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想夢的流年
人類墮落源自咬下伊匈園裡的蘋果。
人類夢想的十大排行,飛行與自由總是名列前茅。
可以墮落也可以飛翔,蘋果鳥的筆名由此而生,在矛盾對立中尋求和諧及圓滿,是我所追求的目標,很貼近現在的我。
希望這樣的說明足夠解答所有曾來信詢問我「蘋果鳥從哪飛來?」讀者的疑惑。
至於我的21號公主(原篇名:《公主不在》)的誕生,有一段不長不短的過程。
自小受著惟利是圖的家庭教育,長期處在勾心鬥角的環境。
我,始終信仰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腳步穩健地踏在由現實瀝青所鋪蓋的柏油大道上,因為一路的堅持,我得以擁有生存的技能,雷擊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衛盾牆。
我沒有否定過夢想和幸福的存在,只是鄉願的認為,我不配得到。當時的我,愚昧地執著,上帝不會將美好的事物賜予懷抱灰暗心靈的人,尤其是像我這樣未曾對世上有丁點貢獻的庸人。說來神妙,忽來的家變居然招來奇跡。
在我身心俱疲黯然地從戰場退卻,準備進行一段長期的生養休息,網友一句:「那就到BBS寫寫文章打發打發時間吧,你曾經說過的故事,個個驚奇有趣,別浪費了。」
於是2003年8月夏,我首次登上了無風無雨無陰晴的椰林大道,留下了第一篇長篇故事《子夜歌》,洋洋灑灑13萬字的絮語,描述了一個牢騷滿腹的男子所經歷的奇遇與哀喜,以為它不過是個煩關無聊的記事,想不到獲得許多讀者的回應。這感覺如同置身夢境。
大家慷慨地捎來一封又一封的讚美和期待,對我分享他們在字裡行間的感受。
我驚訝,險險在家中的地板跌倒翻滾,怎麼會有人願意為我敞開心胸,如此輕易又無防備,人該是虛偽帶刺不是嗎?難道以往父親的諄諄教導出了錯?
我心存感激,但仍狐疑畏懼。我能作夢嗎?
因為讀者的支持,我完成第二篇的《幸福來了》,這時我開始嘗試摸索幸福的形狀,學著進入聊天室消磨難眠的夜,看見網友們聊天的主題圍繞著幸福來了的大小事,我慌亂了。
原來寫小說不只是一個人在電腦前敲鍵盤和無病呻吟,它有生命,甚至含細菌,能在人的心田里生根發芽。而我,粗俗無比的我,竟然能帶給人些許希望和幸福,在從前,打死我都不會相信這荒誕不經的事,但它真的發生了。
我感激再感激,心中逐漸清透明亮。原來我真的能作夢。
而不久後我夢境居然成真了。
去年11月,由於旅居美國的老朋友請求,於是我變造姓名、親手捏制了情節在網路上替她的故事留下紀錄,便是我的21號公主,我的第三篇,第一本付梓出版的小說,就是您正在翻閱,我乞求您讀完畢的這本書。
書裡頭有一個公主般的女孩、一個手屠惡龍的勇者、一個完美無瑕的王子、一顆菜包、一條神仙魚、甚至勇猛無敵的泰山也攀著樹籐在書裡吼叫穿梭,當然我也在其中,為您解說著夢幻又寫實的仲夏夜之夢。
至於從2003年8月到今天一路陪伴我的讀者們。
謝謝,原諒我只能懂得如此簡單的表達方式,因為我發過誓不再世故油舌。至於從我出生到今天默默守護我的朋友們。等我,有一天我會破繭而出,我沒忘記過大家,只是迷失了自己,我正在設法一塊一塊地拼湊回來。
我是蘋果鳥,一顆有飛翔意志的蘋果,我的小說叫《我的21號公主》,請您在裡頭找尋我藏著的小秘密,那是幸福的線索,找到了寫下來告訴自己,幸福是什麼顏色?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然後請您小心地收好。
一輩子都不許放開。
第一章
對於初吻我有絕對不能動搖的理想值。我很開心,因為我的初吻是給了我的初戀,不管他是不是也是初吻,但是他的緊張跟小心翼翼,讓我很滿意。
誰說天使要有輕盈的翅膀,我的天使笨拙有力。誰說天使需要美麗俊悄,我的天使憨憨傻傻。「給我愛的就是天使」,是啊!謝天還不如謝生命中曾用心愛我的人。
他住在水平街151巷19號,我家是21號。他高二,我高三。他爸爸是這個裡的里長,打小他就住在這,沒有離開過。
他好像不愛唸書,跟著3個朋友組了一個叫做「風火雷電」的50cc車隊。整天可以聽到他母親抱怨著他的不知進取,來來去去的家教老師有多少人已不可考。他鼻子很大,耳朵跟眼睛卻都很小,長得不好看,但是很高很壯,笑容很爽朗,帶著微微的憋氣。
而這個裡是我搬過的第16個地方。我成績很好,不管在哪個高中裡。每天下課我都要到處去打零工,唸書是深夜才有的奢侈享受,補習班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很想去一趟,就算是在裡面發呆也好。有不少人喜歡我,理由很多,漂亮、可愛,一雙泛著哀憐的眼睛,白晰的皮膚,勻稱的身體,但是總惋惜著我發黑的眼圈,過於清瘦的臉頰。
因為我搬來,所以我們認識。從來不幫家裡倒垃圾的他,會拎著—包很小包的垃圾出現在我身邊,然後說:「剛好今天我家沒什麼垃圾要丟,我順便幫你。」接著,不管我同意與否就搶過我使勁拖著的黑色塑膠袋,衝到巷口的垃圾車幫我倒垃圾。每天不變,風雨無阻,認識里長全家的清潔隊隊員們個個吃驚不已。
「趁我媽還沒出來砍我前,請我喝杯汽水吧!」當他回頭時,總是對著跟在他身邊一臉羞澀無語的我這樣說著。他拉著我往街上的商店跑去,我找不到理由拒絕,因為里長太太拉著幾包垃圾從背後緩緩地走來,那張憤怒的臉,我不太敢面對。說是請他,但我從沒付過錢,他還會買一堆零食要我帶回家。
「我媽說,你爸對你不好,你過得很苦,不用怕,以後有我保護你。」有一天他紅著臉,對我說出這些話。我流著淚,點了頭,他高興地抱著我,除了我爸外他是第一個擁抱我的男人,這個擁抱很緊很疼,卻很溫柔,裡面都是喜悅的力量。
我們戀愛了,在他17歲的生日前一天,第二天我獻上我的初吻當作他的生日禮物。因為那一天,他乖乖地上完4個小時的英文家教課,完整背完一首英文情詩給我聽,雖然我得看過他手掌上的小抄,才知道詩的意思是什麼,但是無礙於我的感動與窩心。我的
初吻很堅定,他的唇則是不斷地顫抖著,為了挽回他的自尊,他還企圖把舌頭伸到我的口裡。
「你為什麼咬我?」一陣劇痛後,他跟我抱怨著。我沒有解釋,對於初吻我有絕對不能動搖的理想值。我很開心,因為我的初吻是給了我的初戀,不管他是不是也是初吻,但是他的緊張跟小心翼翼,讓我很滿意。
我不樂意坐在他的摩托車上,不喜歡躲警察,討厭一台小Dio有太多五顏六色的貼紙,和七彩的方向、車尾燈,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將50cc的摩托車汽缸換上不適合它的150cc容量,擾人安寧又奇醜無比的畸形排氣管,還得裝鉛塊增加它的重量。
「你不覺得它很可憐嗎?小小身體卻要承受它無法負擔的一切。」看著它,我就會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知道他是瞭解我內心的想法,還是單純的討我歡心而已,憑著我一句話,當天晚上,他把整組車殼換回原廠的顏色,整批改裝零件拆的拆丟的丟,風火雷電的貼紙改貼在他的房門,在風字上打上了圈,從中劃過一條斜線。
「能做溫暖的南風,我就不再往凜冽的北方獨行。」他交給我的紙條裡,寫著這話語,我被感動,是很深很深地那一種。從那天起,當我們跟火、雷、電一起出遊時,我們兩個就騎那弱不經風的腳踏車相隨著,不管他的朋友如何嘲笑著他……
「好笑嗎?」他問我。「不好笑。」我回答著。「聽到沒有,我女朋友說不好笑。」他四處大叫著,忘了我們正在熱鬧的大街上,他正騎著一台粉紅色有菜籃子的淑女車。當我們在郊外被遠遠地拋在後頭時,他又回頭問:「準備好了嗎?要飆羅!」
他站了起來,用盡力氣的把踏板轉動到特響,濕透的襯衫跟他額頭上的汗水,滴到我的臉上,也不見他喊累說苦。
「好大的風喔,不要再快了,我好怕喔。」我在背後裝作害怕的樣子,使力地摟著他的腰際。我發誓沒有一陣風能比他給我的更加溫柔,春風不能,更遑論八方的風。
我常得換工作,因為在一個地方做事太久,一旦被我父親找到,他就會到店裡來幫我預支薪水,如果老闆不答應,他就藉故大吵大鬧一番。因此我的收入很不穩定,房租、學費、生活費都讓我覺得吃不消。父親是做散工的,沒工作就在家裡喝酒,欠了錢還不起就只能搬家。要是不小心忘了關房門,讓酒醉的父親闖進來,一頓毆打是免不了。為了不被學校的同學,打工的上司同事發現,請假再請假就是我唯一逃避的方式。所以我勤勞用心,薪水卻依舊微薄。我乖巧好學,警告和小過卻老是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