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韻雯!」藍晴依雖然想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但白哲的臉龐在暈黃的燈光下已現出粉嫩的微紅色。
當餐前酒與第一道菜陸續上來後,鄭韻雯沉默了半晌,換上正經的神色,看著藍晴依道:「你聽好,現在不是在開玩笑!」鄭韻雯認真的語氣,立刻引起藍晴依的注意,「閻琮修那人不簡單,你凡事要小心,頭腦清楚一點,別讓他傷了你!」
「你是說……」經過了原先的假想印象,再見到閻琮修的本人,加上剛才他同父母說話的態度,藍晴依也覺得奇怪。
「照片上還看不出來,但見過本人後,就知道這個人不好相處;但是既然已經成了夫妻,就別再想他娶你的真正原因。先試著去認識、去瞭解他這個人,如果他不適合你,那就只好分開。」
為了不增加藍晴依的心理壓力,鄭韻雯對閻琮修的觀感尚未全數表達出來。看到雜誌上的照片時,她以為閻琮修是個能照顧藍晴依的人,才贊同藍晴依嫁他,但見到閻琮修本人後,鄭韻雯驚覺自己看錯了眼——閻琮修深沉得讓人驚駭、讓人無法洞悉他的想法。他能在鏡頭前演出溫文爾雅的一面,卻也不怕在公眾場合裡表現出專制、霸道的一面——男人通常是令人難以捉摸的,而閻琮修可能是箇中之最。
「你的意思是?」藍晴依想了一下鄭韻雯的話,有點似懂非懂。
鄭韻雯拍拍她的頭,「保持冷靜,別立刻就愛上他。」
藍晴依嘟起嘴,「我不用刻意冷靜,也不會愛上他!」
「藍晴依,你認真一點!」鄭韻雯告誡道:「以前你父母親不在身邊時,至少還有我和榮作,但是現在可不同了,一個你不瞭解的人佔領了和你最親密的位置!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不知道把你交給他是對是錯,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藍晴依看著鄭韻雯嚴肅的表情,這才正視起自己今後所處的情境。她的婚姻並不像其他男女因愛而結合,加上她完全不瞭解閻琮修,更無法預測與這個人共處的未來。
「我要你認真一點,不是要你擺出這副苦瓜臉!」鄭韻雯要藍晴依有保護自己的意識的目的已達成,口氣便又轉回輕鬆,「別想太多,反正合則共度今生;若不合,最壞的打算不過就是離婚罷了!」
* * *
用過餐後,鄭韻雯便離開飯店。
藍晴依在上樓的電梯間裡,重複思索著鄭韻雯的話。鄭韻雯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必是看出了什麼,才會向她說這麼多。
總之——藍晴依歸納出個結論,先瞭解閻琮修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其他一切再說吧!
站在房門前,藍晴依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沒人回應,見門把未上鎖便主動開門進去。
他不在?也好,落得輕鬆!藍晴依心想。
坐在梳妝抬前,正想卸妝,門外便有人敲門。
藍晴依開了門,是飯店的服務生。
「請問,是閻太太嗎?」服務生有禮地問。
「不……呃,是!」她實在不習慣別人這麼稱呼自己,而且還有些討厭那個姓。
「不好意思,」服務生面有難色地啟口,「閻先生要我通知你,他已經把房給退了。」
「什麼?他把房給退了?」
「嗯!這是他要我交給你的。」服務生遞給她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及一張紙鈔。「他怕你身上沒有帶錢,所以……」
可惡!沒和地商量便退了房,連來通知她的還是個小服務生!全天下有哪個男的這麼 對待新婚妻子的?
藍晴依看了下地址,心中也有了主意,「他把房退了,那麼現在我就再訂房!」
「對不起,因為現在是旺季,閻先生房一退後,立刻就又被訂走了。」
「連其他空房間也沒有了?」藍晴依不太相信。
「嗯……」服務生回答得有些心虛。
「他吩咐你們不准答應我訂房的要求?」藍晴依猜測道。
而自服務生為難的表情中,她亦看出了答案。「好吧!我立刻就走。」
房間裡屬於她的東西,只有化妝箱及幾套衣服,她換了件平常的洋裝,便走出飯店。
站在飯店門口,她沒有立刻招計程車。這一整天下來所發生的事,使她明白閻琮修不是她想像中的閻琮修;甚至於,他和往常出現在她世界中的人完全不一樣!
在婚禮上,他娶了她,卻不在神前許下承諾,也未套上女方所獻出的戒指;在房間裡,他對她的問話則充耳不聞;在電梯前、在宴會裡,他瞧也未瞧她一眼!現在,他教人交給她一張地址、一張紙鈔,便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他既然這麼不尊重她,她又何需依他的指令行事呢?
藍晴依將寫有地址的紙條揉在掌中,舉起手招了輛計程車,心中別有去處。
「等一下,藍晴依!」
一名男子朝她走了過來,阻止她進入計程車。藍晴依抬起眼,認出是在宴會中與閻琮修在一起,閻父、閻母也都認識的男子。
「我叫黎日揚,是琮修的朋友。」黎日揚自我介紹。
「我知道,剛才在宴會裡見過。」
黎日揚向計程車司機說了聲抱歉後,向藍晴依指了個方向,「我的車在那邊,我送你回去。」
藍晴依沒有立刻跟上他的腳步。「是他教你送我回去的?」
黎日揚側了頭想了一下,「也算是。」
藍晴依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只好上了黎日揚的車。
黎日揚是閻琮修的小學同學,小時候常玩在一塊,但不算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後來閻琮修到了日本,黎日揚則全家移民美國。兩人在大學時代重逢,當時黎日揚所見到的閻琮修,便是現在這種個性,一向是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黎日揚常找機會接近閻琮修,閻琮修倒也未拒絕他。
後來閻琮修赴歐繼續進修。黎日揚留在美國修得碩士學位後,獨自回來台灣,為某企業工作了一年多後,離職自行創業。他的生活方式並不是太認真,對於事業幾乎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根本就未努力衝刺,卻意外地在小型企業裡也佔了一席之地。
一年前,閻琮修掌了閻氏集團實權後,接連搞垮了幾家中、小型公司,黎日揚的公司也是其中之一。而閻琮修搞垮黎日揚的公司,只是想聘請黎日揚到閻氏集團幫他。黎日揚很習慣閻琮修這種極端的個性,於是爽快地答應出任閻氏集團總公司業務部經理——這是他與閻琮修在工作上的關係。
而他與閻琮修的私人感情方面,在外表上似乎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實際上兩人之間有著一份特殊的默契。像現在,要說是黎日揚瞭解閻琮修的做法,才出面接送藍晴依回他們的新屋,倒不如說琮修如此對待藍晴依而不怕她乘機離開,是因為他知道黎日揚必會適時出現。
「你和琮修從小就認識?」黎日揚問。他對於藍、閻兩家的過節略有耳聞,但不知實際情形究竟如何。
藍晴依搖搖頭,「不認識。」她才不相信父母說什麼她小時候和閻琮修相處得有多好。「你和閻琮修是朋友,你說,他為什麼要娶我?」
「我也不清楚。」而這也是他極想問明白的。他不相信就因為那天聽到藍晴依和鄭韻雯在茶藝館內的談話,閻琮修便決定要娶她;何況那些話絕不中聽!「你對琮修有成見?」
「沒有!」她撒謊。覺得沒必要和「閻琮修的朋友」講太多。
「你覺得他怎麼樣?就外表上而言,或者是就你主觀上的感覺?」他很想知道當她見到閻琮修的本人時,心中有什麼想法——與她在茶藝館裡所說的相符嗎?
「沒什麼感覺。」她冷淡地應。
「是不是有些變態、娘娘腔?」這些話可不能讓閻琮修聽到,除非他不想活了!
藍晴依睜大眼看他,不知為何又聯想到與鄭韻雯在茶藝館裡的那段對話。「如果你覺得他有,那我也不反對。」
「好答案!不過說真的,」他覺得自己該給她一些忠告。「琮修有些不好相處。」
「我知道,不久前我的朋友才跟我說過相同的話。」
「我建議你先拋開他為什麼娶你的疑問,試著去瞭解他的人、去認識他的生活。」黎日揚希望她能過得好,也希望閻琮修因她的介入,能敞開心扉去愛人、或接受別人的愛。
「我知道,這話我朋友剛剛也才說過。」藍晴依由衷佩服鄭韻雯觀人的能力。
「哦?就是那個不化妝的女孩?」老實說,他對這名身段迷人、神韻優雅的女子頗有興趣。「她叫……」
「鄭韻雯。不過我先警告你,你別對她動腦筋,她已經名花有主了!」這是藍晴依對每個對鄭韻雯有興趣的男子都會說的一段話。她相信鄭韻雯和溫榮作會在一起,遲早的事。
「知道嗎?」上回在茶藝館裡,黎日揚覺得藍晴依說話的腔調和閻琮瑤很像。此時此刻,她的語氣和表情又使他想起閻琮瑤,因為在小學時代,閻琮瑤也跟他說過相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