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機場的路途中,因為一場重大車禍事故加上散落一地的鐵桶,造成路段大塞車,而且情況之嚴重的,一度只能以膠著來形容當時的路況。她原以為趕不上飛機,沒想到在最後一刻他們緊急的趕上了。
「你別想太多。」他說,不願適才見到的畫面勾起她的回憶。
「放心,我沒事。」知道他是擔心她想起那一場差點讓她喪命的車禍,她微笑,轉移他的注意力,打趣地問道:「對了,你還沒說,等這趟玩完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該不會真打算綁架我吧?」
就她所知道,為了幫她避開她的家人,除了安排這趟熱帶島嶼的行程,他似乎還有其他的計劃。
「綁架?這倒是不錯的主意。」他揚眉。「如果我說是呢?」
「那你選錯時機了。」她一臉正經的提醒他,道。「要知道,現在我不再是御家一脈單傳的男孫,已經不值錢了。」
霍靳看著她,一臉的專注,很像方才面對空姐那種沒表情、不帶任何情感的注視,可是她知道不一樣,雖然當中的變化極其細微,可是她一樣能解讀出那雙瞳眸中所蘊涵的關懷之意,一種讓她心頭覺得溫暖的關懷之意。
「我不管你的家人怎麼想,對我來說,你永遠都是無價的。」他說著,語氣稀鬆平常,可她知道,那全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無價?」不想讓場面變得太過感性、活像千里尋親相認的場面,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促狹的接口道:「意思是沒有價錢,也就是不值錢,你也認為我一點價值都沒有。」
他白她一眼,實在不喜歡她這個顯得無聊的幽默感,即使明知她是為了不讓場面太尷尬而刻意作態。
空姐在這時送上他所點的飲料,他接過可樂與牛奶,冷淡地打發掉空姐,而後將牛奶遞到她手上。
「喝點牛奶,休息一下。」他說,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她仍顯蒼白的面頰,心中因此微微緊抽了一下。
若非命運作弄,不會有那場幾乎害她致命的車禍,也不會害他們彼此浪費了近乎一整年的時間,又,如果他能再成熟一點,不跟她鬧脾氣,她也不會誤以為自己失去全世界,失神恍惚到讓自己白白的挨上那一刀,讓她的健康狀態再次亮起紅燈。
在過去佯裝男孩子的日子裡,她本就是不長肉的修長體型,而那還是靠著大量健身活動才勉強撐出、看起來不會顯得太弱不禁風的精瘦體格。
經由兩次危及生命的重擊之後,較之一年前的修長精瘦,現在的她只能算是荏弱纖細,那蒲柳般的柔弱之姿讓人為她的纖細而暗暗心驚。
他一直兀自懊惱著,或者之前的車禍只能稱之為命運的作弄,他一介凡夫俗子無力抗拒,可他總恨自己不夠成熟,也因此更下定決心,不計任何代價也要養壯她的身子,讓她像以前一樣有精神與健康。
「等一下送餐點來我會叫你,你要是累了,先睡一下。」在她聽話的喝完牛奶後,他說道。
「吃了睡、睡了吃,你打算把我當一頭母豬似的餵養嗎?」她覺得好笑。
「如果那樣能讓你長點肉,要我把你當母豬也行。」他不以為意。
「綁架一頭母豬?」她失笑。「難得長得人模人樣,卻偏偏喜好一頭母豬,甚至於熱中母豬養成……這要傳出去,你霍家少爺的名聲可能不太好聽,至少審美觀肯定會遭人質疑。」
「那又怎樣?」他才不在乎別人想什麼。
他那麼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她能說什麼?
笑著搖頭,她不語,當然,內心是感動的,關於他想養壯她的用心。
「這表示你心甘情願要接受我的綁架了?」他解讀她的靜默。
「你都這麼有誠意,我又能如何?只好捨命陪君子,就讓你綁架嘍!」她佯裝無奈,可眼中的笑意瞞不了人。
「即使天涯海角也願意?」他故意刁難。
「你別妄想從我口中講出『千里也相隨』這一類只有戲劇節目才會有的台詞。」她笑了出來,沒想到兩人竟能將對話帶到這麼老土的境界。
霍靳也覺得好笑,但他忍下尷尬與不自在,故意翻了個白眼。
「嘖,還敢說我不解風情。」他說,一臉正經。
「這就叫物以類聚。」她說,同樣的一臉正經。
相視一眼,一、二、三秒,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飛機猶四平八穩的往南飛行,直朝溫暖的南國島嶼而去。
第二章
白淨的沙灘、澄澈的海水,幾朵胖胖的白雲點綴在藍得讓人炫目的天空中,戴著太陽眼鏡,御澄雲心醉的倒臥在有涼傘遮蔭的沙灘躺椅上,享受著這如畫一般的妍麗美景
真不愧是著名的度假天堂,這座由珊瑚礁組成的小島美得不像人間的景致,光是迥異於台灣的溫暖氣候就夠讓人值回票價,何況再加上幻境般的美麗景色,教人想不沉醉其中都不行。
霍靳懶洋洋的倒臥在她身旁另一個有涼傘遮蔭的沙灘躺椅上,忽地輕笑出聲。
「如何,今天準備好了沒?」他問,太過閒適的日子讓他連問話都懶洋洋的。
「今天天氣這麼好,景色又這麼美,我們該好好把握觀賞的時間,不該浪費在游泳課程的教學上。」她回答他,一如過去三天她所給的答案。
「怎麼,都給你這麼多天做心理調適,你還沒準備好?」他又笑。
「……」她不理會他揶揄的語氣,也不想回應這問題。
「你真的害怕嗎?」他懷疑,怕水是以前她為掩飾性別、推拒游泳課的藉口,他不信她真的天生怕水。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她咬唇,不知道該怎麼帶開這個話題。
「哦?那是什麼問題?」他追問,想弄明白這幾天她最多在沙灘上散步、卻從沒讓水淹過她膝蓋以上的原因。
「我只是不想游泳。」她悶聲道。
「當初我選定這座度假小島,可沒聽見你反對。」他揚眉。
「那是因為你一直秘密計劃,我直到出門才知目的地,哪有反對的餘地?」她反駁。「再說,度假並不等於要下水,重點在於放鬆,放鬆心情才是度假的重點。」
他自動略過她狡辯的鬼話,直指重點的問:「為什麼?讓你拒絕下水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他不讓她逃避話題,她為難的直皺眉,正想著該怎麼解釋時,救星出現--一名高大黝黑的南國男子朝霍靳而來,一臉歉意嘰嘰咕咕的用英文和他攀談。
見霍靳的注意力被轉移,御澄雲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彆扭心態,那種其實是想學游泳,但又不想一讓他看見她乏善可陳的干扁身材,只好一逕逃避的鴕鳥心態。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虛榮、膚淺、很……很蠢,可是在她女性那一方面的意識抬頭後,她沒辦法抑制住那種呈現自己的羞恥感,或許說到羞恥是有點過分,可是很自然而然的,她就是不想讓他看見她不完美的那一面。
她無法想像,在她自暴其短、將自己竹竿一般、沒什麼曲線又過高的身材顯露在他面前之後,他會有什麼感覺。她也不願細想,在看見她不像女人的身材後他可能會有的想法與評語。
最後索性逃避了事,就算在島上得入境隨俗的穿著泳衣活動,可她一律在她保守的泳衣外罩了一件輕薄的袍子,不讓自己干扁的身材完全現形於他的面前。
可是這樣她能逃避多久呢?
想起他固執的那一面,她不由得在、心底歎息出聲……「什麼?」霍靳不悅的質問聲驀地響起。
「怎麼了?」發現異狀,御澄雲立即投以關注。
見到霍靳明顯不悅,高大黝黑的公關主任操著流利的英文道歉。
稍稍聽了下,御澄雲馬上明白了狀況,原來訂房人員在接受預約時出了嚴重的錯誤,在客房近乎全滿的情況下,他們訂下十天的房間被登記成六天,如今新預約住房的客人正在來的路上,而不管怎麼調度,島上為數不多的小木屋客房也只能調出一間雙人房,在標榜以客為尊、不想得罪客人的前提下,飯店方面很不得已的想商請他們讓出他們那一幢附有兩間套房跟一個公共客廳的大木屋,改換到另一間僅有雙人房設施的小木屋
對此,霍靳自然是冷著臉拒絕,然後立即換來公關主任滿滿的歉意與哀求。
原來新訂房的是兩組互不認識的旅客,不似他們兩個原本就是相識的熟人,還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因此只要他們點頭答應,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所以飯店方面才會派公關主任出面來跟他們商量,懇請兩位客人讓出這個擁有兩間獨立套房的大木屋好解決所有問題。
當然,飯店方面自然會提供極其優惠的回饋,只要他們肯答應換房,讓飯店在不得罪所有人的前提下順利解決掉所有問題,往後的四天裡,除了私人的額外消費外,飯店方面的食宿費全免,過去六天的所有消費則一律打五折大優待……「誰要你們的優待!」霍靳不耐煩地打斷對方的話,正當他打算不留情面的拒絕時,御澄雲欄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