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的。」
「當年的您不也相信她不會變心,但結果呢?」既然開了頭,姜晉鴻也不再有所保留,執意要喚醒天沼的理智。
十年前他只是一個街頭小混混,因為得罪幾個不良少年而被圍毆,正巧被心情壞透的天沼遇到,因而救了他。他到現在還記得天沼當年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完全不顧不良少年手中亮晃晃的刀於,瘋狂的眼神嚇壞了他,也嚇跑了不良少年們。後來他才知道天沼那個瘋狂的眼神其實是絕望。正因為明白那女人能傷天沼多深,他更是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天沼再次陷入其中。
「夠了,出去!」當年的痛再次在天沼心頭蔓延開來。
「主人,李小姐比那個女人更適合你。」
「我說夠了!出去!」天沼喝道,不願再重溫那種錐心的痛。
天沼蒼白的臉色讓姜晉鴻不忍心再說下去,靜靜地退了出去。
不會的,佩瑩不會再離開他了!天沼不斷告訴自己,但怎麼地無法平息他心中越來越強烈的不安。
第五章
每回踏進羅家的大宅子,劉律師就覺得一陣神經緊張,彷彿他即將面對的是一群貪婪嗜血的豺狼而非有良知的人類。偏偏他又沒那個骨氣拒絕羅家給予的優厚報酬,畢竟他還是得靠錢養活一家人。
「劉律師,請稍坐,老夫人待會兒就過來。」總管保羅端了杯茶給他,起身正要走,卻被他喚住。
「保羅……公爵留了一萬鎊給你,不過要適些日子才能給你。因為怕老夫人會起疑,所以上次宣佈遺產的時候沒告訴你。」
「劉律師,你想以老夫人的精明會不知通公爵和我的關係嗎?自欺欺人罷了。」
劉律師拿出手帕,拭去額際滲出的涔涔冷汗,對保羅的直言無諱不知該如何作答,虧他還當了近二十年的律師,他根本沒想過羅艾長綾可能早就知道公爵有斷袖之癖。
「公爵留給他多少錢?」
「他?」劉律師僵硬地笑了笑,故作不解。「你說哪個他?」
澄澈的藍眼珠緩緩掃視過劉律師心虛的表情,保羅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還有另一個嗎?肯特郡那幢白色別墅裡的那一個。」
「保羅,你真是愛說笑,公爵在肯特郡根本沒有房子。」
「原來連房子都給他了。」
「沒沒沒……我沒說。」劉律師被他森冷的笑容嚇出一身冷汗。
「劉律師,你緊張什麼?我不會殺了他的,公爵都已經死了,再爭那些也沒什麼意義。我只是好奇公爵留給那個小白臉多少錢。」
「五……五十萬鎊。」劉律師低聲囁嚅道。
「什麼五十萬鎊?」羅艾長綾走進書房,狹長而銳利的眼眸冷冷掃向劉律師。
「老夫人,是我在問劉律師他在肯特郡買的別墅多少錢。」保羅接口道。
「劉律師,你最近生意不錯唷!還買得起別墅。」跟在羅艾長綾身後進來的羅家奇擠眉弄眼地說,「劉太太應該知道吧!」
「還沒決定,正在考慮而已。」劉律師急忙道。
「保羅,去倒茶來。」羅艾長綾揮手要保羅出去。
劉律師打開公事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資料放在羅艾長綾面前。「老夫人,法院的命令已經下來,暫時同意先將公爵的遺產延後分配。不過,夫人那方面還沒有律師跟我聯絡,所以還不知道夫人有什麼打算。」
「她能有什麼打算?」羅艾長綾冷笑一聲,「她連律師費都付不起。」
「老夫人,坦白說,這件案子對您並不是十分有利。畢竟夫人和公爵結縭十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您硬要宣佈他們結婚無效,恐怕不太站得住腳。」
「勝算有多少?」劉律師猶豫了一下,「呢……三成左右。」這還是高估了。
「家權是怎麼死的?」羅艾長綾忽然問道。
劉律師不明白羅艾長綾的用意,只得老實回答:「公爵是死於車禍意外。」
「是意外嗎?我記得警方的報告說他車上的煞車線被人剪斷。佩瑩當天說她頭痛,不願跟他去參加那場宴會。我可憐的孩子啊!就這麼被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
天!劉律師狠狠倒抽一口氣,被羅艾長綾話中的指示震懾住。為了錢,她竟然要一個無辜的人硬背上謀殺親夫的罪名。
「劉律師,你該懂得我的意思吧!」羅艾長綾的薄唇扭轉出一抹笑意。
「可是,老夫人……」
「劉律師,現在才想講良心未免太遲了,你替家權造過的假還算少嗎?要是璩佩瑩繼承了家權的遺產,你想她會放過你嗎?立奎營造和家權的合作契約可是你擬的。」
她果然是知道的!罷了,他早已沒有退路。從他收下羅家權給他的第一筆酬庸起,他就把他的良知與律師道德賣給了魔鬼,從此只能不斷淪陷,再也沒有回頭路。
「劉律師,你好好辦好我交代的事,我不會虧待你的。」羅艾長綾拿出今天早上收到的資料,「找個管道交給各大報杜。」
「這是?」劉律師抽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赫然發現那是公爵夫人和天地投資公司總裁苻天沼擁舞的照片。
「家權的屍骨未寒,那女人就找上別的男人,唉!真教我情何以堪。」
「大嫂姘上天地投資公司的總裁?」羅家奇探頭看了一下照片,忍不啐道:「媽的!我又遲了一步。」
「家奇,注意你的修辭。看看你的樣子,哪有一點公爵的氣派?要是家權──」
「他死了!不好意思,你現在就剩下我這麼一個不成材的兒子和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兒。」羅家奇出口頂撞母親。老是拿他和那個死人做比較,他是哪一點不如他大哥?呸!
「老夫人,我先走了。」劉律師無意再觀賞這場家庭鬧劇,告退離去。他手中拿著羅艾長綾交給他的資料,卻覺得有千斤重似的。他已經拆散那對有情人一次了,現在不得不再做一次。
☆ ☆ ☆
「……據英國報紙報導,英國金融界大亨溫吉頓公爵羅家權車禍身亡一案有戲劇性的變化,羅母前天下午委託律師按鈴控告溫吉頓公爵夫人璩佩瑩謀殺公爵,法院已經受理。此外,英國警方昨天證實溫吉頓公爵座車的煞車線是被人剪斷,顯示公爵的死並非單純的交通事故。另有消息指出,某國際性投資公司總裁在這段期間和公爵夫人往來甚為密切,英國警亦在深入研究……」電視傳來主播滔滔不絕播報新聞的聲音。
某國際性投資公司總裁?那不就是指苻大哥!李思璇急忙關上電視,直奔天沼的辦公室。
「苻大哥!」李思璇急著告訴天沼這件大事,根本無暇理會坐在天沼門前辦公的徐秘書。
除秘書無奈地站在門邊對天沼露出歉意的笑容,「對不起,總裁,我來不及阻止李小姐。」
「沒關係,你回去做事。」天沼放下報紙,抬起頭望著神色匆匆的李思璇,「思璇,有事嗎?」
「苻大哥,你看了今天早上的新聞了嗎?」
天沼點了下頭。昨天下午還有個和他交情不錯的英國客戶傳頁了幾份英國方面的報導給他,內容是滿聳動的,不過真實性不高,他和佩瑩的進展可沒像報上說得那麼快。要是佩瑩真的懷了他的孩子,他早就昭告全天下了,還用得著那些記者寫著「根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此外,羅艾長綾控告佩瑩謀殺、英國警方發現羅家權座車的煞車線被剪,以及他與佩瑩交往的事幾乎同時曝光,未免也巧合得太刻意,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一切全是羅艾長綾在操縱。
李思璇看天沼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不免為他心急了起來。「苻大哥,那你怎麼不趕快澄清你和那女人的關係?」
「不需要。」
「可是我替你擔心啊!那女人還殺了溫吉頓公爵……」
天沼不悅地擰起眉頭,「你親眼看見她殺的嗎?」
李思璇從來沒看過天沼生氣的模樣,不禁有些害怕,但仍鼓足勇氣替自己辯白,「新聞都這麼說了,還會有假嗎?而且溫吉頓公爵才死沒多久,她就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四處招搖,誰會相信這種女人是無辜的!」
「那件禮服是我挑的。」他就是不願見佩瑩為羅家權服喪,才故意買了一櫃顏色鮮艷的衣服給她。
李思璇抿了抿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還有事,你走吧!」天沼不想再聽她批評佩瑩,漠然地下了逐客令。
李思璇呆望著天沼冰冷的表情,不敢相信他竟然出聲趕她走,他常常任她在他的辦公室裡呆坐,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冷漠地要她離開。
「為什麼?苻大哥,你到底怎麼了?那女人出現之後,你變得好奇怪。你以前從來不會趕我走的,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你說啊!她有我愛你嗎?九年了,我愛你足足九年了,你有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陪在你身邊就好,你卻為了那個女人趕我走……」李思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哽咽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