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我們都很遺憾公爵發生這種意外,但希望你一定要節哀順變,化悲憤為力量,好好經營公爵留下來的產業。呃……至於我們公司和公爵簽下的合約……」
「蔡董,夫人現在哪有心情談什麼合約的問題?像我就不敢提到公爵跟我訂的那一批貨已經要交貨了,只等夫人付貨款。」
說不敢提還不是全說了。佩瑩冷眼旁觀眾人亂成一團,沒有絲毫出聲的意願。
節哀順變?沒心情談合約的問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眾人說得模模糊糊的,李思璇也聽得不清不楚。
「羅夫人,我看你還是把羅先生的打算跟大家說一遍,免得大家心不安。」至遠集團總裁劉至遠的話引起眾人的一致點頭同意。
「劉總說得對。羅夫人,你還是把羅先生的打算告訴我們吧!」
佩瑩目光巡視著每一張熱切的臉龐,忽然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們羅家權真正的打算。他要整個羅家企業跟著他陪葬!所以他把一切都留給她,一個恨他一輩子的妻子。
考慮再三,她決定讓他們今晚先睡個好覺,不想提前告知他們這個惡耗。「商業上的東西我是一點也搞不懂,你們還是問家奇吧!」
「家奇?」蔡董愣了一下,輕聲問隔壁的劉至遠,「他是誰?」
「羅先生的弟弟。」劉至遠也低聲回答他,音量不大卻還是傳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引起一串低低切切的笑聲。
蔡董老羞成怒,大聲喝道:「我就不信你們都認識羅家奇!」
登時現場一片寂靜,沒人敢應聲。
佩瑩見狀,連忙掩住嘴,不敢笑出聲。羅家奇要是知道香港商界沒人認識他,肯定氣得吐血,不過這也難怪,在羅家權的強勢作風下,羅家奇根木沒有出頭的機會。
「不好意思,夫人和我有點事要先走,告辭了。」天沼拉起佩瑩的手舉步離開,不想再多聽到任何一句有關羅家的事。該死的羅家!
「苻大哥!」李思璇見天沼要走了,急急出聲喚住他,但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佩瑩一手被他拉著,只好小跑步地跟上他的步伐。來到前院,她一時沒注意到鋪在地上的白石,絆了一下,眼看就要親上微濕的泥地,幸好天沼手一扶,受安穩穩地將她安置在胸前。
「阿沼,你到底怎麼了?」佩瑩前額抵著他起伏的胸膛,她幾乎可以聽見他胸腔內擂鼓般的心跳聲。這紊亂的心音不像是憤怒,反倒像是恐懼,為什麼?
「你在怕什麼?」她抬起頭,卻在同一瞬間被人奪去了呼吸。
天沼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將心中滿溢的不安傾注在這個吻之中。
「不要想起他,他擁有你十年了,剩下的日子是我的。」他的話語夾雜著濃重的呼吸聲,吐納出的熱氣輕撫過她的髮鬢。
李思璇站在落地窗前遠遠望著院中擁吻的男女,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滑落兩腮,耳邊傳來旁人的閒言閒語,讓她的淚水掉得更凶,很快便淚濕前襟。
「聽說溫吉頓公爵出了車禍死後,所有的財產都留給公爵夫人,不過……」
「那女人倒也厲害,丈夫才死沒多久,就勾搭上天地投資公司的總裁,兩人看起來好像正打得火熱。」
「你有沒有看見她那套禮服?以前看她在公爵身邊一副端莊嫻淑的模樣,原來骨子裡也是個騷貨。唉,天下的男人都一樣,連苻天沼也喜歡那種女人,真是看不出來唷!害我一直以為他是香港僅存的好男人了,原來也是個色鬼。」
「喂,老女人,你不要說苻大哥的壞話!」李思璇隨手抹了抹滿臉的淚痕,不悅地瞪著剛才說話的中年婦女。「苻大哥只是一時被那女人蒙騙罷了。」
是了,苻大哥一定是沒發現那女人的真面目!沒關係,她會把她的狐狸尾巴給揪出來,讓苻大哥知道她李思璇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 ☆ ☆
「哇!好舒服。」佩瑩昂起頭,深深呼吸一口海邊特有的鹼濕空氣。她甩開腳上的紅色高跟鞋,撩起裙擺,赤足在沙地上重重踩了兩下,印下兩個足跡。
天沼好笑地看著她稚氣的舉動,在車前的沙地鋪上塑膠布,也跟著脫下鞋襪。
「璩小姐,你的淑女風範呢?」
「拿去當了,還沒贖回來。」她彎下腰對著天沼的臉笑道。
天沼拉她在身邊坐下,「先坐下,吃點東西。」
「漢堡?」佩瑩接過天沼遞過來的紙袋,愣了一下。
「你不喜歡?」
「才不呢!我想死漢堡了。」她迫不及待打開紙袋,張大嘴狠狠咬了一口,語焉不詳的咕噥道:「好好吃……」她臉上滿足滿足的笑意,眼睛全瞇成了一直線。
「吃慢點,小心別噎著了。」
佩瑩三兩口解決掉那個漢堡,心滿意足的靠在天沼懷裡。
夜色還不很深,不遠處的遞艇俱樂部裡燈火通明,似乎在舉辦宴會,音樂聲和笑鬧聲隱約可聞,看來十分熱鬧。
「想加入他們嗎?」天沼低頭閒著懷中的佩瑩。
她用力搖搖頭,「不要,我喜歡這裡,安安靜靜的只有我們兩個。對了,你一開始就打算來這裡?」看他車裡準備的東西,並不像是臨時起意。
「嗯,我很喜歡這裡,想帶你來看看。小時候我和軍常常騎著單車載芙蓉來這裡捉螃蟹、聽海浪的聲音,不過有一回芙蓉差點被浪捲走,軍就不再來了。我本來打算在你十九歲生日的時候帶你來,不過……出了一點問題。」天沼打住,不再繼續說下去。
他們都知道那個問題是什麼。
佩瑩靜了一下,忽然乾笑了一聲,試圖活絡僵滯的氣氛。「真好,這麼大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如果再來點音樂,我們也可以自己辦舞會了。」
天沼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你等一下。」
不一會兒,悠揚的樂聲從車內傳出,天沼走到佩瑩面前,伸出手,「小姐,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我很樂意。」佩瑩搭住他的手,站起身,曲膝行了個宮廷禮。
天沼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搭著她的腰,看來架式十足,不過三十秒後他還是只有這個姿勢。他露出靦腆的笑容,很糗地承認道:「我忘光了。」
「沒關係,我再教你一遍。看著我的腳,我退後,你就前進。好,one,two、three,one"two"three……啊!」
「對不起。」
「沒關係。」
天沼很快便進入狀況,就算不死盯著佩瑩的腳也不會踩到了。忽然他感覺到有個不屬於兩人的足音響起,雖不甚明顯,仔細去聽依舊能分辨出來,他迅速望向聲音來源,卻只看見一片漆黑。
「阿沼,你看,他們在放煙火。」佩瑩完全沒發現周圍的異樣,興高采烈的指著黑暗夜空中綻放的絢麗色彩。「好漂亮!」
「咻──」
一枚煙火又劃過天際,在它點亮夜空的同時,天沼清楚的感覺到不遠處有鎂光燈閃動,他回頭望去,隱約可見一個黑影匆忙離去。
「瑩瑩,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在弄不清那個人的來意星善是惡之前,他不想拿佩瑩冒險。
佩瑩望著夜空中不斷變化的煙火,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別那麼失望,我們改天再來。」天沼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嗯。」
回程途中,天沼特意放慢了車速好讓佩瑩可以欣賞夜香港的燈火輝煌,誰知道車駛回家門時,她早已睡著了。
「小懶豬!」天沼彎身抱起睡得正香甜的佩瑩,無奈地輕斥道。
佩瑩嚶嚀一聲,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小臉縮進他懷裡蹭了蹭。
「主人……」應門的姜晉鴻一見天沼抱著佩瑩,正打算故意大聲說話吵醒她,就被天沼冷冽的目光一掃,乖乖閉上嘴。
「不要故意想吵醒她,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主人,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姜晉鴻心虛地辯解道。不過看主人的表情,也知道他
一個字都不相信。
天沼將佩瑩抱到二樓的客房安置好,在她額際印下一吻,才回到一樓客廳。
「有什麼事嗎?」
「李小姐十點多的時候打電話來問您回來了沒,要您回來的時候給她一通電話。」
天沼點點頭表示聽見了,見姜晉鴻沒有其他的事要說,便低頭回想起剛才在海提發現的那個人。那個人應該是一路跟蹤他們到那裡的,但他的目標究竟是他還是佩瑩?他行事向來低調,應該沒有得罪什麼人,不過在商場上倒也很難說。
「主人……」姜晉鴻還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的打算。
「還有什麼事嗎?」
「李小姐要您打通電話給她,您不會忘了吧。」
「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姜晉鴻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說道:「主人,為什麼您要留那個女人住下來?當年不就是她背叛了您。那種女人永遠不會有滿足的一天的,當年她為了羅家權負了您,難保她不會為了另一個男人離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