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瑋悸動的轉過身來,著急的拉著她的手臂,顫聲說:「妳沒告訴他,我住在這兒 吧!」
「當然沒有,我還不假辭色的訓了他一頓,他最不該且犯了最嚴重的錯誤,就是明 知道他不變妳,還要跟你結婚,讓妳付出了那麼多的感情。」必璇忿忿不平,為她溫柔 多情的姊姊抱屈。
「哦,他怎麼說呢?」必瑋掩飾住內心陣陣湧起酸楚的波動,口氣淡漠的問著。
「他什麼也沒說,一副失神落寞的站在那兒,任我怎麼罵,他也沒回嘴。說真的, 要不是聽妳說他在睡夢中都在喊著柯守容的名字,我還真以為他深愛的人是姊姊妳呢! 」必璇從來就不認為世上有真情至性的癡男子,可是在必瑋失蹤這六個月來,眼看著姊 夫宗翔憔悴形消,悒鬱低沉的情緒,把原本高大英挺的他折磨成幾近瘋狂的流浪漢了, 她真不禁懷疑,必瑋有沒有弄錯什麼。
「他會撐過去的,他的責任心一向很重,他或許覺得我這樣離開,他和守容好像虧 欠我什麼,所以才會急於找到我,想做些補償。」乍聽到宗期的情形,必瑋心都要碎了 ,可是她仍固執的堅信,這樣分開,對宗翔才是好的,她也一直這樣告訴脆弱的自己, 生怕有天她會忍不住衝下山去找他。
必璇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不勝稀噓的椰偷著,「好吧,我只好祈禱這受到良心 譴責非常嚴重的男人,哪天能夠突然正常一些,別三天兩頭跑到我家門口站崗,嚇跑我 的男朋友不說,還擺出一張苦瓜臉的模樣,害得我陪他一起茶飯不思,煙酒交加。更 祈禱療養院裡千萬則客滿了,將來留給他一個床位,免得屆時流落街頭無人收屍。阿門 !」
必瑋被她說得心驚膽跳,蹙緊了眉峰,「他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呢?難道守容不在 乎他,任他這樣糟蹋自己嗎?」
「這個答案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告訴妳,」必璇扭開桌上抬燈,屋內頓時大放光明, 她也才看見了必瑋臉上涔涔蜿蜒而下的兩行清淚,她收起玩笑的神情,放柔了聲音,「 姊,妳去見見他吧,是有情抑或無義,就當面說個清楚吧!」
必瑋揉了揉站了許久,已隱隱酸痛的背脊,低聲歎息,「我挺著這個大肚子去見他 ,那不是擺明了要套牢他,要他對這孩子負責嗎?我當初不告而別的時候,並沒有想到 我會有孩子,如今,我更珍惜這個寶貴的小生命,畢竟,我和他也只剩下這個美好的回 憶了。」
「妳要怎麼養呢?單親家庭的小孩問題很多,再加上一般人總是不能接受一個離了 婚又帶個小孩的老師。」必璇想得比較深遠,她不像她姊姊感情用事般衝動。
必瑋也想到了,「我不再當老師了,等孩子生下後,我會找一份工作來養活我和孩 子。」
「那妳不打算讓他和他父親相認嗎?」必璇關心地一再追問。
必瑋愣了好一會兒,才硬咽的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抬頭遠望窗外 山峰,此刻雨綿綿密密的下著,夜也悄悄降臨大地,山峰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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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翔推開精緻雕刻的大門把手,緩步走向富麗堂皇卻沒有他心愛之人的家。半 年了,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必瑋就這樣離開半年了,音訊全無,任憑他用盡各種尋人 的方法,依然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她溫婉可人的身影。
這半年來,他盡心盡力為岳氏企業改頭換面,令岳氏有驚無險的渡過難關,表面上 ,他不苟言笑,做事犀利,公司每個人都說他承襲了岳家祖傳精明幹練的商業手腕,但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變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態度親切、幽默風趣,有一副寬厚心腸的岳家二少爺,他現在 成了冷酷沉默、封閉內斂,只有待在淡水海邊那棟白色別墅裡,他才能稍顯出一絲難得 見到的溫柔神色。
記得立雄見到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忍不住糗他:「還真沒見到像你這樣窩囊的男 人,老婆跑了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會坐在海邊憑弔逝去的幸福,早知如此,你當初就 該告訴她,你幫他完成了童年夢想,在海邊蓋了這麼一棟有著玻璃屋頂、寬闊天台的 屋子,直截了當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嗎?偏你這麼彆扭,非要給什麼驚喜。這下可好 了,她給你來個更大的驚喜,只是,有驚,沒喜。」
宗翔每回聽了,也只淡淡一笑,又悶不吭聲。在他的潛意識裡,他覺得是該被罵, 罵得越痛快他反倒覺得越高興,他欠必瑋的實在太多了,若能為她受點罪,他也心甘情 願。只是高堂仍在,他不忍也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他的失意落魄,只好無奈的避到海 邊,望海興歎了。
他一進門,一個童稚的嗓音便高興揚起,「叔叔,你回來了,你要迭云云什麼禮物 呢?」
年甫四歲的岳曉雲圓圓的身材,一骨碌的滾進他張開的手臂,他抱起了這個集全家 喜愛又兼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公主,在她粉嫩嫩的蘋果臉頰響響的親了一記,「云云 先告訴叔叔,今天云云乖不乖?有沒有按時去幼兒園?認識了幾個小朋友呢?」
「有有有,」一提起上課,這孩子的臉上煥發出一陣興奮的光彩,「我有去上學, 還看見了好多小朋友,我還會唱歌哦!」
「這麼聰明啊,來,唱給叔叔聽。」宗翔抱起云云,放眼望夫,今晚的生日宴會來 的賀客竟也不少,他有些納悶,云云才滿四歲,這些人難道真是為她祝賀來的?
小云云兀自在那兒扳著她短短的小手,一一的數著,「大拇哥,二拇弟,三指娘, 四……」
驀然間,一位外表出奇英俊、風度不凡的高大男子挪到他的面前,「宗翔,好久不 見了,我們的小壽星原來賴在你身上了,難怪到處找不到。」
宗翔乍見到威華集團總裁宋烯的出現,也是驚喜莫名,「好傢伙,什麼風把你這個 大忙人給吹來的?」兩人熱烈的握手寒暄著,大學時代的友情一直到了現在仍未稍退, 反而經過這次收購危機,友誼更加濃厚起來。
小云云見到這位叔叔,也是興奮的大叫,「英俊叔叔,英俊叔叔,抱抱。」
宋稀不以為意,也接過手來抱著這女孩,惹來宗翔笑聲不斷,「你這個風流大帥哥 ,竟連這麼小的女孩都迷上你了,真有本事啊!」
「你嫉妒,這麼小的小孩才有眼光,哪像你。」宋烯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一眼,便放 下了曉雲,讓他自顧自地捧了一大堆玩具到處去玩了。
「宗翔,你難道沒發現這個生口宴會有什麼不同?」
宗翔早在不解了,聽他這麼一問,也不禁懷疑,他皺著眉望著大廳人來人往的衣香 鬢影中,女性顯然高出男性許多的比例,喟然歎說:「你的意思是,這個宴會明為祝 賀生口,其實是為我製造機會?」
宋稀笑得合不攏嘴,「沒錯,你父母精心策劃了這一切,請的全都是名媛淑女,為 的就是希望你能龍心大悅,挑選一個做為正宮娘娘,好讓他們無憂無慮的抱孫子。」
宗翔皺著眉,沒好氣的說:「既是如此,你來攪和什麼?難道你地想選一個好帶回 家結婚不成!?」
「當然不是,我表姊何向蓮也收到請柬了,我只好陪陪她,喏,那就是了,長相一 流,人品不錯,就是凶了一點。」宋稀好整以暇的品評一番,又幸災樂禍的笑望著他, 「而且,我也想來看看你這個癡心情種究竟落魄成什麼樣子了,是哪一個女人值得你如 此魂不守舍、朝思暮想?」
宗翔想起必瑋,就禁不住一陣酸楚的抽搐,這些日子以來,他已學會如何忍受這種 椎心刺骨的痛,但看在別人眼裡,自是無法理解。
宋稀看他一仰喉,便灌了一杯烈酒,忍不住勸說:「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何苦這樣 死心眼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記得這句話還是你用來安慰我的,怎麼你自己卻不再相 信了呢?」
「妳不明白的,等你哪天碰到了你真心愛戀的女子,你就明白了什麼叫刻骨銘心, 什麼叫望穿秋水了。」宗翔不願多做解釋,也不想在眾人面前失態,拿了一瓶酒便往門 外走去。
宋烯忙跟在他身後,著急的叫著:「喂,宗翔,你要到哪裡去啊?」
「找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喝酒。」
「要喝酒,我陪你。」宋稀馬上拍胸膛,捨命奉陪的模樣倒使宗翔心裡如沐春風般 暖洋洋的。
他笑了笑,「不用了,你還是幫我陪陪滿屋子的紅粉住人吧!說不定你會找到你心 中所愛的人,總比陪我這孤單失意的男人要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