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閻琮修回到家中,室內一如往常的寧靜,卻使他覺得莫名的詭異。他奔到樓上,敲敲敲藍晴依的房門,在等待回應的同時,他聞到了由房內傳出來的怪味,閻琮修毫不猶豫地撞開門,撲鼻而來的惡臭令他掩住了氣息!
他第一眼就見到躺在床上的藍晴依,既而關上不斷釋放出廢氣的空調。當他將藍晴依抱往自己的房間時,瞥見房內門窗緊閉,一股狂襲而來的憤怒就要爆發,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強壓抑住。
撥了電話叫救護車後,他熟練而正確地為藍晴依施行急救法,這才復甦了藍晴依的心跳及呼吸。
事後閻琮修僅通知黎日揚,要黎日揚在他不在的時候看顧藍晴依。
當晚藍晴依便因閻淙修的及時發現與急救得當而脫離險境,只是,黎日揚從閻琮修凝視著昏迷中的她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憤怒與些微的關懷和不捨。黎日揚心中除了想知道如今閻琮修對藍晴依的真實感覺,他更想弄清楚的是——藍晴依究竟為什麼自殺?!」
他知道閻琮修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但由他們結婚後的情況看來,閻琮修除了完全忽視她外,並未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她為什麼會這麼對待自己?
黎日揚不禁自責,因為發生了這種事,他也該負些責任。
當初他站在閻父、閻母那一方,贊同閻琮修娶藍晴依的原因是——希望像藍晴依這麼可愛純真的女孩,能為閻琮修嚴肅的生活帶來某些改變;卻沒想到藍晴依也有自已的想法、自己的人生要過……
是他們一手將藍晴依逼向絕境的吧!黎日揚十分心煩。
他還記得在茶藝館裡聽到藍晴依的聲音,雖然她為了被設計的婚姻而煩惱,但語氣裡還是那麼樂觀而愉快!還有婚宴當晚,他送她回新屋時,她亦是坦率而自信,對未知的未來並不擔心、恐懼……他還以為他們真的選對了人,但是才過了幾個禮拜,她竟會……
看著她瘦削的雙頰,黎日揚心中的煩悶與後悔不斷地加深。
床上藍晴依緊閉的眼瞼微微地閃動了兩下,黎日揚立刻集中精神注視著她。這兩天昏迷的期間,藍晴依曾醒來兩次,但只是迷濛地望了他和閻琮修一眼,便又昏睡過去。
依照醫師的推斷,她現在也該醒了。
藍晴依緩緩睜開眼,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紮了眼一下,她自然反應地閉了下眼,立即又張開。她微側過頭,看到床邊左上方掛著點滴,以及站在床沿看著她的黎日揚。
「你……怎麼在這裡?」藍晴依吃力地開口。不知道為什麼一呼一吸間,嘴裡含混著濃厚的廢氣味。
黎日揚將病床搖起三十度,讓藍晴依半坐起,並遞給她一杯開水。他還是想不透,一個看起來堅強且樂觀的女孩,怎麼可能會自殺?!
藍晴依喝了口水,又看了一眼左上方的點滴,突然想起皮包還放在鄭韻雯那兒,她提醒過自己一醒來就得去找她拿回來的,否則明天一早她就到日本去了。藍晴依瞄一眼牆上的時鐘,七點二十三分,原來她只睡了兩、三個小時。
她又喝了口水,清淡無味的白開水和著嘴裡的怪味,喝起來有些噁心,「我想喝薄荷茶。」她說道。薄荷應該能除去口臭才是。
「琮修現在正在和醫生談話,」黎日揚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說道:「等他回來,我馬上就去買。」
閻琮修?醫生?藍晴依看著不該在房裡出現的黎日揚……「等等!」她再一次盯著點滴看,順著上頭的管線往下,竟有針頭刺入自己的身體內!而且這裡也不是自己的房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面對溫柔望著自己的黎日揚,藍晴依心頭一陣茫然——她怎麼會躺在醫院裡?
黎日揚看著她既懊惱又莫名其妙的模樣,完全不像自殺失敗後,埋怨他們何必救她的表情。「看你的樣子,你好像不是……」
「什麼?」她急著要他把話說完。
黎日揚怕再度刺激她,頓了一下才吞吐出:「自殺!」
「自殺?」藍晴依喊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以為我自殺?怎麼可能?榮作送我回來後,我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著了;我記得……聞到一股怪味……以及……」她的耳邊出現一沙啞又怪異的嗓音,似乎是——「啞嬸!對了,我記得她……」
「啞嬸?」黎日揚聽不太懂地斷斷續續的言辭。而且當他趕來醫院,他問過閻琮修,為什麼他家中的幫傭沒注意到藍晴依的異樣?閻琮修說啞嬸請了幾天假,當時不在家中。所以這事怎麼會和啞嬸有關?
藍晴依深吸了兩口氣,待較為冷靜下來,明白他們竟誤會她是自殺,且完整回想起當天的情況;正想要有條理地解釋事情的原委時,閻琮修開門進來。
閻琮修進門後,看見藍晴依已清醒,立即緊緊盯視著她。
「琮修。」黎日揚走到他身邊,以眼神提醒他藍晴依剛醒,不要又嚇著了她。
「你先出去。」閻琮修帶著怒氣,悶聲指使。
黎日揚與他僵持了一下,才轉身問藍晴依:「除了薄荷茶,你還想吃些什麼?」
藍晴依咽口口水,這才發覺自己的胃,好像有幾個月沒吃過真正的食物似的鬧著饑荒。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我想要吃西洋梨、還有水蜜桃,要熟透了、看起來好像一掐就會爛掉了的那種,還有……」當她接觸到閻琮修恨不得刺穿她心臟的銳利目光,她沒能交代想要吃的主食,便不由主地住了口。
「我知道了。」黎日揚走出病房。看藍晴依與初識時的模樣沒多少差別,他相信這個真的只是個意外;只是真的與啞嬸有關嗎?他回頭看了病房房門一眼,覺得現在比擔心的是,藍晴依怎麼受得了閻琮修這幾天來不停壓抑下來的憤怒哪!
黎日揚走後,藍晴依先是左看、右看,躲著閻琮修的瞪視。一會兒,她不甘屈居人勢地仰起頭與他對視,但只消幾秒,立刻敗陣下來。
她低頭盯著他的鞋子,有些不願地開口:「我才不是自殺!」
「就算你是自殺,我也不會就此放過你!」閻琮修無情地回道。
為什麼——一切都失去控制了呢?
前天早上他警告她別和溫榮作墜入情網,以免讓他藉機能搗毀他們三人堅深的友情;其實也是要自己狠下心,若一切都依他預測的發生,他就該按照自己的計畫去折磨她。
但是,為什麼幾個小時後,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直覺有不利於她的事情發生?當他趕回家,發現她竟將自己置於一密閉、充斥著廢氣的房間時,他簡直快氣瘋了——為了脫離他,她不惜以自殺要脅……
她這麼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嗎?他什麼都還沒做,她就已不顧一切要離開他……難道,她早就愛上溫榮作?
閻琮修不肯接受這項認知!他不相信,他……他原以為她一定會愛上他的!
所以他同時也警告她別愛上任何人,否則她會非常痛苦;他的意思是當她愛上他後,他才會無情地甩開她……
結果只是他在自作多情,她早已心有所屬!
面對這項轉變,閻琮修用了兩天的時間調適過來。他覺得先前的猶疑與不捨極為可笑,他不該對她產生憐借之心,他決定成為她與溫榮作之間的最大阻礙!
對於他毫不體貼的說詞,藍晴依回嘴:「我才不覺得你值得我拿自己的生命 來求你放過我!」
閻琮修冷哼一聲,鄙視地說道:「但是你這麼做了,不是嗎?」
「我說了我不是自殺!」藍晴依惱怒地大嚷。但因用力過度,她的頭起了一陣暈眩。停了一下子,她才又說:「再怎麼失意、再怎麼困難,我都不可能去自殺!我雖然糊塗,但可不傻!而且只不過是一紙沒什麼大礙的結婚證書,我何苦這麼處心積慮地殺了自己?」
閻琮修對於她的辯解有了興趣,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你明明知道空調壞了,為什麼還去啟動開關?為什麼還將門窗緊閉?另外,你覺得這張結婚證書對你沒什麼大礙?」
「本來就是,反正你又不敢碰我!」因回得太倉卒而來不及收斂一下用詞,藍晴依的臉不禁紅了一下,才將話題轉回,「我沒有去開空調,也沒有去關窗戶,是啞嬸,當時候她在我房裡,還問我要不要開冷氣,我……」
閻琮修插話,「啞嬸會開口說話?」她的謊實在編得太差勁!閻琮修嘲笑地看著她,「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經他一提,藍晴依也覺得奇怪,但是,就算當時她聽到啞嬸說話是幻覺,她也沒有去開冷氣呀!「她真的有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而且嘴裡像有合著東西似的含混不清。」她想起曾在街上看到啞嬸和一名女子走在一起,「還有,我曾在街上看過她很快樂地和一個女孩子聊天;那個女的還有點像倪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