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遲代為說完:「然後,森田集團就可以找我們談併購案了,而且還是賤價併購,用森田廣自巨陽身上賺到的錢未購買。」
「你想怎麼做呢?」歐陽達問,其他幕僚也專注地等待命令下達。
「讓巨陽的股票連漲一個月,反咬住森田廣,教他不得不認賠殺出,歐陽,你明天立刻放出消息,說網路股『巨訊』即將在美國上市,而巨陽今年的獲利預計達百分之五十。無論如何都要讓巨陽旗下的股票飆漲到現值的一倍以上。森田廣在五十八塊放生,我就讓他在一百三十元的價錢認賠殺出。」在台灣炒作股票,誰炒得過台灣人?「但護盤的資金哪裡來?向老總裁拿嗎?」
「不必,開始拋售森田的股票,抽回資金。」
「是。」負責日本事務的財經專員立即運作起來。
楊遲一點也不放鬆。
「等到拋售得差不多,立即放出森田集團以空殼公司掏空公司資產的內幕。我們不作空單,等森田股價跌至歷史新低,再以基金大筆購進。」
這個就是以牙還牙!
雄厚的資金為底,接下來的就要看誰比較耐命了。
這一回,他會贏。
★★★凌晨四點,處理了一整日公事的楊遲全然不感疲憊,趁病房外守候的記者都走了後,他才得以不被注目地進來,看他掛心的人兒。
她的血液裡有他的一部分。他慶幸自己與她相同是罕見的血型,可以在第一時間內供應雲晰的需要。
想到她意外中彈,不免氣起她的逞勇。她居然天真地相信她不會受傷,難不成武俠小說看到走火入魔,以為自己練就金鐘罩、鐵布衫?
他一點也不感激她的挺身相護。無力阻止戰事的人,能在事發時掩護好自己,就是對別人最大的幫忙了,偏偏她要不自量力,落得她痛,他更痛!
他的痛,則必須足以毀掉一個集團才能痊癒。
身後傳來開門聲。楊遲側過面孔,見是雲浩然,微點了下頭招呼,壓低聲音道:「她什麼時候可以清醒?」
「最遲她生日當天,也就是一月一日農曆新年。」
楊遲輕撫了下雲晰上紗布的額頭。
「我不記得她額頭何時受傷。」
「這是用來保護她的印堂而必須纏上紗布。」雲浩然站在床的另一端,正視著楊遲。「因為開封印的條件都具備,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什麼意思?」楊遲微蹙著眉,意識到雲浩然過於認真的表情,他脫口道:「請別用玄異那一套指證雲晰的傷,她受到槍傷,因我而受傷,而原因是商場上的鬥爭,不是其它。」「先別急著告訴我你有多麼崇尚科學,排斥迷信。」雲浩然微笑道:「我們先來談一些『巧合』如何?例如你與小晰相同血型,而汪宇、歐陽達,甚至教唆黑道分子滋事而誤傷小晰的人,恐怕也是同血型。」
楊遲一愣,想起醫院宣告沒有RH陰性B型血血袋時,他立即挽袖要捐,然後汪宇與歐陽達也他們可以……多麼的巧合呀!
「您知道誰令小晰受傷?」
「你的宿敵,若他不姓楊,名字就必定中有個『廣』字。」雲浩然輕淡他說著。「你——」楊遲真的愣住了。世上真有這種異能者?
「能傷到小晰的,只有四個人。至於其他人則動不了她分毫。」
話完,他拿起一顆蘋果丟向雲晰——「你做什——」楊遲低吼。
但還未叫完便倏止了話尾,瞠大眼看著頗有重量的蘋果竟在雲晰面孔上五公分處敲出了細微的聲響,然後往旁邊以圓弧狀滾在床面上,似乎像雲晰身上覆蓋了透明防護罩一般。他伸手輕觸,卻一無所有。
「如果是你丟,就砸得到。我可憐的女兒便會被砸出一個大瘀青。」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靈體內有你們四人的血液,封住了她的仙氣,成全了她平凡的心願,也給了你們生生世世求取她愛情的權利,當然,也包括傷害她。」雲浩然低頭看女兒,憐惜著她累世的痛苦。
楊遲不可思議地道:「什麼意思?四個人的血液?指輸血嗎?」
「一千多年前,你們的血是封印;一千多年後,若再有血的交會,便是解印了。她身體裡有你的血;她的血會復住你身體,你們之間勢必有人要貫穿前世今生的回憶。」雲浩然輕喃:「我希望是你。」
「那——其他三人呢?如果一千多年以前是四個人與小晰有所糾葛,那其他人——」一時不知該怎麼完整陳述,他讓著急與佔有的情緒攻佔心臆,無法自己。
「你先找到她,啟發她進入愛情的殿堂,這一世,她屬於你。你們初相見時,你是否有心終於踏實的感覺?覺得這一輩子的存在,只為尋找,而小晰正是你的答案?」雲浩然貼切地形容出楊遲當時的心情。
「是的!」由驚異裡極力平復自己,楊遲專注地等待下文。對雲浩然生出了一種敬畏。雲浩然又道:「你們四人決定了在輪迴裡世世的追尋,也許這輩子小晰被你尋到,下輩子就不見得是你了。再談到解印,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情況,誰會料到你們的血曾以這種方式互相沾染呢?由於你的血液跟了小晰千年,也有解印的能力,這樣一來,你可以選擇由誰來承擔這分宿緣。如果由你來承接,你便會貫通與小晰初見面的前世,然後瞭解你週遭的人與你有何因緣。」
察覺到雲浩然的沉凝口氣,他問:「小晰也是一樣的嗎?」
「她必須承受更多,包括她曾有的任何一世。」如果女兒貫通了輪迴,還會是他那天真活潑又純良的女兒嗎?
「您希望是由我來解印的吧?」楊遲推敲著雲浩然未竟之語裡蘊含什麼理由,不論是什麼,必定是一番對女兒的愛心吧。
「我不能做任何希望。」雲浩然垂下眼。
楊遲淡淡一笑。
「我該做些什麼呢?需不需要焚香淨身?」出於私心,他並不要小晰承擔太多沒有他參與的生世輪迴。他不談虛無縹緲的生生世世,只要在今生今世好好相守,生命便圓滿了,不是嗎?既然如此,他只要小晰記住有他為伴的這一世。
雲浩然舒眉而笑。
「不用、現在這樣就行了。只要召回屬於你的那滴宿世之血,解印的法力便會注在你身上,然後接下來你會在冥想中看到你的前世種種,像電影般快速放映。」「小晰之所以昏睡,也是封印的原因嗎?」
「嗯。她封印自己之時對自己下了一些護咒,也就是在封印鬆動之時以昏睡方式來自保,但也只能抵抗到她十九歲生日那天。
『九』是她的大劫,護咒便會失去效力。」
「那就是說若我承擔了過來,她就可以轉醒?」楊遲為此感到振奮。
「是的。」
「那立刻做法吧!」不知道該怎麼正確稱呼,楊遲只能以「做法」形容之。雲浩然不以為意,小心地解開雲晰額上加持過的紗布。
這時楊遲忍不住問:「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呢?是因為你是命理師,還是什麼……宿緣?」
「我算不出自己的命,但我可以告訴你,在小晰出生前,我只是個三腳貓的江湖術士,但自從我妻子懷有她之後,我逐漸有了一些靈感應,每隔數天便會有一些高人來拜訪,指點我在命理上的疑惑;直到小晰出生,我突然可以在冥想中看到一些影像。我想,我的宿緣便是守護住小晰累世的心願。或許原本我什麼也不是,只是她願力下所凝聚而成的護咒之一,並化為靈體。」
解開紗布之後,楊遲訝然地看到雲晰額間又浮現了雲形的紅色小點,並有隱隱約約的顫動。這景像他只看過一次,就是第一次見到小晰那天,後來就再也沒浮現了。「你曾看過對吧?」雲浩然指著紅點。
「對。」
「那是你的血液因你的靠近而波動的現象。」他雙手合十念了一串祈語,就見雲晰額頭的小點愈來愈紅,愈來愈浮現,直到那紅點泌出一滴血液。
「這……?」
楊遲下意識伸手要去拭,但手卻被雲浩然抓住,迅速以一根金針在他食指刺出一顆血珠。「可以了,放上去,召喚回你的血,吸納過所有已被解印的記憶……」接下來是一串更急更沉的咒語。
楊遲依言照做,在食指印上那紅點之後,他以為血曾滴落在小晰的額頭,但血並沒有流出,反而是他的手指開始發熱,明確地感覺到有一股熱流正被吸入他體內,然後,腦海中開始浮現一些畫面,紊亂不已,並快速構建著順序——他猛地閉上眼,全身滾燙、顫抖,在雲浩然一聲「完成了」的聲音下,跌坐入身後的沙發裡,再也顧不得其它,任所有飛轉的畫面一個又一個的將他吞沒……
★★★千年的最初,他是尊貴一身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