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瞪著他,覺得此刻真是她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候。
業務三人組和劉思蘭正好在這時踏進來,全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
怎麼回事?他們不過出去透透氣、買杯咖啡,這兩個人居然吵到打起來了?他們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不喜歡我的治療方法嗎?」他挑眉問。
「你混蛋!」
他點點頭。「多謝指教!」
她氣得大吼:「放開我!」
「樂意之至。」
一抽回手,花宇音轉頭就走。沒有人敢開口問發生什麼事,原齊文冷靜淡然地告訴他們會議的結論是刪減廣告預算,劉思蘭大叫不可能,但原齊文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她不再有意見。
他精簡幹練地下達一連串工作事項,並訂下期限,每個人都覺得那是不可能完成的期限,但沒有人敢抗議。
雖然原齊文沒有大聲咆哮,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露出他的情緒,但每個人直覺他此刻正在生氣。他冷靜壓抑怒火的模樣反而比他直接發火更令人害怕。
當他交代完所有工作,從容離開後,所有人都癱軟在座位上。
「好可怕哦,我還以為我撐不下去了。」業務三號率先發難。
「就是啊!他剛剛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下去一樣。他真的只有二十二歲嗎?」業務二號仍震懾於他的魄力。
「他們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原齊文會這麼生氣?花宇音還想動手打他耶!真有勇氣。」業務一號說出每個人心裡的疑問。
「誰知道,你剛為什麼不問?」劉思蘭瞥他一眼說。
業務一號不甘示弱地回她。「那妳為何不問?」
「我--」
「拜託!你們兩個別吵了,那種情況誰敢問啊?」業務二號打斷他們的口角。
「先別管那個了。」業務三號拿起剛才記下的工作清單,一臉苦瓜樣。「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這麼多事情,我們真的能在下週五前做完嗎?」
他一說完,在場的每個人都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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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她見過最可惡、最該死的混蛋!
花宇音用力地拉扯捲筒衛生紙,喃喃地咒罵著。
她坐在馬桶蓋上,第一百零一次罵自己笨,居然會掉入他的陷阱。
按著灼熱的眼睛,她深深呼吸。如果她願意對自己誠實,其實她的怒氣是為了掩飾更深沈的情緒。
她的手還在抖,心仍狂跳,最可怕的是她的雙腿問還猶自悸動著。
這就是她最害怕的。她儘管討厭他,痛恨他,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能挑起她強烈的慾望。她的心理智地想離他遠遠的,但身體卻瘋狂地渴望著他的撫觸。
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就在他懷裡融化,若他後來沒對她說那些惡劣的話,她差點就要在別人面前演起A片了。
就像五年前一樣,他只消對她勾勾手指頭,她就像著了迷一樣走向他,讓他予取予求。
她痛恨也害怕這樣的自己。
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對自己說。她一定要離他遠一點,不能再和他獨處一室,不能讓他有機會再羞辱她。
生氣。對,她要生氣,只有持續保持對他的怒氣,才能將他拒於千里之外。
做好心理建設後,花宇音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有關她和原齊文不合,在會議室起爭執甚至大打出手的傳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這樣也好,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對原齊文不假辭色,也不用費心地向別人解釋她為何討厭他了。
當天稍晚,花宇音接到大哥花靖堯的電話。
「大哥?」她看了看四周,謹慎地說:「怎麼突然想到打電話給我?」
「怎麼?不能打給妳嗎?想念我最親愛的小妹,算不算是好理由?」花靖堯輕鬆幽默地道。
「算。不過,你就直說吧!你想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忍到現在才打電話給我?」
花宇音沒被他關愛的語氣騙過。打從她瞞著家人考進公司以來,花靖堯不曾打過內線電話給她,就連識破她的時候也沒有。
「妳這麼說就太傷大哥的心了,一定是妳住在小裳的房子太久,被她污染了。妳有多久沒回家了?」
「大概一個多禮拜吧!你在姊背後說她壞話,小心我告狀。」她壞壞地說。面對家人,她不需設防,偶爾使壞,撒嬌,每個人都會讓她。
經過了今天的爭執事件後,花宇音忽然想家了。聽到花靖堯的聲音,讓她感到安慰。
「不過看在你如此思念我的分上,好吧,我今天就回去陪你吃飯,你會帶晴嵐回去吧?」
「嗯,我不帶她回去妳會放過我嗎?」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妳還打算住在小裳那兒多久?」
「咦?」
「妳沒收到訊息嗎?小裳明天就要和臣雲回來了,下禮拜妳二哥也要從美國回台,我已經聯絡上爸和小媽,還有媗姨及我媽,他們下禮拜就會回來。妳是不是該先搬回來,好好想想怎麼跟爸和小媽交代妳私自考進公司的事?」
花靖堯的一番話提醒了她,唉,該來的總是要來,反正她進公司已是事實,爸一定很快就原諒她,媗姨和愛子媽媽都很疼她,一定也不會太責備她。比較麻煩的是她的媽媽。
她絕對會念她念到脫一層皮才罷休,她頭痛地想。再說,既然宇裳要和臣雲哥一起回來,她也不想在那兒當電燈泡。
「好吧!我今天就搬回去。」她看看手錶,又說:「我現在就先回姊家收拾東西。我們晚上見。」
花靖堯輕聲一笑。「好,那就晚上見,別讓我們等太久哪!」
花靖堯最後那句話讓花宇音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即將再見到家人、回家享受家庭溫暖讓她心情大好。憋了一肚子氣,她的確需要遠離所有令她沮喪的人事物,若再獨自一人待在宇裳家,她可能會想起今天下午那不愉快的一景一幕。
再想到晚上能見到晴嵐,和她好好聊個夠,吐一吐苦水,那抹預感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可惜,她應該更相信自己的直覺才是。
她應該提高戒心,而不是毫無防備,這麼一來就算發生天大的事,至少她還有餘力武裝自己。
晚上七點,她準時踏入花家大宅的大門。隨手將行李放在門廊,管家桂嫂笑著出來迎接她,並告訴她花靖堯已經帶著晴嵐到家了,晚餐也準備就緒,只等她到家便可以開動。
花宇音興奮地往餐廳走去,但她萬萬沒想到會在自己家裡遇到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
當她瞥見那抹高瘦的身影時,全身的血液霎時逆流,一股驚慌梗在胸口。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原齊文抬起頭,一臉冷靜地看著她像活見鬼地瞠目結舌。
「我為何不能在這兒?」他反問。
「這兒是我家!」花宇音覺得她正瀕臨歇靳底裡的邊緣。
「然後呢?」他氣定神閒地看著她,好像不明白她問題的重點在哪兒。
花宇音喘著氣,怒目圓睜。她才不信他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他是故意裝不懂,只為了惹她生氣。偏偏她氣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齊文看著她突然笑了。「妳以為我是土匪擅闖民宅嗎?我還沒無法無天到那種地步。」他向她走近幾步,兩人只隔著一張椅子的距離。「我是接受這家主人的邀請,一道晚餐的客人。」
「主人的邀請?」花宇音瞇起眼,質疑道:「誰?誰請你來的?」
原齊文正要回答,一個男聲忽然介入。「是我。」
花宇音回頭一看,那人正是她最親愛的大哥花靖堯。「大哥?」
「哈囉!小妹,看來妳已經和我們的客人打過招呼了。我想妳和齊文應該不陌生吧?他目前正負責支援業務部工作,妳和他相處得不錯吧?」
不錯?她巴不得把他大卸八塊,這樣算不錯嗎?
「你今天在電話裡怎麼沒提到……呃,會有客人?」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太好,花宇音即時收斂自己的脾氣。大哥一向敏感,如果她在原齊文面前表露真實情緒,一定會讓他起疑。「我以為今晚只有『自家人』一起吃飯。」
當她提到「自家人」時,特別瞄了原齊文一眼,意有所指他是個外人。
花靖堯看了看她,又看看原齊文,笑說:「齊文不算外人啊!他是爸爸的至交原伯伯的獨生子,原伯伯到美國去時委託爸爸照顧他,齊文在公司工作少說也有五年了,我們一直有往來啊!」
「什麼?」有這樣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原齊文輕笑一聲,口吻帶著幾許嘲弄。「小姐可能一直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這種小事她怎麼可能費心去瞭解?」
「你--」閉嘴啦!花宇音差點就喊出口,但一瞪向他,看見他捉弄的臉,她及時住口。
息怒、息怒!花宇音努力安撫自己,不讓情緒洩漏。算了,沒關係,反正只不過是一起吃頓飯,忍一下就過去了,犯不著跟個小人嘔氣,她在心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