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些日子,老爹的死對頭找上門,一見面就動刀,幾乎要把他們家的門給拆了,老爹帶著她連夜離開,然後分開逃亡,說好在京城見。
她來是來了,只是,身上的銀兩也花光了。
「搞什麼嘛!到底是那個王八蛋害的。」肚子實在很餓,她索性閉上雙眼,靠坐在廟門前的石階上。
驀的,幾個銅板落在子伸長攤開的手掌心上,她睜開眼,正好聽見——
「真可憐,這麼年輕就當了乞婆,姑娘我好心賞妳幾個銅板買東西吃吧!」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飄啊飄的。
「拿了錢就別坐在這裡擋路。」另一個老婆子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咦!不會吧!
子的眉毛動了動,揪成一座小山形狀。她哪裡可憐了?頂多是身上髒了點……正想反唇相稽,卻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
「妳們別這麼尖牙利嘴的,人家蹲在這裡也是不得已,怪可憐的,何必趕她!」
又是可憐!子恨恨的咬緊牙根。
「小姐,小心點,前面有台階。」
繡了朵花的銀白鞋面踩上子眼前的地板,清清脆脆的嗓音只「嗯」的應了聲,沒回答。
「小姐,我實在不懂,妳這幾天不是心煩得很,怎麼上了街還是不開心?」小丫頭問道。
銀白色的鞋尖頓了下,另一個蒼老的婆子嗓音喝斥著,「要妳多嘴,沒看到小姐已經很煩了嗎?」
「我還是不明白啊!不是聽說——聽說那——那人是——怎麼還上廟裡來呢?」
「這有什麼好不明白的?就因為這樣,小姐更要上廟裡,祈求觀音菩薩早日收回成命,要不然真讓那人斷了俗世念頭也好,小姐也——」
輕咳了聲,蒼老的嗓音順時打住。「反正妳甭問了。」
「嬤嬤,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京城裡誰不知道皇甫家出了個——」
銀白足尖跺了跺,清脆的嗓音終於吐出一句,「妳就不能少說幾句嗎?」
「小姐,對不起嘛!喜兒只是好奇——」
子聽了覺得實在有趣,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膽!我們說話妳竟敢偷聽?」嬤嬤出面喝道。
「是妳們的聲音太大了。」子懶懶的回道。依她的身手,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她還不放在眼裡。
「喲∼∼是妳倒在廟前,我們家喜兒好心要幫妳,沒想到妳竟然這麼不知好歹——」
「真煩。」坐著伸伸懶腰,子緩緩抬起頭來。「喏!銅板還給妳。」
可惜了,原本還指望吃些好吃的。
「哇!」丫頭喜兒先叫出聲。
「啊!」嬤嬤也驚噫著。
怎麼了?她們怎麼一副見鬼的模樣?
「小——小姐——」
「我看到了,真像。」銀白足尖的主人紆尊降貴的上前幾步,然後蹲下來跟子平視。
「喝!妳靠這麼近做什麼?」子猛地教眼前這白玉娃娃嚇了跳。
定睛一看,是一位很漂亮的少女,五官細緻、眉眼彎彎,尤其是那白玉似的臉龐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這種想法讓她的手頓時發癢。
只不過,她覺得這張臉實在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好像。」丫頭喜兒在一旁歎道。
「真的好像。如果小姐不是我一手奶大的,還真分不出來呢!」
那白玉般的小姐始終未出聲,一徑的打量著子。
子餓得兩眼發暈,實在沒心情和她們相對看,肚子也在這時候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出聲,讓她的臉頓時紅透。
「不說話是不是?那我就不奉陪了。」揮揮小手,她準備上街去找東西吃了。嗯!不知道哪裡可以吃免費的?
「慢著。」少女開口道。
「叫我嗎?」子沒啥興趣的回望。
這張臉蛋還真熟,熟到若是眉毛再粗一點、唇再薄一些、鼻樑再挺一點、下巴再圓一些、膚色更像蜂蜜色些,就真的很像子每天在鏡子中看到的那張臉……
「啊!」想到這,子伸出發抖的指尖,「妳——我——」
「我們長得實在很像。」白玉少女嫣然一笑,那豁然開朗的神情有如春花初綻。
「真是見鬼了,老爹沒在外面偷吃吧!」子不由得喃喃自語。
嬤嬤斥道:「胡說,小姐是何許人也,豈容妳這樣污蔑。」
「我也這麼覺得。」子嘿嘿一笑。
不過,她倆未免也太像了,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卻又毫無關係的兩個人?
少女的心情看起來不錯,笑著啟唇。「我姓花,名解語,可否知道姑娘的名字?」
「谷子。」沒辦法,她對和自己相像的容貌實在沒多大的抵抗力。
「子,我就這樣叫妳吧!」
「好啊!」話一出口,子便暗自懊惱,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好說話,人家一笑,她就乖乖的順從了?
「子,我有件事想請妳幫忙。」花解語將她拉到偏僻的一處牆角,低聲的道:「事成之後絕不會虧待妳的。」
美人的要求,子暗惱自己很難拒絕。
事實上,她現在是渾身不自在,看著和自己相似的臉做出這麼嬌柔的表情,她覺得∼∼好惡、好怪異啊!
抖落全身的雞皮疙瘩,子回道:「妳要我幫什麼忙?」
「也只有妳能幫我了。」花解語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那柔若無骨的觸感,果然和習慣拿刀弄劍的她大不相同。
「子,我需要妳假扮我三個月。」
「啊?」子呆了呆,「我有沒有聽錯?妳要不要再重複一次?」
「我需要妳幫我三個月,在這三個月裡,妳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假扮我去應付一個人,三個月一到,我們馬上換回來,妳不會有任何損失的。」
花解語不愧是大家閨秀,她細聲細語的在子耳邊說著,要不是子的內力還不錯,還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過僅管如此,子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假扮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可以給妳一筆錢。」話才說完,一陣咕嚕聲又從子的肚子裡傳來。
子嘿嘿笑著,「條件是不錯啦!不過,錢再賺就有了,沒必要去假扮另一個人。」
「保證不是什麼壞事,只是要妳幫我去戲弄一個討厭的人。」花解語的小臉微現惱怒。
「哈!那還不簡單,我去揍他一頓。」
「不行,那人家裡戒備森嚴,尋常人很難靠近他身邊。」
「他總有出門的時候吧!」
「他極少踏出家門。」
這麼自閉喔!「要不然就約他出來,再找地方修理他。」
「不、不,那人——那人也不是真的那麼討厭。」花解語見她說得認真,忙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沒辦法了。」子對那種複雜的事完全沒轍,她向來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
「妳不必明白,只要——」花解語咬咬唇,小心的措詞,「這三個月裡,妳什麼都不用擔心,也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住在京城最有錢有勢的人家裡,妳肯是不肯?」
「肯。」不用考慮了,這麼好的事,她不答應就是傻瓜。
「那好,我們擊掌為誓,這三個月裡,絕不能將互換身份的事洩露出去。」
「有趣!」沒想到這白玉少女還挺爽快的,這一點倒對了子的胃口。她伸出手和花解語輕輕的拍了一掌。「不過,我實在想不透,這事對我好處甚多,但對妳呢?」
花解語幽幽的咬著下唇道:「至少我可以在這些日子裡好好想清楚。」
「想清楚什麼?」子好奇道。
「以後再告訴妳。現在,我請妳上醉月樓吃東西。」
「好啊!」谷子實在是餓扁了,「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嗯!」
花解語坐上軟轎,後頭跟著兩位嬤嬤和喜兒,然後才是子。
這裡的人也真奇怪,假扮對方有什麼好處呢?難不成是好日子過膩了,所以想換換胃口?她可不敢想像花解語走江湖的模樣呢!
聳聳肩,理他呢!她有東西吃就好了。
沒見到老爹的身影,八成還沒有來到京城吧!反正未來三個月的落腳處有了,再慢慢的等吧!她對老爹信心滿滿。
回頭瞧了眼觀音菩薩,感謝神明指點,這一餐總算是有著落了。
※※※※
暮春,薄陽殘照,金澄的陽光淡淡的穿透這扇美麗細緻的窗,靜靜地照映出花廳的景象。
古典雅致的紅木傢俱,氣派卻不失優雅的放置其中,一名鵝黃衫裙的少女文靜地端坐其上,流露出嫻靜的氣質,站立在她身旁的是一位嬤嬤和未及笄的丫鬟。
不會吧!這樣的廳堂、這樣的裝潢,任誰都能輕易地感受到主人的尊貴與高雅,子拉扯著有些礙手礙腳的衣裙,心裡暗叫不好。
她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得太早,更懷疑花解語對她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實∼∼
醉月樓,獨立包廂內
「不瞞妳說,我自幼就和皇甫家四子訂了親事,但這件親事是兩家長輩訂下的,不論日後我如何苦苦哀求,都沒有辦法退親。」待菜餚上全了,花解語才緩緩的道。
看在未來三個月的伙食住宿有人全包的分上,子忙將注意力從香噴噴的雞腿上移開。「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