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憶華把她拉了過去,打算仔細盤問一番,「說真的,你從哪裡碰到這麼英俊的男人?」
「街上。」練湘婷老實地回答。
黃憶華的聲音起碼高了八度,「街上?」
練湘婷退後了兩步,差點又撞進沈刑天的懷裡「是街上沒錯啊!咦,不是說帶走你的是一個像大哥樣的好男人,怎麼變成良哥了?」
「大哥樣的好男人?」黃憶華的臉從迷惑轉為恍然,「原來如此,原來你真的走上情婦這條路了。」
「去你的,別亂說話,小心我翻臉喔!」練湘婷莫名的臉紅了,彷彿心事教人拆穿似的。
黃憶華卻是相當篤定的笑了起來,「少來了,連生氣都嫌懶的練湘婷會翻臉,誰會相信,你翻給我看看。」
練湘婷洩氣地說不出話,喔,老天,她真敗給鄉憶華了,明明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卻偏偏像個很熟的老朋友,「又哭又笑,小狗灑尿。」她喃喃道。
沈刑天驀地又是一陣大笑,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們一來一往,從來不知道女孩子之間的對話這麼有意思,他邊笑邊想,這練湘婷和黃憶華兩人真是同學嗎?
就這樣,她們在這兒聊了一夜也談了一夜,直至沈刑天和練湘婷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天色已近
魚肚大白,練湘婷直呼累了,就著他的沙發床倒頭便睡,黃憶華比較不安,在他的客房來來回回踱了幾趟才安歇。
而沈刑天卻睡不著,站在窗邊的落地窗前,回想這整件事。
一點也不刺激,黃憶華想找家經紀公司當模特兒,不幸被曼婷夫人的手下盯上,強迫簽約並拍些不人流的影片,沒想到在那裡教她碰見小學同學陳俊良,從黃憶華口中聽來,似乎陳俊良也對她有情,兩人打算脫離曼婷夫人,沒想到被劉超介入,破壞了他們的好事,現在陳俊良可能被盯上,不容易逃出來了。
像個不人流的三級劇情,他怎會惹上這種麻煩,思及此,他的視線落在沙發上的人,不可思議地發現她睡得極為安穩,難道她不知道睡在陌生男人家中要設防嗎?他輕歎了一口氣,不禁失笑,對一個連生氣都嫌懶的女人又有什麼苛求呢?
沈刑天情不自禁地脫下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她的身上,有些訝異地發現,眼前這女人有雙長長翹翹的眼睫毛,靜靜地覆在雙眼上,五官極為小巧、精緻,且恰如其分地鑲在她清秀宜人的瓜子臉上。這樣一張荏弱的臉,這樣一副纖弱的身子,為什麼能毫無怨尤的捲入這事件中?
一個連生氣都懶的女子不該有這麼旺盛的好奇心,他搖搖頭,再次為她這個人感到好奇,也許,他該好好想想那個承諾的代價。
練湘婷一覺醒來,伸了一個好大的懶腰,身上的西裝外套滾落到地毯上,她感到有點茫然,這件外套當然不是她的,雖然有點眼熟,可怎麼也不敢相信是那個全身冷冰冰的人親手替她蓋上的。
她懶懶地靠回沙發上,伸手往地上一撈,把西裝外套撿回來擁在胸前汲取溫暖,有淡淡的麝香味道,她滿足地把外套抱緊,想像自己被他擁在懷中,一起面對所有人的責難。啊,想像多美妙啊!
咦,不對,這裡是沈刑天的家,而她居然一夜沒回家,天哪,家裡的人不知道會怎麼想。
練湘婷才想到這,正想翻身而起時,一個愉悅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終於起床了,我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
她回頭,一位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正向她露齒微笑,和善得像個鄰家小弟弟,她原本就不怎麼多的戒心頓時收得一乾二淨。
「完了,我的形象全沒了,叫你看見我打呼嚕的醜模樣。」她淺淺地笑道,可愛的模樣教伍崇濤看傻了眼。
「若說這個,另一個人看得比我更多——我只不過才來半個小時,而他卻看了一整夜。」伍崇濤笑吟吟地提醒她,「黃憶華已經先回家了,你要不要也打電話回家,要不然不知道她會把這件事渲染成什麼樣子。」
練湘婷想起一整夜陪在她旁邊的人是沈刑天,就忍不住一陣心跳臉熱,接過話機,借撥電話來掩飾她的心悸,「我們家的人才不會這麼小器呢!喂,媽,我是小湘啦!」她開始專心面對話筒。
伍崇濤好奇地打量她,這還是沈刑天第一次帶女人回家,一帶還是兩個,另一個黃憶華平凡而普通,不像沈刑天會喜歡的類型,而這一個練湘婷,外表看起來像個嬌小的女子,其實已經快二十七歲了,真難以想像這年紀的女人還能保有無辜的天真。
練湘婷才放下話筒,腦中還是一片混沌,看來父母和兩位兄長快氣炸了,「唉,黃憶華這個大嘴巴,自己的事忙不完,還記得跑到我家去亂說話。」
伍崇濤雙臂抱胸,「願不願意說來聽聽?」
「我父母相信她那套情婦理論,直說要把我逐出家門呢!」練湘婷長歎一口氣。這就是熱心過度的下場,也應該在找到黃憶華的時候,就直接把她帶回黃家的。
「哦?你是沈大哥的情婦?」他非常好奇地笑問。
「當然不是。」練湘婷紅透了臉急忙否認,然後在心底補上一句:雖然我很想。
伍崇濤笑不可抑地指責她,「你不誠實,每個見到沈大哥的女人都想擁有他。」
練相婷忽地歎了一聲,「那也得看他願不願意讓人擁有,對了,他人呢?」
「上班去也,你不會以為黑道大哥都不用上班的吧?」伍崇濤似真似假地揶揄道,哪知道真被他猜中了。
她挑了挑眉,「告訴我他上班的地點,我要當面向他道謝。」練湘婷執著地道,忽地又想起,「或許不用,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為什麼?」伍崇濤感到納悶。
「因為我還欠他一個人情。」她非常肯定地點頭道。
煙霧瀰漫的pub中,到處可以看見高級大麻製品,在鐳射光和投射燈的輝映下,璀璨的舞台上有四個人,正隨著眾人的起哄而跳著火辣辣的勁舞,在在震撼人心,挑逗著觀眾的情慾。
沈刑天試圖從瀕臨瘋狂的人群中打開一條通路,好看的眉峰儘是不贊同的褶痕,而高大俊挺的身軀竟也吸引不少的目光。
當他好不容易擠到吧檯時,一雙指上畫著鮮紅蔻丹的手搭上他的肩,「天,好久沒來了,人家很想你呢!」
沈刑天懶懶地瞄了她一眼,在光和影的閃爍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這女人年約四十歲,風華尚存的臉上精緻地畫著濃妝,妖媚地對他笑著。
「曼婷夫人,聽說你正在找我,我只好親自上門來了。」酒保適時遞來的深水炸彈解了他的危,讓他的唇暫時免於淪為曼婷夫人肆虐下的戰利晶。
「天,這是老朋友這麼久沒見面該說的話嗎?要不是你這麼久沒來,人家哪會叫人傳這種話給你,我還要面子呢!」曼婷夫人不死心,拚命偎進他的胸懷裡。誰不知道沈刑天這浪子對女人多有一套,她也想嘗嘗看呢!
沈刑天冷凝著臉,現在人已經踏進來了,就沒打算輕易地出去,「曼婷夫人,上回是我手下的人不懂規矩,還望你大人有大量。」
「你說的是那件小事啊,我早忘了,」曼婷夫人妖媚的一笑,「只要你多對人家好一點,我就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
「哦,怎麼個好法呢?」沈刑天笑問。心中的警戒頓時響起,他沒興趣陪一個年近半百的女人玩。
曼婷夫人雙眼滴溜溜地轉,「人家要你陪我一夜。」
沈刑天直起身,冷峻地瞇起眼睛,「曼婷夫人真愛開玩笑。」想都不想地拒絕。
他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真教人生氣,曼婷夫人在心中算計這個遊戲接下去玩的意義,倏地,她乾笑了出來,「不好笑就算了嘛,既然到我這兒來,怎麼還皺著眉頭呢?」
她把站起來的沈刑天再按回高腳椅,半真半假的試探,「那女孩回去後沒問題吧?不要讓警方找上我這裡就算是幸運的,畢竟是你東堂主出馬,我能不賣你面子嗎?」
「她沒有這個膽子。」早在黃憶華離開他家的那天早上,他就把一切都說清楚了。要命,就別亂開口,他相信黃憶華沒那麼笨。
曼婷夫人親手開了一瓶威士忌,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了他,並取走他原先那杯深水炸彈,「說來倒真有點可惜,那女孩身材不錯,可以為我增添不少生意呢!」
「我不是已經派人送來一張空白支票,可以任你填上你想填的數字?」沈刑天啜了一口威士忌,微覺酒味濃了些,但他不以為意。
「錢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就連放走幾個女孩也不是
我在乎的,」曼婷夫人低下頭玩弄自己的手指,「其實,我只是寂寞罷了。」
沈刑天眨著眼故作不解,身邊這個糜爛的世界似乎與他們隔絕,而他正在面對這隻母狐狸的討價還價,他難以忍受的自嘲,原來這張臉這麼有用,連號稱冷面無情的曼婷夫人都逃不過,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