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晴依也覺得十分心煩。閻琮修的心思根本讓人捉摸不走,也許明天他便將離婚協議書籤妥,也許,永遠沒有那麼一天……
「幸好的是,他說明了他不會碰你!」
藍晴依聽了也猛點頭。幾次閻琮修接近她時,都嚇得她心驚膽跳的,幸好他說過不會碰她 雖然語氣是那麼的不屑 她才敢繼續留在那裡。
「這世界也真奇怪!有姚炎傑那種視女人為珍寶、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也有閻琮修這種視女人如敝屐、碰都不屑碰的男人;除去這兩種極端,就是對愛情有各種不同見解的男人——實在令女人無所適從!」
藍晴依拿了個抱枕抱在手上。她很少看到鄭韻雯以如此深刻的表情談感情的事;此時的鄭韻雯,只是隨意穿件T恤、牛仔褲,抽煙的動作也和做作的倪欣欣不一樣——很自然、很灑脫,渾身卻散發著成熟的女人味。
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間,因為鄭韻雯隨即退去低沉動人的嗓音,回復凡事不在乎的調調。「所以女孩子呀!還是得學著獨立點才行!」接著她瞄了藍晴依一眼,掛起了調侃的笑容,「可惜女孩子裡頭,偏又有不少像你這種凡事得讓人照顧的小女孩。」
藍晴依翻了個白眼,「我哪是呀!」
「你哪裡不是?你雖然還有點主見,但是從小到大,你哪件事不是靠人安排?當然,也不是說你老是依賴人,而是你……總是會讓人忍不住照顧你、幫你安排一切,忍不住會疼借你……」鄭韻雯捻熄了煙。「所以,當我這麼說你時,其實是帶點嫉妒的口吻的。」
藍晴依聳聳肩,像個小妹妹似地賴到鄭韻雯的旁邊。她知道鄭韻雯雖常常在口頭上損她,實際上卻是最關心她的朋友。
「榮作呢?」她和鄭韻雯一起躺在沙發床上,突然問道。
「嗯?」鄭韻雯閉著眼休息,沒聽清楚她的意思。
「世界上的男人分為那麼多類型,榮作在你的心裡屬於哪一類?」
鄭韻雯冷冷迸出兩個宇,「異類!」
藍晴依嘿嘿笑了兩聲,側過身子,一手撐著頭,另一手滑過鄭韻雯白嫩的手臂,「說實話嘛!」
鄭韻雯斜睨了她一眼,「我早看透了你心裡的想法,可是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們太熟了。」
「為什麼太熟了就不可能?哪對情侶、哪對夫妻不是彼此熟得不得了?」
這下換鄭韻雯嘿嘿冷笑,「你和閻琮修就不是呀!」
「別扯到我這邊,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藍晴依急忙撇清。
鄭韻雯坐起了身,看了眼時鐘。「那你也別把我和榮作扯在一起,我們已經近乎絕交了。」
「哇!」藍晴依跟著也直起背脊,「這麼嚴重?」
「上個禮拜我和他又見了一面,還是差點又翻臉!」
當時是溫榮作主動的她,而她也正想和他單獨談談,沒想到整個下午下來,沒有一句話是合彼此心意的。
「他找我談怎麼幫你離開閻琮修。我開玩笑說請姚炎傑當第三者,因為姚炎傑夠圓融,說不定反而知道怎麼應付閻琮修。結果他馬上板起臉,又生氣了。」鄭韻雯套上一件襯衫,是以一貫不在乎的口吻說話,但顯得有點刻意。「他說誰知道姚炎傑會乘機對你做出什麼事!當時我也沒好氣的回他:『沒錯,全天下的男人,只有你不會乘機想對她做出什麼事!』自是將氣氛弄得更擰。」
「結果還是為了我而不合嗎?」藍晴依自責地說。
「別把你自己說得這麼偉大。我什麼時候和他合得來過?」
藍晴依隨鄭韻雯走出門,鄭韻雯鎖上門後,兩人下了樓。
「你是因為這樣,才決定去日本的嗎?」藍晴依隨便問問。
「也不完全是,不過多少有點影響。看你好奇心這麼重,我可以向你透露一點,」鄭韻雯發動摩托車,隨著摩托車略為嘈雜的聲響,她說出了久未提起的往事。「老實說,高中時候,我喜歡過他一陣子……」
「真的?」藍晴依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
「本來打算考上大學就向他告白的,結果連著兩年落榜,我想大概上天覺得他不適合我,才以這種方式暗示我,所以我就放棄了。後來在日本又見到他,就沒什麼感覺了。」
「真的嗎?」藍晴依巡視著鄭韻雯的表情,卻無法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鄭韻雯搖了一下頭,甩掉過往的青春情事。「我要去補習班了,需要送你一程嗎?」
「不用了,我還要四處逛逛。」
鄭韻雯留下一句「真好命!」後,便啟動摩托車離去。
藍晴依俏皮地嘟了嘟嘴。有了鄭韻雯的這段話,她更覺得這兩人還是有希望能在一起。
順手想拉一下皮包,這才想起皮包遺留在鄭韻雯的住處!
「這下可慘了!」她伸手打算攔輛計程車,但想到沒留錢在家裡,而且早上閻琮修提到啞嬸從今天下午開始請假……只好將手又放了下來。
走了兩條街,附近就是閻琮修的公司。她想一下,去找他他也未必會幫她。
回原來的家?不行!她還沒氣夠呢!
「有了」腦海裡浮現一個絕對樂於幫她的身影——溫榮作!
* * *
頂著中午炙熱的艷陽,藍晴依在街上走了近半個小時,才走到溫榮作的公司。
而昨天以公司有事為藉口,不能見鄭韻雯和她的溫榮作,一看到她來訪卻馬上放下手 邊的工作,陪她出遊。
溫榮作載著藍晴依到海邊,兩人先是言不及義地胡扯一陣,便在沙灘上嬉戲起來。
藍晴依斷斷續續想問溫榮作對鄭韻雯的感覺到底如何,但溫榮作不願正面回答,總是十分有技巧地將話帶開。
下午四點多,溫榮作見藍晴依有點累了,而公司亦有事待他處理,於是送藍晴依回家。
回家途中,藍晴依在車上便已熟睡。
閻家應門的是啞嬸,啞嬸要他別吵醒藍晴依。他抱著藍晴依來到她的房間時,藍晴依微微醒來了。
「到家了。」溫榮作將她放在床上,溫柔地說道:」好好休息。」
「嗯……BYE!」藍晴依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卻仍是睡眼惺忪。
溫榮作看她一躺到床上就能睡著,不再多說,向啞嬸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去。
藍晴依躺在床上,即將再度入睡之際,聽到房內還有人走動的聲音,她微微睜開眼看。映人眼簾的是一中年女子,藍晴依以慵懶又細微的聲音順口問道:「啞嬸?你怎麼還在這裡?」
以為她已熟睡的啞嬸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冷氣已經修好了,要幫你打開嗎?」
「嗯?」藍晴依側過了身子,背對啞嬸,對於那沙啞又不甚清晰的語調不大以為意,懶懶地說:「好……」
然後藍晴依聽到空調啟動的聲音,以及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在睡著之前,她提醒自己,鄭韻雯明天就去日本,今晚一醒來就得去找她拿回皮包……嗯……好奇怪的味道……
藍晴依皺了皺眉,身子卻動不了,執意沉睡……
那味道帶著一股強烈的惡臭,又像是電線燒焦了的味道,令人想掩鼻,且也令人喘不過氣來……藍晴依掙扎地乾咳了幾聲,沉沉睡去。
第六章
如果不是閻琮修因心神不寧臨時決定回家看看,這回藍晴依恐怕是回天乏術了。
黎日揚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藍晴依。藍晴依自前天傍晚急救後,已經連續昏迷了兩天,幸好現在臉色終於由灰白而漸趨紅潤。
那天下午,接連有兩個部門開會,而且會議過後,閻琮修還必須和黎日揚一同去會見幾位專程由美國來台灣拜訪的客戶。
但是從第一個會議開始,閻琮修便顯得有些奇怪。從一開始他就緊緊盯著發言人,目光閃亮而逼人,直瞪得人自腳底往上竄起一陣冷顫;雖說平日他的注視便頗為駭人,但像這種富有攻擊性又略帶暴躁的情形卻還是第一次。連續幾個發言人都在他的斥喝之下結束報告,終至閻琮修亦察覺到自己的異狀而宣佈休息幾分鐘。
黎日揚就是在這段休息時間聽到閻琮修情緒失控的事;這對他來說是一件既特別又值得慶賀的大消息——一向冷靜、隨時在算計人的閻琮修,居然在無人牴觸的狀況下無來由的發怒了!這顯示他內心已起了某些掙扎,黎日揚認為這是件好事!
於是他進閻琮修的辦公室想探知實際情況,沒想到上半身才探進門,便有一連串怒吼聲讓他知難而退。
可見情況比黎日揚想像的還刺激、還嚴重。果然,當閻琮修勉強主持完中斷了的會議,輪到業務部門,即黎日揚報告公司近來的業務狀況時,閻琮修突然宣佈會議改為由黎日揚主持的內部檢討會議,而他則先行離去。
事後,黎日揚得知自己的猜測沒錯——閻琮修趕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