人云云。
好男人?怎麼界定呢?唉?
門鈴聲打斷了她的呆怔,菲打開門,恭敬的迎進來衣著品味貴氣出眾的男主人——那個眉目自信英挺的男子手上正捧著一束足以砸死人的花哩。
她摀住嘴笑了出來。
「喂!請表示出一點點感動的樣子好嗎?」那個成熟的男人以懊惱的口氣抱怨著。
「你——送花?」幹嘛?他這麼討厭花花草草的男人,幾時學起浪漫來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蹲在她身前,一大束海芋擱在她膝上,伸手握住她雙手,柔白纖指上只有一枚白金戒指,醜得令人歎息。
「老嘍,三十歲呢,剛好又是假日,我只好在家中懺悔自己的一事無成了。」
他笑,吻著她每一根手指。
「我想,是時候了。你以為呢?」
「你昨天就來求過婚了,並且在一個小時後干去台北洽公。」她糗著他昨日匆來倏往的行徑。
「不,我不是洽公,我只是去辦理一些事而已。從來沒有替你慶祝過生日,這次一定得大肆慶祝一下。」他從西裝內袋中掏出一隻絨盒。
「嫁給我吧。」
咦?他單膝跪地吔!這個唯我獨尊的男人!
「衍澤,你——今天怪怪的。」她小心的措詞。
「你就不能合作一點嗎?」算了,他咬牙的同時也將戒指套入她中指,並且脫下她無名指的那只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