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葉走了之後,爺會想紅葉嗎?」紅葉昂起臉,亮晶晶的眼盯著言子虛看 。
她哭了一臉的淚水、鼻涕,髒死了。
言子虛拉著衣袖把她的小臉擦乾淨,這會兒,想念的話他才說得出口。
「會,爺會想你的。」
「那你,你要來蛐蛐同看紅葉喲!紅葉會每天都盼著爺來。」
「知道了。」言子虛點了頭。
紅葉還是怕他會忘記。「爺記得我住蛐蛐胡同的哪裡嗎?要不,紅葉畫張圖給爺, 爺日後忘了,看著紙上的圖,便會記起紅葉的住處。」
說著,她就跑去拿筆墨了。
言子虛卻推說不必。「我不會忘的,你甭寫了。」
拜託!那鋪子是他買的,他哪會忘啊?
「可──可你若是忘了,怎麼辦?」
紅葉不管,硬把寫好的紙塞進言子虛的懷裡。
「你要收好喔!別掉了。」她殷切的交代。
「知道了。」言子虛拍拍胸脯,保證他絕不會弄丟她的東西。
誰知這胸脯一拍,紙張便隨著震動,露出衣襟日外。
「哎呀!不妥、不妥,放在這裡容易掉。」紅葉連忙從言子虛懷中掏出那張紙,在 房裡兜著轉。「放哪裡好呢?」
地想找個地方放她的紙。
言子虛幾乎快被紅葉給搞瘋了。
她怎麼就不肯相信他絕對不會弄丟她的東西呢?
言子虛無奈地看著紅葉滿屋子轉。
「爺,你把你重要的東西收在哪?」
「我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有啦、有啦!就是那個每次朝廷讓什麼六百里、八百里加急送來的秘密啊!你全 放在哪裡了?」
「你問這個幹嘛?」
「沒有啦!我只是想把這張紙跟那些東西放在一起。」那些東西是朝廷給言於虛的 書訊,他鐵定不會把它們亂弄。
她的東西跟那些秘密放在一起,是最最保險的事。
「那些密旨我早燒了。」那是太子給他的密函,看完之後,當然得立即燒燬,省得 留下證據,讓對手逮著把柄。
「什麼?燒了!那麼重要的東西哪能燒呢!」紅葉禁不住抱怨起言子虛來。
「人家我的恩人隨手寫的紙條,我每次都收得好好的,連一張都不敢弄丟,你怎麼 ──怎麼──」紅葉氣惱得都說不出話來。
而後,她像是豁出去做的,把肩上的包袱給拿下來,解開來之後,從裡頭霍地蹦出 那隻貓大的老鼠。
言子虛不防,猛然嚇了一大跳,他看到那只名叫「小乖」的老鼠,一直皺眉。「你 帶著這隻大老鼠幹嘛?」
「我要離開馬家了,小乘當然得跟著我,否則,沒有人會餵它吃東西的。」
雖說小乖不是她的寵物,但好歹也跟了她好幾年,更為她擋去了不少麻煩,這會兒 她要走,她當然得常著小乖一起走,否則,她就是忘恩負義了。
「那也沒必要把它藏在你的包袱裡啊!」她包袱裡裝的全是貼身衣物,怎麼能讓只 畜生混在裡頭?
「我若不藏在包袱裡,常春姊姊鐵定不讓我帶走小乖。」她偷偷的帶走,沒人知道 就沒人阻擋。
「找到了。」紅葉從包袱裡找出她要的那個小盒子。她拿出來,把小盒子打開,拿 走裡頭的紙絹,將小盒子留給言子虛。
「我要這個木盒子做什麼?」言子虛又皺起眉。
「給你裝秘密啊!」紅葉把她為的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放進去,台上蓋之後,以十分 謹慎的態度將小盒子交給言子虛,又叮嚀他道:「你要收好喲!」
言子虛真的被紅葉給打敗了。
之前,他不打算跟她一起離開,是認為他以言子虛、莫提兩種身份進駐她的生活, 深怕被她逮著他的破綻,所以,他才決定讓言子虛留在馬家。
但是,從眼前這種離別的場面來看──唉!罷了。
「我跟你走。」他跟她一起開茶鋪去。
紅葉本來是抱著盒子,要找個顯眼處放著,卻沒料到言子虛突然來這麼一句,她整 個人一下子愣在原地,傻呼呼的昂起小臉看著他。
「你恩人開的那間茶鋪還有空房讓我住嗎?」看著紅葉傻呼呼的臉,言子虛忍不住 發噱地眉開眼笑。
紅葉才不理言子虛要如何笑話她呢!她心滿滿的只記得自己用不著離開他了。
「有、有!一定會有空房給爺住的。」
就算沒有的話,她也會想盡辦法騰間房給言子虛住的。
紅葉不停的點頭,她不願相信會有這麼一天,老天爺竟會如此的疼惜她,讓她離幸 福這麼近。
想著想著,她又想哭了。
「爺──」紅葉一頭又栽進言子虛的懷裡,哭得唏哩嘩啦的。
言子虛看著她將鼻水、眼淚直往他身上的衣衫抹時,他也只有認了的份
第八章
詭計
千山落葉巖巖瘦。
百尺危闌寸吋愁。
有人獨倚晚妝樓,樓外柳,眉暗不禁秋。
──喜春來喬吉
紅葉一行人來到了蛐蛐胡同,找到那家茶鋪。
「紅葉,是這嗎?」常春看著大門緊閉的鋪子,覺得很可疑。
紅葉看看手中的紙條,又看看那鋪子的門號。
「是這裡沒錯啊!可是,為什麼沒做生意呢?」紅葉小聲的嘀咕著,末了,她甩甩 頭說:「不管了,咱們先進去再說。」
紅葉推門進去。
茶鋪子早讓人清理得一塵不染,而且櫃子上頭還擺滿了各種茗茶,紅葉在算帳的櫃 怡上找到一封信,上頭署名寫著紅葉。
是給她的!
紅葉將信抽出來,看到最末的具名寫著莫提二字。
是恩人寫給她的信──紅葉姑娘如晤:吾近日有事纏身,茶鋪之事有勞姑娘代為管 理。
莫提字看到短短的兩句話,紅葉便放寬了心。
原來,她的恩人大老爺只是有事在身,所以才不克前來。
「好了,咱們去看宅子吧!恩人大老爺說過,這茶鋪後頭有一間二進的屋子呢!」 紅葉開心的拉著常春的手往鋪子後頭轉去。
從鋪子後門走出去,那裡又是另一片天地。
她們看見一片黃泥牆,稻莖攀延其上,幾株朝顏花從矮牆上探出頭來。
黃泥牆內是二進的屋子,屋前還有植著槿花的小院子,院子用青籬隔成兩片天地, 一邊是菜圃,一邊是花園。
紅葉一行人全都看傻了。
「紅葉,你確定這屋子只需要一百兩嗎?」常春目瞪口呆地問。
紅葉也開始覺得可疑了,這屋子怎麼看都不像只值一百兩的樣子,況且,還有前頭 那一間鋪子呢!
「紅葉,你說的那個恩人大老爺,他……他會不會是個壞人啊?」常春忍不住胡亂 的猜測。
「他會不會先把我們幾個拐來這裡,再把我們抓了?」常春是壞人遇多了,腦子一 轉全是陰謀論。
「不會。」紅葉一口否定那樣的臆測。「恩人大老爺絕對不可能是壞人。」
「可是,他只是一個啞子,怎麼會有辦法弄到這樣的一間屋子?」
「我不是說過了,這鋪子的老闆因為可憐恩人大老爺是個啞子,所以,才以低價頂 給他的嘛!」紅葉開始向著莫提,不許別人說他的不是。
「別疑心了,我相信恩人大老爺絕對不會害我的。」紅葉斬釘截鐵的說。
「你為什麼那麼篤定?」常春小小聲地反駁著。
紅葉聽到了。
「因為,他救過我,而且──他有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那是一雙不會為非作歹 的眼睛,為此,她死也不信她的恩人會是個惡人。
「好了,分房子囉!誰先佔到好房誰佔便宜。」紅葉一馬當先的衝出去,擺明了要 霸住好房間。
大家看紅葉手腳快地往前衝,便也一窩蜂的跟上前,也想為自己霸佔一間較舒適的 房間。
「主子,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裡嗎?」單季元看人群散了,才開口問。
這裡雖幽靜,但卻不是言子虛的格調。
言子虛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地往裡走。
人本無階級之分,他言子虛行事一向隨性,一張榻、一張床,就夠他立身其中,他 不是個多求多欲之人。
言子虛進了宅子,也要為自己找一間房時,遠遠的他看見紅葉朝他跑來。
她的小臉因奔跑而顯得紅通通的,一雙眼也因生命有了不同的意義而變得明亮有朝 氣。
言子虛立在原處等地奔向他。
「爺。」紅葉昂起臉,大氣還來不及喘上一口,便又拉著言子虛的手往前跑。「你 跟我來。」
言子虛跟在紅葉的後頭大步走。
她帶他來到一間房間前。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言子虛不解的問。
「給你的。」紅葉討好似的望著言子虛。
「給我的?」
「嗯!」紅葉重重的點了頭,重複道:「給你的。」
言子虛懂了。「你是說你霸佔的這間房,是要給我的?」
「嗯!」紅葉又重重的點了兩下頭。
她不先為自己找安身立命之地,反倒是先關心起他的生活起居,這行徑讓言子虛感 到窩心極了。「那你呢?你睡哪?」
「我啊!」紅葉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其實,她從小就是個下人的命,她睡哪都無所 謂,重要的是言子虛能睡得好、睡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