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伶兒,你可別捺不住脾氣啊!要是傷了她一根寒毛,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謹曄屏住氣息,靜待她的反應。
「喂!」伶兒終於出聲,表情有些惱怒,她不屑地瞟瞟左青梅的胸口,「你又沒看過,怎麼知道我很「小」!」
「看過?」左青梅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直到發現她目光的落點,才突然爆出大笑,「哈……對!我是沒見過,要問謹曄才知道,不過,我的也不算太差,至少我老公沒抱怨過。」
他哪兒會知道?他也沒看過……這、這扯到哪兒去了!謹曄窘紅著一張俊臉,粗聲粗氣地喊道:「羿文,你怎麼不說說你老婆!」
「嗯,我很滿意!」柏羿文點點頭,「照實」說。
「誰要你說這個!」謹曄狠狠瞪他表弟一眼,「哎!你……我……」臉上的紅潮更深了,他環視其他三人一眼,重重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柏羿文在妻子頰上香了一記,將她輕輕放在床邊,又板起臉叮囑道:「不准趴在她身上,也不准欺負病人。」說完也跟著走出病房。
目送兩位男士離開,左青梅望著掩上的房門,若有所思地輕聲問伶兒:「你對他有意思?」
「你是指誰?」
其實彼此心知肚明。左青梅回頭看著她,眼神彷彿能穿透人心。
「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是對你丈夫有意思?」伶兒故意笑得曖昧。
「眼神不同!你看謹曄的眼神和我看羿文的一樣。」常常不自覺地流露出依賴!左青梅暗地補充道,只是她聰明的沒說出口。這女孩外表雖柔弱,但內心卻倔強得拒絕依賴。
第二章
「不要告訴我,你又打算要蹚這渾水了。」柏羿文挑眉看著謹曄,清楚表明並不贊同他的做法。
謹曄早已習慣這種爭論,所以也不回答他,只是靜靜望著柏羿文。
柏羿文最受不了謹曄拿這種無辜的表情看他,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偏偏演繹起這種女人的表情,比女人容易令人心軟。
「你不要拿那副「哭泣天使」的表情看我,那女孩是個麻煩,你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你老婆不也是個麻煩?!」
一提到左青梅,柏羿文就像所有戀愛中的男人一樣,露出一臉傻兮兮的滿足笑容,「她不一樣,她是我老婆,我心甘情願。」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謹曄嘴角微微上揚,天使般的笑容背後隱隱有絲狡詐。
他能在三十歲不到就建立起自己的企業集團,所憑借的可不是那點不可測的運氣,靈活的交易手腕才是致勝關鍵,必要時他是不介意耍點小手段的。
這輩子他就栽在這件事上!拋給謹曄一記大白眼,柏羿文手一攤,認栽了!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全國最大企業──旌亞企業的副總裁,竟被當作二流偵探來使喚,哎,天理何在?
「她叫忻伶兒。」謹曄將伶兒寫的紙條拿給柏羿文。
「姓忻?」柏羿文看著紙中的名字,微微皺了濃眉。
「你認識?」
「台灣姓忻的人不多,較為出名的大概只有豐群企業的董事長,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次車禍中全部罹難,似乎沒有聽過有個叫伶兒的女兒,忻伶兒……」柏羿文在走廊上來回踱步,「這名字有些耳熟。」
沉吟半晌,他突然爆出一陣大笑。
幾乎快笑得喘不過氣了,還不忘指著謹曄的鼻子說:「天……天啊!你……一定不……不相信!」
當表弟由一個不苟言笑的撲克臉被他老婆同化成這副德行,他就不再有任何事是不相信的。謹曄沉著臉,等柏羿文笑夠了,自然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柏羿文半喘著氣,笑道:「這回你救到……的美女竟……然是……岳昊……日的新娘。」
「岳昊日?!」謹曄愣了一下,隨即變了臉色吼道:「那你還笑得出來!」
岳昊日是柏羿文在哈佛修工商管理博士時認識的學長,外表看來很冷酷無情,但卻是個面惡心善的人,時常見他和謹曄東奔西跑,各救各的「苦難同胞」,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救到同一個人。
然而謹曄和柏羿文都很清楚,岳昊日專救有生命危險的人,此事更凸顯出伶兒的處境十分危險。
柏羿文收拾起笑鬧的神情,正色道:「我認為忻伶兒與豐群企業的忻家關係十分密切。忻家一家三口的死一般認為並非簡單的車禍,忻正豐和忻正辜兩兄弟素來不合,但礙於家規不能分家,再加上他們近幾個月為了土地開發的問題時有齟齬,忻正群極有可能鋌而走險。不過車禍發生時,他人在法國,警方提不出有力證據,只得以交通意外結案。」
「如果伶兒是忻家僅剩的繼承人,那忻正群下一個目標就是……」謹曄的臉色突然一黯,「伶兒!」
「沒錯!」
「她必須跟我回美國!」
「喂!你幾歲?」伶兒側眼斜瞄身旁和她並坐在病床上的左青梅,粗聲問。
看她的樣子應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她那副從容自得的模樣實在令人看了很礙眼。伶兒已經非常努力擺出最冰冷的表情瞪她,要是識相點的人早摸摸鼻子走人了,結果左青梅不但不走,還愈靠愈近,兩隻大眼睛幾乎是貼著她細緻得看不見毛細孔的臉上瞧,一邊還嘟嘟嚷嚷地不停說著:「哎,年輕真好!」活像她已經多大歲數了。
「我叫青梅,左青梅,不叫「喂」,不然你叫我「左阿姨」也可以,反正我也都這一大把年紀了。」左青梅終於結束她的「皮膚研究」,有些感慨地說。
「左阿姨?!你才幾歲!」
「二十六。」左青梅用手比了兩個數字,「老得夠格當你的愛情顧問了,你有沒有心上人?我可以幫你出主意哦!」
「愛情?!你相信那玩意兒?」伶兒不屑地冷笑數聲。
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所見過的愛情純粹是獸慾和佔有慾所構成的慾念,忻正群所謂的愛情造成了她罪惡的生命,忻正豐眼中的愛情卻容不下她這粒沙!
「我相信!即使苦候了二十一年才得到他的回應!」
「青梅,你又在怨我的遲鈍啦!」柏羿文推門進來正巧聽見話尾,連忙緊緊摟住嬌妻,深怕一不小心她又跑了。
左青梅靠著丈夫厚實的胸膛,滿足地笑道:「我只是告訴她,真愛值得去追尋,永遠不要放棄了愛情。」
極有默契地,夫妻倆同時瞄了瞄謹曄,「順便警告某人,依台灣刑法,誘拐未成年少女是要坐牢的。」
「我沒……」謹曄俊臉倏地漲紅。
夫妻倆根本不給他申訴的機會,一人拍頭一人拍肩,語重心長地叮嚀他:「克制一下,不要太急躁。」
「你們在瞎扯什麼!」
不用人家趕,夫妻倆早閃到門外大笑去了,留下謹曄和伶兒兩人對看。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的。」謹曄結結巴巴地為那兩人語意不清的話作辯解。
伶兒完全沒注意到謹曄說了什麼,她望著門板望得出神。愛情也能是這樣的嗎?沒有恨、沒有傷害、沒有怨懟,只有快樂和相互扶持,但真有這種愛情又如何。
「沒有人會愛一個罪惡的。」她苦澀地低喃。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聖潔而良善的,沒有人是罪惡。」
伶兒看向聲音來源,只見謹曄無比認真地注視著她。
望著他不含任何雜質的純真眼眸,有一瞬間,伶兒幾乎要忘了自己身上留著多麼醜惡的血液,但僅僅是「幾乎」,她記憶中無數的指控時時提醒她不可「忘本」,她的血液是罪惡的,而她,也是罪惡的。
伶兒斂去所有表情,不再看謹曄,躺回病床上,「我累了,你請吧!」
「你要吃什麼東西?」謹曄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你在說什麼?」伶兒不解地問。
「你不是叫我請客?」
「我哪有叫你請客?」伶兒更是迷惑了。
「可是你明明說「你請吧」!」
伶兒連氣都不知道該如何發,她沒好氣地說:「我說「你請吧」的意思是叫你滾!」
「喔!」謹曄似是明白地點點頭,卻沒離開的打算。
「懂還不滾!」伶兒翻翻白眼,他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不喜歡用滾的,那姿勢對脊椎骨不太好。」
我的天!這傢伙的腦袋是什麼構成的?豆腐渣嗎?
「算了,隨便你要留、要走,別吵我就好了。」伶兒累得沒力氣多說,沉重的眼皮早已經抵抗不了睡魔的誘惑,慢慢闔上。
其實這傢伙留下來也不錯。伶兒半瞇著眼,模模糊糊地看著他彷彿發散著聖潔光輝的臉龐,有天使在她身旁,應該不會再作惡夢了……
謹曄無奈地低頭看著將他的大腿當成枕頭,還睡得挺香甜的伶兒。
又倔強又脆弱的小女孩,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輕柔地撫順著她一頭及肩的長髮,忽地抿嘴淺笑,有些訝異於自己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