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連心,兩人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查清她的底細。」雖然情緒激動,但一輩子商場歷練,江家人才沒那麼簡單就失去理智。
「江老——」張董感覺立場好像丕變,不安地提醒老朋友,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江文斌不理他,竟自和詠竹聊起「陸羽茶經」,一老一小相談甚歡,好一會兒,他才問:「告訴伯伯,你為什麼打人?」
「他摸我,又想偷親我,所以我用柔道將他過肩摔!」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上班時偷懶睡覺,我好心提醒你,結果你惱羞成怒。」他不該做生意,若去演戲肯定是個「影帝」,瞧那撒謊不臉紅的模樣。
詠竹對他不屑地做個鬼臉,江文斌收起笑容,嚴肅地道:「不可以沒禮貌!」
張董像只驕傲的孔雀立刻擺起譜來,忙附和——「這種人應該開除她。」
想不到他接下去的責問竟是——「打人不打臉,這是最基本的禮貌,你怎麼忘了!」
這是哪門對哪門叼?張董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沒有打他的臉,我只是把他摔出去而已,那是別人打的!」詠竹委屈地嘟著嘴。
江文斌愛憐地摸著她的頭。「對不起,是伯伯錯怪你了,別哭好不好?」
她破涕而笑,張董卻氣瘋了。「江老你……」
「老張,咱們年紀都不小了,小女孩年輕得足夠當我們的女兒,你又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他別有所指,一方面勸老朋友得饒人處且饒人,一方面警告他別以為那些醜事沒人知道,他只是不想追究,並不代表沒能力追究。
張董楞在當場,好一會兒才恨恨地道:「好,好!今天算我認栽了,不過你們父子別太囂張,哼!咱們走著瞧!」
「這種人不先檢討自己的行為,竟然還怪罪旁人!」一直站在辦公室門口觀察情勢發展的葉芳鈴,實在聽不下去了,遂在張董怒氣匆匆步出辦公室時,躲在角落故意伸出腳絆了他一大跤。
瞧著他連滾帶爬離開「江氏貿易」,她不停地笑著走到江文斌面前打招呼。「江伯伯,好久不見!」
江父搖搖頭,狀似無奈地道:「怎麼連你也學會淘氣了?」他嘴裡說得嚴厲,滿眼卻儘是關不住的笑意,這會兒連詠竹和江寒都忍俊不禁了!
沉寂良久的「江氏貿易」好像在一瞬間復活了!
江父回去後,葉芳鈴看著沈詠竹。「你上班第一天就搞砸公司一件大案子,怎麼辦?」對她雖然已經反感盡消,但仍忍不住想逗逗她。
「可是我剛才又替公司挽回一個客戶,那又該怎麼辦?」詠竹揮著一份傳真炫耀。
「喔?我不知道你還有做生意的興趣!」江寒倒沒有半點挪揄的意思,只是印象中的「沈詠竹」應該是一副嬌憨、迷糊、衝動的模樣,惹是生非她很在行,至於從商嘛,他相信即便擁有一座金山,也不夠她賠!
葉芳鈴取過傳真仔細察看。「是名取先生!」她高興地尖叫。
名取紹二是日本有名的企業家,主要從事金融業和房地產,在一片泡沫經濟崩潰下,「名取集團」是少數不受影響且依然持續成長的企業。
這完全得歸功於名取紹二的先知灼見,他將部分資金有計劃地移往東南亞國家,舉凡:泰國、韓國、新加坡、台灣、中國大陸等,與當地公司合作順利打入市場,開發適合該國人民所得與需求的產品,多年來成績斐然,更為「名取集團」嫌入數之不盡的財富。
他這一次來台,主要計劃是投資興建一座東南亞最大的休閒遊樂場,裡面涵蓋:度假酒店、騎馬場、高爾夫球場、藝術表演殿堂、文化館、博物館、動物園……等,初步預算為兩百億日元,僅是暫定,整個工程估算下來也許是它的三倍到五倍不等,台灣企業莫不趨之若驚,如此龐大的投資,誰不想分一杯羹!
當然「江氏貿易」也不例外,雖然它本身是以外貿為主要經營,但江寒一直有計劃地往多元化發展,建築業是他的首要對象,這一次「名取集團」的工程競標,「江氏貿易」若能拿到手,無疑是最好的宣傳廣告,往後亦能在建築業佔有一席之地。
但江寒前前後後派了四、五個人過去與名取先生接觸都不得要領,設計圖更改多次他依然不滿意,想不到詠竹竟然有辦法讓他願意來公司商談。「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真是太令人訝異!」
詠竹聳聳肩。「我什麼也沒做啊!那個人太煩了,一會兒嫌價錢不好、一會兒設計固不滿意,囉哩叭嗦,我很生氣地告訴他:價錢可以找老闆談,只要在合理範圍內都沒問題,設計圖跟師傅講,別讓房子蓋到一半倒塌,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們老闆和師傅隨時在公司恭候大駕!我掛斷電話後,不久他就傳真說立刻過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大概那個人欠罵吧?」
「哪有這種事?」葉芳鈴頹喪得要命,她也是那四、五個吃閉門羹的人之一。「那個驕傲自大又苛刻不仁的名取紹二……」
「小姐,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這個名取紹二果然不是普通人,才接到他的傳真,人已經來到公司,而且不經通報就直闖董事長辦公室!更慘的是他懂中文,葉芳鈴漲紅著臉,尷尬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更多的批評被她吞進肚裡。
「我以為你是個難纏的老頭子!誰知道……」詠竹對自己居然猜錯了,很是懊惱。
「喔?真抱歉讓小姐失望了,那麼你見到我之後,覺得我如何?」
詠竹撇撇嘴,有自信很好,但太過頭就變成驕傲了。「一個難纏的年輕人!」她開始同意葉芳鈴對名取紹二的見解。
「嘻!」本來緊繃著一張臉的名取紹二,突然笑開來,方才精明、幹練的冷硬剎那換成朝陽般的溫柔。
葉芳鈴甫接觸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滿臉通紅,一顆心急跳不已。「我見過不少美男子,江寒性格帥氣,SAM嬌靨如花、名取紹二……他不是很好看但卻爽朗地讓人心生好感,這個男人……」她驀然發覺眼睛再也離不開他的身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心中百味雜陳,思緒紛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莫非我……」她為這個突來的想法嚇住了。
「喂!你喜歡名取紹二嗎?」詠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仰望葉芳鈴那張鮮紅欲滴的臉蛋。
「啊!」她被詠竹嚇了一大跳,舉目四望才發現江寒和名取紹二早已經離開辦公室。「他們呢?」
「早走了,老闆帶名取先生參觀公司,然後和師傅研究設計圖。」
「可惡!他們怎麼可以放我鴿子呢?居然不叫我一起去!」不能再見到名取紹二,她總是心有未甘。
「他們叫了啊!可是你沒聽到。」
「那麼我立刻趕過去……」
「你確定不會再對著名取先生發呆?」詠竹是過來人,她清楚得很,有這種反應就代表一見鍾情,對於他們兩人,她樂見其成,可是葉芳鈴一直和她不對盤,逮著機會還不損她一頓。
「名取先生的確是年輕有為,但畢竟也三十歲了,可能還保持單身嗎?」
葉芳鈴被她頭一句話說得無地自容,差點惱羞成怒,隨後詠竹的話卻像當頭棒喝,瞬間鴛鴦夢醒。「是嗎?」一股莫名的愁思攏心。「我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竟然還如此失態,真是太丟臉了!」不過心裡的失望卻騙不了人。
「名取先生聰明又能幹、人也長得很帥,可惜命不怎麼好,聽說他去年剛喪偶,難怪老闆著一張臭臉……」
「你說什麼?」詠竹實在太厲害了,一句話讓葉芳鈴的心情跌落谷底,又一句話立刻令她興奮地跳起來。
「我說:老闆今晚請名取先生吃飯,指名我們兩人作陪,葉經理可得好好準備一番,別到時候失禮,丟大臉啊!」
「哈!這種場面我見多了,秘書小姐小心自己吧!可別第一天上班就被開除了。」葉芳鈴依然嘴不饒人,但從她輕快的腳步看來,八成是去打扮了!
詠竹對著她的背影大扮鬼臉。「假仙,我就算完全不準備也絕不會丟臉,哼!」詠竹說是這麼說啦,可是她匆匆離去的腳步也不比葉芳鈴慢多少!
女人啊——尤其是美女,她們之間的戰爭是永遠不會停息的。
「卡特蘭亞!」這是名取紹二對葉芳鈴今晚妝扮的評語。
一朵艷麗不凡、高貴神秘的花中之後!
她的盛裝打扮果然如預期達到效果,名取紹二的眼神由驚艷轉為迷戀、這過程葉芳鈴看在眼裡、樂在心底,一整晚她臉上的笑容火熱得足以融化北極萬年寒冰。
「想不到台灣女孩都這麼美麗、聰明,葉小姐更是個中翹楚。」一番談話後,名取對她的好感大增。「這女孩不僅外表吸引人,她的內涵、知識更是豐富,見解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