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不記得近來曾與誰結怨。
出道以來,他仗著武藝驚人,從不把天下豪傑看在眼裡,很公平,不是嗎?他瞧不起他們,他們也把毒手郎君視為天下第一魔頭。於是,他我行我素,從不自居俠義之士,路見不平,哪管小善小惡,都做上那麼一點。褒貶由人,他始終不放在心上,但像峨眉這次大劫難,他說什麼也不會碰的。
奇怪的是,那些女尼身上確中了他的彌天雪霧,他自問他的劇毒從不離身,也未曾散落他人之手,說什麼也不會造成峨眉浩劫的會是彌天雪霧呢?他正在深思時,殷羽凡便醒了過來。
他不知道殷羽凡如何能隻身走於陡峭的山嶺中,但他在那剎那間真的後悔有件事他做錯了。他千不該萬不該留下殷羽凡,隻身來到峨眉,若是當時他倆一直在一起,那麼事後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儘管後悔無濟於是,但,他多想讓時光倒轉,讓他更正這個錯誤。
倏地,有人推門闖進。
凌休恨馬上轉過身來,用身子擋住在床上的嬌驅,他的目光因見到來人而變得犀利,腦中隱隱有些模糊的影子。
「你來幹什麼?你該明白我不喜歡有人闖進我的地方。」不管五絕門,還是哪裡,只要標上他所有,他都不許有人不經他的同意私自闖進。
李愁兒楞住了,盈眶的淚水禁不住地往下掉,「為什麼,她就可以?為什麼眾多女子中,你獨寵她一個?」
如果他無心,,為何又拿甜言蜜語來哄她?讓她誤以為,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選。
「我早已表現得很清楚,此生只愛殷羽凡,你走吧!」凌休恨無動於衷,他只在乎殷羽凡睡得安不安穩。
其它女子,一概不是他的責任。
李愁兒收斂悲傷走上前,纖指攏向他的肩膀,撒嬌的道:「我的夫君,你說過你喜歡我的,怎可一去這麼久,毫無音訊,叫妾身好生著急喲!」
「過去我對每個投懷送抱的女人都說過「喜歡」,如果這樣就要負責,那我豈不是早就妻妾成群了。」凌休恨殘忍的道,不屑的揮開她的手。
「凌休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惹火了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李愁兒一時之間竟忘了要使出柔的手段,向來她的脾氣、她的驕傲、不許他對她這麼污辱。
「你不提,我倒忘了,我的彌天雪霧怎會在峨眉派出現?」凌休恨注視著她略為急躁的臉龐。
是什麼原因讓李愁兒急著想挽回他?凌休恨悶心自問,除了他本身的條件吸引她外,自己高明的毒術才是最大的關鍵。過去幾年,他毫不關心其它人的死活,對於江湖上的大小事務,他也漠不關心,但他始終明白李愁兒在外仗著他的毒,著實幹下不少缺德事,以前,他可不在意,現在,他深惡痛絕。
他想和殷羽凡白首偕老,以前,他必須剷除他們身邊所有的阻礙,而他亦下亦邪的形象,便是最大的絆腳石,他不能容許李愁兒再如此狂姿亂行,尤其不許再利用他毒手郎君的名聲。
「人怎麼知道?記得不,我曾向你要過彌天雪霧,你不給我,還收去我身上所有的毒器。」」李愁兒閃動莫測高深時眼芒,竟也有說不出的邪氣。
凌休恨頗含深意地注視著她,「能從我身邊偷走東西的,除你之外,再無他人。記得嗎?你不是全然無辜。」
「多謝夫君的抬舉,但這事非同小可,夫君干萬不能冤枉安身啊!」李愁兒一時不由自主地竟把目光移開,她不敢直視凌休恨。
「這事,我會查清楚的。我只後悔我太輕忽生命,竟讓你利用我的毒器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剎那間,他精銳的目光仔細收盡李愁兒臉上心虛的變化,他的手握住殷羽凡的冰涼小手,難過的想著,雖然只有須臾間,卻足以看出峨眉之事,李愁兒定有一份。
「興風作浪有什麼不好?選樣不是很熱鬧嗎?」李愁兒嬌美的臉龐出現不安,「再說,凌休恨,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跟我是同類的,你敢說你完全沒有想過揚威武林,稱霸江湖嗎?」
「我研究醫術與毒器的態度無分軒輕,也非為了證明給天下看。」
「是啊!毒的半死不活,再想辦法醫好,這樣算是對得良心了。』」李愁兒提醒他初出江湖的輕狂放浪。
「我已經很久不做那種事了。」凌休恨無法辯駁事實,只能深深歎息著。
「夫君,『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的,因為只有我才能撫慰你的身心,只有我才能瞭解你孤芳自負的個性,殷羽凡是個啥都不懂的小女孩,她配不上你。」』李愁兒信心滿滿,因為天下間,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愛凌休恨的女子,唯獨她,才能與凌休恨的狂霸傲氣相互匹敵,也只有她才能陪他縱橫天地,笑傲江湖。
「我既已找到今生最愛,就不會再走回頭路,她睡熟了,你別再吵她。」凌休恨淡然說道,溫柔地注視羽凡蒼白脆渴的臉龐。
李愁兒難掩憤恨,在親眼目睹凌休恨對殷羽凡這份刻骨纏綿的至情至愛後;她的心重新被一股尖銳妒意生宰著。
無妨,當殷羽凡發現毀她峨眉的始作者,便是聲稱愛她的凌休恨時,這份真愛馬上會被復仇的火焰焚燒殆盡。
李愁兒什麼都沒有,有的,就是時間,她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等待這個男人回心轉意。
三更天裡,殷羽凡幽幽醒轉,一開始,她尚茫然不知身在何處,只依稀記得身旁一直有人不對她喊話,讓她空蕩的心有落落腳的地方。
所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無微不至在照顧她的人。
這間房好大,但她一抬眼,便看見正伏在桌前沉睡的凌休恨。是他!殷羽凡在乍見他俊美的臉龐浮現疲倦的神情時,有了想哭的衝動,原來這些日子,他一直陪地自己身旁。
殷羽凡掙扎著起身,全身虛弱的使不出於絲力氣,但輕微的聲響卻已驚動了凌休恨。他於見殷羽凡清醒,疲倦的神色立刻一掃而空。
他大步跨到病床邊,感謝似的吐出一口氣,他撫著殷羽凡蒼白的臉蛋,眨了眨眼睛。
「你終於醒了,有沒有究得哪裡難受?」他抓起她的手,認真的把著脈。
「凌…」她蒼白的臉蛋擠出嬌憨的笑容,卻在見到他修長乾淨的手指時,痛苦的回憶立即襲上心頭,她忘不了當初推開師父禪房的那一刻,師姊們的破敗屍首,以及諾大的庭院只聞血腥的恐怖景象……「啊!—你不要碰我,你走開,不要…」她痛苦的推著他,全身不停顫抖,死命的抽回自己被握在他手中的手。
凌休很大吃一驚,「羽凡,你怎麼了?不要亂動,不要傷害自己。」
殷羽凡拚命在他的懷抱中掙扎,就算力氣敵不過他,也不肯乖乖任他摟著,「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劊子手,放開我。」
凌休恨楞住了,她一下解脫他的懷抱,縮在大床角落邊,距離他遠遠的,弱小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眼中卻有明顯的恨意與憤怒。
這雙眼,莫名的傷了他的心。
「羽凡,我沒有殺你師父,甚至連你們蛾眉派的一根草都沒動過;你要相信我。」
殷羽凡柳眉糾結,心情動盪得更厲害了,她深抽了口氣,咬住不停發顫的下唇,「你要我相信什麼?相信師父師姊沒有死?還是相信她仍不是死在你手中?」
室內的溫度攸地降到冰點,好一會兒,兩人都不開口,凌休恨只是一瞬也不瞬地脆瞅著她,眸光深處燃燒著兩簇令人心跳的光芒。
「那天我們分手後,我早一步上到峨眉山,見的卻不比你多,峨眉山早已滿門被滅,屍首散落一地;我正感到納悶,因為她們的確是中了我的劇毒之後斃命,但,我真的沒有做!毒手郎君行走江湖,向來沒有說謊的必要,我也沒有非殺她們不可的理由。」
「誰知道呢?或許我師父責罵你,你一時憤怒;.或者師父一見到你,便與你發生衝突,『或者……」殷羽凡悲哀的說著種種的可能。
「羽凡,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凌休恨努力維持內心的平靜,他現在真正想做的,不是站在這兒與她爭辯,而是緊緊擁抱自己心愛的女人。「她們死前,沒有經過太多的反抗與掙扎,這並不合理,不是嗎?如果我跟她們曾有過衝突,她們不會如此平靜。」
殷羽凡心頭一震,但仍搖頭輕歎,「你又要施展你的口
才了,是嗎?我差點就被你騙了。」
「我沒有騙你什麼。」他沉著臉。
「我師父以為你上山向她們認錯,甚至是送回她們的弟子,怎會料到你包藏禍心,臨時發難。」
「沒錯,事實也可能如此,但讓凌休恨感到灰心絕望的,是她完全否決掉另一個可能,如果犯下這樁罪行的,是個峨眉派不會設防的人,那麼才能足以解釋何以七、八十人都沒有一絲反抗與驚訝。」但殷羽凡全盤否定了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