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就是用那個堵住她的嘴巴?那他們不就又「接吻」了?完了!她的初吻就這麼毀在他手裡……喔,不!應該說是毀在他嘴裡了。而且更嚴重的是,她一點也不懊惱,老天!她的羞恥心跑到哪去了?
「『小蓉』,回魂啊!」屠軍蹲下身,戲謔地輕拍她雙頰。
羽容拉住他的手,「好了,我醒了。」在接觸到他手掌心時,她驚訝的發現他的手相當粗糙,結著一層厚繭,一點也不像她父親的手那麼細滑。那是一雙經過風霜洗禮的手。
「吃早餐了,小心趕不上第一節課。」屠軍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揉亂她一頭細柔的長髮,「浴室裡有盟洗用具,洗好後到廚房來吃早餐。」
「廚房?」羽容嚇了一跳,這傢伙要廚房做什麼?她不信他還得自己開伙。
「你不知道什麼叫廚房嗎?就是裡頭放鍋子、爐子,你媽媽做菜、煮飯的地方。」屠軍好笑的解釋道。瞧她那副驚訝的樣子,家裡有廚房很奇怪嗎?她不記得以前都是他煮飯給她和天沼吃的……
該死!他用力一咬牙,眼中掠過一絲痛楚。她當然不記得,因為她並不是他的「小蓉」,只是個相似的複製品。
「你吃不吃荷包蛋?」屠軍問道,語氣瞬間冷淡了許多。
「吃。」羽容點點頭。她真的在他眼中看到那絲絕望的痛嗎?還是只是她的錯覺?
這一刻,她忽然好想知道,他的凝眸深處想的人究竟是誰。
不過那絕對不是她。不知為何,這個念頭讓她的心隱隱瞅痛了一下。
☆ ☆ ☆
招搖的銀色跑車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回轉在T大校門口停下,毫不意外地引起青年學子的好奇注視。
「屠先生,你一定得這麼囂張嗎?」羽容咬著牙低聲問通。她向來厭惡引起別人的注意,不只是因為覺得煩,更是因為小時候不愉快的回憶。她父母剛在鬧離婚的那陣子,一天到晚有八卦雜誌的記者問她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坦白說,她寧願當孤兒,起碼不會一天到晚被他們推來推去。
「我很囂張嗎?」屠軍覺得還好,她還沒見過他「真正」囂張的時候。
「你……算了!」羽容突然覺得跟他爭論這種問題挺無聊的,索性開車門下車。「謝謝你載我過來。早餐很可口,雖然我還是不相信你會煮飯……」她頓了幾秒,似乎想再說什麼,不過最後只是聳聳肩道:「Anyway,謝謝你昨晚收留我,不然路上就會多出一具凍死骨了,拜拜。」
「等一下,你忘了東西了。」
羽容低頭打量自己全身上下的行頭,沒少什麼東西啊!
「過來。」屠軍朝她勾勾手指頭,拉下她呆愣的臉,印上一吻,「你忘了『再見吻』,還有這個。」他把一小疊紙塞到她手中。
「什麼東西?」羽容拿著那小疊紙,有點不明所以。
「我的會計師早上傳真過來的帳單。」屠軍笑容可掬的說完後對她擺了擺手,「改天見。」隨即揚長而去。
帳單?羽容皺著眉,攤開那疊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一堆細碎的費用,她根本有看沒有懂。她直接跳過那些借貸平衡的會計項目,翻到最後一頁,看著總金額……
「什麼!」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四百五十萬!這還是打完九折後的金額。她昨晚應該找機會把他掐死的。她去哪裡生那麼多錢來還他啊?
她的銀行戶頭裡大概有五、六十萬,再加上撲滿裡的兩萬塊……爸媽那裡是借不到的了,說不定他們還會叫她乾脆去當屠軍的模特兒算了。當然,更不可以讓小莎知道。
羽容慢慢轉過身,心裡還在盤算著手頭上的錢還差多少,冷不防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她驚叫一聲,被突然出現的古莎莎嚇了一跳。不過兩天,她就被嚇了三次,再多幾次,她就得去心臟科掛急診了。
「剛才那個是屠軍呢……」古莎莎臉上浮現曖昧的笑容,乍有之下有點陰森詭異,怪嚇人的。「你怎麼和昨天穿一樣的衣服?」
「小莎,早啊!」羽容把帳單塞進大衣口袋,無意讓古莎莎知道這件事。以小莎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可是她不想拖小莎下水,畢竟小莎只是一片好心想讓她親眼見到海報俊男,根本沒想到她竟然會被選上。而且其實只要她點頭說好,也不用賠這筆錢,所以嚴格說起來,這件事與小莎無關。
「羽容,別想逃避話題。」
「逃避什麼話題?」羽容將雙手插進口袋,舉步走進校內。
古莎莎連忙跟上,不輕易放過她,「你今天和昨天穿一樣的衣服。」
「我懶得換。」
「屠軍載你來上學。」
「路上遇到的。」
「他親你。」
「我不小心滑倒,剛好撞到他的嘴巴。」
這也太扯了吧!古莎莎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羽容吹牛也不打草稿,當她是呆子那麼好騙啊。
「你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古莎莎橫她一眼。
羽容聳肩,「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沒一句是真的,教她怎麼相信?古莎莎有時候真受不了羽容的悠哉,好像她回答了就算,相不相信是別人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啦!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怎麼會一大早專程送你來學校?他又為什麼會親你?」她撒嬌的拉拉羽容的衣袖,硬是賴著要她回答。相信憑她的黏功,羽容遲早會投降的。
羽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寧願不認識。不曉得。不知道。」
「寧願不認識?」古莎莎被她的答案嚇了一跳,「他對你做了什麼?」
羽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喔。」古莎莎松丁一口氣,跟上她的腳步,「那是哪種?」
「我也不清楚。」羽容心裡好亂,連初吻被他奪走也不介意。「為什麼他是服裝設計師呢?」她不自覺地喃喃道。
「你說什麼?」古莎莎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羽容漫應著。她為何那麼介意他是服裝設計師?怕會步上她父母的婚姻模式嗎?傻子,她又沒愛上他,擔心個什麼勁!可是……
羽容輕撫過彷彿仍留有屠軍餘溫的雙唇。她真的沒愛上他嗎?
☆ ☆ ☆
「軍,你真的決定要她?」
「她?」屠軍停下畫筆,微揚起頭望向符天沼,似乎不明白他指的是誰。
符天沼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那個在選拔會上昏倒的女孩子。」
「哦,你是說她呀!」屠軍低下頭,畫筆快速地勾勒出明年夏裝的設計圖,顯然不是很在意這個話題,「你不是說我一定得做個決定,她就是我的決定了。」
「我還沒把你的決定向新聞界公佈,你隨時可以改變決定。」符天沼話中有話。
時裝界的中國風流行太久了,該換個新口味了。屠軍思忖著,筆下速度不變,一邊開口道:「晚點再公佈也好,她還沒同意。」
「你跟她說過了?」
「她昨晚在我那裡過夜。」說著,屠軍補上最後兩筆,將完成的草圖放進身旁的檔案櫃裡,開始著手畫另一張設計圖。
苻天沼有些詫異,「這麼快?」那女孩看起來不像是那麼隨便的人。
「我還沒『上』她。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屠軍放下畫筆,毫不修飾的說著,粗魯的言詞和臉上稚氣的笑容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怎麼一回事?」
「天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屠軍舒服的將雙手枕在腦後,修長的雙腿蹺上桌面,「我在路上撿到她,看地快被凍死了,所以好心救她回去。」
「就這樣?」苻天沼實在不相信他的說法。坐過屠軍開的車的人都知道,在那種速度下,很難注意到路旁有什麼人在,更何況是在晚上,能看到紅綠燈就已經是奇跡了,由此可知,屠軍和那女孩的「偶遇」絕對不是巧合。
「當然不只是這樣,我還買了一堆皮鞭、蠟燭和鐵煉來凌虐她。」屠軍開玩笑地說,靈動的眼神看來十分孩子氣,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眼中更深層的冰冷。
「軍,別把她捲入你的複製遊戲中,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別把她捲入我們骯髒、醜陋的世界?」屠軍張狂的大笑,然而笑意未曾到達他眼底。「老天!天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悲天憫人了?她自己都不擔心了,你替她操什麼心?你實在越來越不像以前的你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會這麼囉哩叭唆的。」
「你以前也不會這麼──」
「冷血、沒人性?」屠軍笑著截斷他的話,隨即臉色一凜,「人都是會變的。當年那個連醫藥費都付不出來的窮小子已經不見了,現在的我有錢有權,少了點人性算什麼?人沒有完美的。」
「你變得太多了。」苻天沼站起身,走向門口,「權力讓人腐化,就算你擁有一切又如何?就算你一句話就能主宰一個人的命運又如何?你變得太多了,我想即使芙蓉還活著也認不出現在的你。我回香港了,婚紗秀那天我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