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低頭看著手中沾著血跡的白手帕,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聲道:「關於你大哥的事……」
「每隔一陣子就會有謠言說他死了,可是過沒多久,他又會出現證明那些消息只是無稽之談。」俞子惑的表情依舊淡然,但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倏地收緊,青筋浮現。「他不會死的,我知道他不會就這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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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百分百製作 蘭蘭掃校
第七章
這次的空難事件因為機長處理得宜,使得傷害的程度降到最低,除了有兩名乘客落海失蹤外,其他乘客都平安返回台灣。而這兩名失蹤的乘客身份經確認後,證實一位是青雲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女林湘雲,另一位則是俞子城。
俞子惑對於兄長失蹤所表現出的漠然態度,再次讓兄弟不和的傳言甚囂塵上,甚至還有雜誌以漫畫影射這次的空難事件,是俞子惑為確保自己的地位而一手導演出來的。但俞子惑對於這些無稽的傳言依舊不予理會,也無意為自己辯解。
「找到人了嗎?」俞錦源蒼老的聲音從白色琴室的角落傳來。
正在彈琴的俞子真停下雙手,轉頭望著剛走進琴室的俞子惑,清澈的大眼滿是憂慮,只有剛睡醒的俞詩奕弄不清楚狀況他揉著惺忪睡眼。
「還沒找到屍體。」俞子惑的口氣依舊淡漠。對他來說,沒找到屍體就是沒死,就還有希望。
「什麼叫還沒找到屍體!」俞錦源怒喝道。「難道你真的希望他死?真搞不懂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是你大哥呀!他的死活對你來說就這麼無關緊要?還是那些雜誌說的都是真的,你根本就不希望子城活著回來?「
俞子惑的眸光轉沉,一股不被瞭解的苦澀湧上心頭,但他仍強抑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父親。
「爸,其實二哥心裡和您一樣擔心大哥的事。」善體人意的俞子真看在眼裡,忍不住替他說話。
「是嗎?」俞錦源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看他。
「再派多一點人去找,一定要把子城找回來。
俞子真張口,還想為他二哥說些什麼,但俞子惑卻對他搖搖頭。
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對他父親來說,他永遠比不上他大哥,俞子惑一咬牙,苦澀地喃喃低語道:「如果今天失蹤的是我,有人在乎嗎?」
「你說什麼?」俞錦源沒聽清楚,回過頭看向他問這。
「沒什麼,說個自娛的笑話罷了。」他聳聳肩,自嘲地說。
俞錦源慍怒地橫他一眼,再次叮囑這:「記得多派一些人去找你大哥。
「我會的。」俞子惑將汽車鑰匙收入掌心,低下身輕撫小妹一頭柔軟的長髮,「詩奕,記得要乖喔。」
俞詩奕用力點點頭,抬手輕拍他的寬肩,「二哥,記得要常回來喔。」
「二哥,路上小心。」
「嗯。」俞子惑朝弟弟點了下頭,目光著向暗眼不語的父親半晌,最後薄唇一抿,邁步離去。
他抗拒得不夠努力,或者該說,他根本無心抗拒,明知道不可為,他還是貪戀她的溫柔,為她將心防一步步往後撤,肆意讓心沉淪。心中的鐵幕早在他覺察前崩裂了一個出入口,任她自由來去。
俞子惑站在玉竹的桌前,俯視她沉沉入睡的小臉,一向淡漠的眼神褪去,在眼底緩緩蕩漾著不為人知的溫柔。
幾縷髮絲垂落她的臉頰,他伸手輕輕為她撥開,指尖仍在她頰上眷戀不去。
空難發生後,他幾乎每天都留在公司直到深夜,希望不會錯失任何一個有關他兄長的消息,而她也每晚留下來陪他,不多話也不吵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讓他知道有個人在身邊。
俞子惑彎下身,將她打橫抱起走向電梯。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熟睡的玉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呆望著他的臉半晌後,嚶嚀一聲又閉上眼,伸手環抱住他的頸項,將臉埋進他懷裡。
「好棒的夢。」她含糊不清的咕噥道。
「那就繼續睡吧。」他呢喃低語,唇邊揚起寵溺的淺笑。
玉竹滿足地漾起甜笑,「嗯,不要醒。」
俞子惑傾身向前,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他也希望不要醒,別去管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
還沒到她家,玉竹便已轉醒。她傻愣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一時間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她怎麼到車上來的?她甩甩頭,試圖理清混沌的腦袋。
「你醒了。」
「嗯。」玉竹轉頭看向聲音來源,目光一個及方向盤上的大手,模糊不清的記憶立刻清晰了起來。
那不是夢,真的是他抱她上車!老天,她該不會做了什麼丟臉的事吧!玉竹偷偷瞄他一眼,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靜。
可是,他為什麼要抱她上車呢?叫她起來不就可以了,她的睡癖不算太糟,應該還沒到叫不醒的地步。到底是他愈來愈奇怪,還是她的妄想症變得更嚴重了?竟然覺得他近來對她的態度像是對「情人」般的溫柔與寵溺。玉竹疑惑地咬著下唇,粉白的雙頰因為這個想法而隱隱發燙,泛起紅暈。
還來不及理清頭緒,車子已經在她住的公寓大門前停下。
「謝謝您送我回來。」她這了聲謝,拿起皮包下車。
「唐小姐!」俞子惑在她走進大門前忽地喚住她。
玉竹走回車窗邊,低下頭輕問:「副總裁,還有什麼事嗎?」
不期然,他的唇忽地奪去她的呼吸,玉竹雙眼圓睜,驚訝地瞪視著另一雙近在咫尺的黑眸。
「閉上眼。」無奈的男聲輕歎,大手跟著撫上她的只眼掩去她愕然的目光。
冰涼的唇瓣意外的溫柔,輕輕柔柔吸吮著粉唇,陣陣奇異的感覺由她的唇傳至她心頭,有點癢、有點麻,但卻甜得令人昏眩,讓她不自覺微啟雙唇想要更多。靈巧的舌輕滑過她的貝齒,淺淺逗弄著笨拙的她,隨即又與她緊緊交纏,也纏起了兩顆心,窒住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擁吻的兩個人終於因為呼吸困難而分開。
玉竹捂著狂跳不已的心口,往後退了一步,因驚訝而顫抖的手指指他又比比自己,氣息不穩地支吾道:「你……我……我……怎麼會……」
不擅解釋的俞子惑望著她半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踩下油門離開。
玉竹撫著腫脹的紅唇,傻愣愣地看著黑色轎車隱沒夜夜色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三樓的窗台邊,母親憂愁的鎖緊疏眉,長聲輕歎。
空難發生後的第二十八天,俞子城一身奇裝異服,駕駛一架美式直升機飛回台灣。直升機上除了他之外,還有身受槍傷的另一名失蹤乘客林湘雲。
俞子城回台灣後沒多久,原本已經不管事的俞錦源開始帶著他參加公司內的各級會議。雖然俞錦源目前並沒有分派任何職位給他,帶他參與會議也是以見習的名義,但公司內部已經傳出俞錦源屬意讓俞子城當他的接班人,甚至有一些不成氣候的小主管開始有拉攏俞子城的小動作出現。
玉竹放下咖啡,怔怔望著依舊每天埋首工作的俞子惑。她不信他從來沒有聽過那些傳言,可是他的態度卻仍是這麼淡然,彷彿由誰接手俞氏企業部無所謂。
「有事?」俞子惑放下筆,雙手交握頂住下顎,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玉竹羞赧地避開他的注視。自從那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吻了她之後,他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有點奇怪,她不是討厭,只是覺得有點心慌意亂。
「正大光明的在上司面前發呆不太好吧。」他調侃道。
她抿抿唇,偷覷他一眼。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對他們兩兄弟的事發表意見,可是心中卻有股衝動想為他抱不平。
遲疑片刻,她忍不住脫口說:「你不生氣?明明你付出的比誰都多,為什麼……」
雖然她的話沒頭沒尾,俞子惑卻能明白她因為公司裡的傳言而為他抱不平。
他垂下眼,左手爬過一絲不苟的服貼短髮,沉默了一會兒,才淡然的回道:「這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我只是代管罷了。」
「為什麼不跟他爭?這是你應得的。」
俞子惑揚起一道濃眉,薄唇一撇。「為什麼要跟他爭?名與利對他來說是困住他的枷鎖,是對他的懲罰,是讓他動彈不得的牢籠。我和他爭這些做什麼?」
玉竹直視他閃爍的雙眸,輕輕吐出兩個字,「騙人!」
她相信他絕對有能力開創自己的事業,俞氏企業接班人這個虛名對他來說或許沒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但「接班人」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卻是他父親的肯定,是他心中始終流不下的那一滴淚。
向來淡漠的黑眸閃過一抹被人看穿心事的惱怒,俞子惑抿緊唇,將視線移回桌上的公文,冷聲道:「你出去吧。」
玉竹仍站在原地不動,「你為什麼總是要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