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用抱我啦……」
「少噦嗦,力氣小的人沒有拒絕的權利;還是你要我再要你一次?」
「嗄?」
這時,屋內靜悄悄的,誰也不敢有異議,兩人關在屋內,可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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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北風亂雪,初春悄悄降臨大地,幾位達官貴人迎合聖上熱愛風雅的性子,熱熱鬧鬧的在御花園舉行春日宴。
近幾年,春日宴總是大官們聯絡感情、交換為官經驗的好機會。
打從當朝最年輕的尚書郎出現,連續幾年,總有人在言談中提起這個人——「褚大人真是青年才俊,教人好生羨慕啊!」
「那麼年輕,文學造詣倒是令人欽佩,瞧他獻上的萬言書,聖上稱讚得不得了。」
「怕不出幾年,褚大人就要成為聖上最器重的內閣大員了。」
「唉!如果他能當我的女婿就好了。」
「你這話可不能多說,聽說聖上有意把公主許給他。」
諸如此類的傳言已經在宮內傳了好幾年,最近又因為褚上揚新婚的消息而被熱烈討論。
「你們聽說了沒有,褚大人已經結婚了。」
「啊?我怎麼沒聽說此事,也沒收到帖子,虧我和褚大人的感情這麼好。」
「我和褚大人的感情最好,可他連我都沒通知。
噴,真不夠意思。」
「娶的是哪家姑娘?」
「不知道,褚家把婚禮處理得很低調。」
「那就不是聖上指的婚囉?」
「你真是後知後覺,如果是聖上指的婚,我們豈有不知之理?」
「怪哉,聖上難道不生氣嗎?明明是自己看上的女婿。」
「這……據說聖上還派出大內總管為褚大人張羅婚事,可見褚大人仍是聖上跟前最受寵的紅人。」
既然仍受寵,大伙的心就益發篤定,看準了誰當紅,就眼巴巴的偎過去,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瞧,眼前又是一位宮中寵兒,他才跨進御花園的東護欄,眼尖的人就一窩蜂的上前招呼。
「楊國舅,聽說前些日子你受了風寒,才臥病在家休養了好些天……喝!怎麼休養成……這副模樣!」
楊照的眼圈黑了,鼻樑斷了,嘴角也破了,左手臂還受傷懸著。
「受風寒?那是對外的推托之辭,你瞧我這樣子,像是受風寒造成的嗎?」楊照掀唇一笑,不小心抽動嘴邊的傷口,令他不禁低咒連連。
「誰敢傷我們的國舅爺?那人簡直不要命了!」有人諂媚的道。
「嘿嘿!高大人,說到那人,待會兒你們就會看到了。」楊照率領著一大群人,大搖大擺的走進春日宴會場。
狹長的鳳眼四顧,幾位年長穩重的朝臣,已經攜帶家眷恭敬的等在那兒,就是沒有他心懸意念的美人兒。
楊照不禁氣惱起來,滿朝文武官員,就屬褚上揚令他既心憐卻又氣惱,打從褚上揚頭一天上朝,他就戀上他那絕美的容貌,頭幾年他還能忍,但這幾年,他越發俊美,令他千思萬想要得到這個美男子。
楊家原本只是六品小官,女兒楊妃送入宮後,憑著美麗的外貌和圓滑的交際手腕,逐步坐穩妃子的地位,在後宮的勢力不容小覷,當今時勢,誰不賣他楊照的面子?誰敢杵逆他的命令?就只有一個褚上揚。
「嘩,褚大人來了。」
御花園的西側入口處產生騷動,楊照不用回頭,也可以想像那張俊美的臉上一定漾著溫柔的微笑。
沒出息,這是他對褚上揚的第一印象,在朝為官,誰像他老擺出一張笑臉,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
然而,幾年下來,他不得不認同,褚上揚臉上那抹笑容實在是太迷人了,就算上朝再累、國事再繁雜,見到他溫柔的微笑,彷彿天大的事也無所謂了,難怪大家都喜歡和他相處。
是的,既然他得不到褚上揚,就將他徹底毀掉,楊照突地險惡的笑了起來,想起能看到美人俯首稱臣,用那美麗的小嘴吐出哀求的話,他就樂得快飛上天了。
褚上揚,那筆帳我們一定得算!楊照恨恨地道。
西側拱門邊,剛轉進假山旁的小道,就見到絡繹不絕的人潮,讓跟在丈夫身旁的裴知非猛地愣了下。
「你每次上朝都有那麼多人嗎?」她望著眼前這群大官,不懂他們為何笑得這麼假?
淡淡的笑容一直掛在褚上揚的唇邊,他不厭煩的向旁人問安,才回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聖上設的春日宴,文武百官加上家眷,就成了現在你看到的樣兒。」
「啊!原來如此,早知道就不來了。」
像被關在鐵籠裡觀賞的奇珍異獸似的,裴知非不自在地拉拉身上過長的裙擺,從下轎西華門到御花園這一路上,她感覺到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宦官婢女,每個人都在瞧她,如果目光是劍,她早已被刺得體無完膚了。
褚上揚微微側臉,輕咳了聲,「非非,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咳咳……」
「揣著。」不容他拒絕,裴知非連忙把一隻小懷爐塞到他懷中,「受風寒的人不好好休息,將來可有得受了。」
「非非,這……」他呆呆的瞪著小懷爐。
「拿著拿著,天氣還沒真正暖和呢!」她低聲說,順著人潮轉進一處涼亭,「什麼春日宴?新年才過,光是赴辭歲賀年的晚宴就讓你吃壞肚子了,現在這個春日宴不知道又會吃出什麼毛病?」
「對不起,難得一個過年,我們卻是聚少離多,還有一半是教我的病拖掉了。」
褚上揚美麗的臉龐細看之下還有點蒼白。
「你向我道歉什麼?那些宴會又不是你要辦的。」
她看了他一眼,替他攏了下白狐披肩。
他沉默了會兒,忽然道:「我常在想,如果你早知道我是個官人,你還會不會嫁給我?」
「你問這個幹嘛?」她失笑。
「我……只是有這個感慨,其實你一點也不想來,對吧?」他溫柔的笑望著她,她的長髮也不再高高的束起作男子打扮,但那眉宇間的英氣和爽朗的性子,是怎麼也無法掩飾住的,她還是他當初見到的那個女子。
「我是不想來,不過這是娘的交代。」裴知非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娘還真把我當小孩似的,不許亂說話、不許亂發脾氣、不許給褚家丟臉,不許這個、不許那個,你可知道我的耳朵被念得都快長繭了,念到最後,我倒希望這春日宴快來,我才能早日解脫。」
他忘形的牽起她的手,「我愛你。」
「喲!平常無論我怎麼逗你,你都不肯說,今天怎麼肯說啦?」她有趣的問。
他俊臉微紅,神情靦腆,「原因我自己知道,反正你為我犧牲這麼多,我心裡有數,也很感激就是了。」
「嘻嘻!為獎賞你說出口的那三個字,今晚我就讓你舒舒服服的享受好了。」
她偎在他身邊,湊近他耳畔低聲說。
旁人對他們的舉動好奇極了,無數道目光全往這裡掃射過來。
「非非。」他聲音微弱,俊臉微酡,微惱靦腆的模樣教眾人看呆了。
她笑了笑,趁著旁人前來打招呼之際,退開一步瞧她的夫婿,她先是奇怪他在朝的人緣似乎不壞,無論走到哪裡都吸引一大堆人跟著,然後才恍然,那是因為他本身的特質太吸引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親近。
沒多久,聖上率領后妃來到會場,文武百官一起叩首,排在中間的裴知非望見楊照那個豬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上揚,你瞧,是那個渾蛋。」
「非非,小聲點,他是楊妃的親弟弟。」
「那又怎樣?仗著惡勢力就能為所欲為嗎?」她不服。
站在他們身旁的人耳尖的聽見,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褚大人,令夫人的議論可真坦率啊!」
「高大人,真抱歉,拙荊甚少接觸官場,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唉!如今敢直言的人已經不多啦!」感慨歸感慨,這種得罪當朝權貴的話,他可不敢明正盲順的附和。
褚上揚的眼裡閃過短暫的不安,隨即掩飾了去,回頭看向裴知非,卻見她直勾勾的瞪著楊照,他又是一怔。
忽然有一名太監前來,就站在他們面前。
「聖上有旨,請尚書郎偕同新婚夫人前去面聖。」
「是。」褚上揚牽著裴知非的手,穿越重重人群,來到聖上面前。
君臣相見,自然又是參拜一番。
裴知非最討厭這些繁複的禮節,但今日才真正見到他躬身行禮的優雅風範,大眼不禁又看呆了。
「非非?」他見她仍呆站著,便拉了她一把,「跟著我做啊!」
「哦!」她跪是跪了,也照吟那一堆賀詞,卻不禁好奇,便從眼角偷偷瞄了聖上一眼。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相也平常,就是那股氣勢既尊貴又凜然。
聖上有趣的笑道:「褚愛卿,你這妻子可真活潑。」
裴知非心知被逮住了,連忙低垂下臉,微吐舌。
「聖上,拙荊出身市井,第一次有幸面聖,難免心慌。」褚上揚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