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開會時討論得如何精彩,最後都是她說了算,既然如此,大家幹麼還浪費體力、浪費口水和她爭?
當初接到新手機行銷案時,決定手機行銷方案的是劉思蘭,請大明星來代言的想法也是她一意孤行,結果耗去大筆預算卻不見成效,如今才來問大家的意見,難怪沒人肯吭聲。
「怎麼了,一個個成了啞巴啦?平常話不是挺多的嗎?怎麼一遇到事情全成啞巴了啊?」劉思蘭又在發揮她最擅長的罵功了。
幾個業務一肚子鳥氣,卻敢怒不敢言,誰教劉思蘭操著他們績效評比的生殺大權。
「夠了!我是來開會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聽妳罵人的。剛才鍾協理也說了,先別追究是誰的過失,等危機過了再來秋後算帳。」一直不動聲色的原齊文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堵得劉思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都應不出一句話。
「我看過那份市調了,基本上公司出的這款手機並沒太大問題,功能性也不錯,只是行銷方向和當初設計手機的定調完全背道而馳,抓錯消費市場罷了。」他三言兩語、一針見血地點出行銷方案的缺失,直接而毫不留情的作風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你、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這麼武斷地全盤否決我們之前辛苦做出來的成果?」劉思蘭不甘受辱,氣急敗壞道。
「不是我武斷否決妳辛苦的成果,是市場判定妳的失敗。若非如此,我今天也不會在這兒了。」
原齊文像是受不了這樣毫無意義地鬧下去,他站起身拾起筆記本,冷淡地說:「今天這個會再開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各自回去想看看有沒有好的idea,後天再討論吧!」
也不管別人的反應,他逕自瀟灑地走了。眾人傻眼,劉思蘭更是氣到不行。
天啊,他未免太跩了吧?雖然花宇音一樣很不屑劉思蘭,常會似有意若無心地頂撞她、吐她槽,但從沒像原齊文這樣大剌剌地直接給她難看。
他若不是太不會做人,就是太過自大,不論是哪一種,都一樣糟糕。這麼直接不留情面、不懂得虛與委蛇,在社會大學裡是很吃虧的。
他究竟在想什麼?為何一來就給劉思蘭下馬威?
百思不解的花宇音將疑問暫丟到腦後,全心投入眼前的工作。雖然她的職位是業務助理,照理說這次的手機行銷案她應該沒有什麼太大壓力才是,但她當初隱瞞大哥、爸媽胞來報考公司,並不只是為了當個業務助理而已。
她想試試自己可以做到什麼程度?想證明就算沒有父母的光環、家人的庇護,她一樣可以獨當一面。
所以,儘管直屬上司劉思蘭沒有交代,她仍做了超出工作範圍的事。她跑到圖書室借了一堆資料,還擅用劉思蘭的名義向財務部、研發部調了許多關於手機的報表及最近幾期的業績報表。
她準備今晚開夜車,找出可以解決危機的方法。就在她抱著資料走過洗手間旁的半露天陽台時,一陣男人聲音傳來。
忍不住好奇心,花宇音走近仔細一聽,是他們業務二課那幾個業務正圍著原齊文說話--
「你剛才的評論真是大快人心,我們早看那歐巴桑不爽了,既無知又獨裁。要不是靠著她是花常務董事的舅甥女,怎麼可能撈到業務部主管的職位?自己無能就算了,偏偏還硬要管事,真是討人厭--」業務一號說。
「就是啊∼∼」業務二號附和。「真受不了她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她還常常罵人,好像我們是被請來供她罵的。」業務三號怕搭不上話,努力擠出一句。
「現在有你出現替我們教訓她,以後我們就不用受她的鳥氣了。」業務一號語氣振奮地說。
「對啊!對啊!以後有你在,那凶婆娘就不能亂罵人了。」業務三號最開心的就是這一點了。
「原齊文,你真厲害,聽說你才二十二歲,我想這是不實謠言吧?以你的氣勢及精明幹練的外表看來,應該是三十二歲還差不多吧?不過,你這張娃娃臉真的比較吃虧。」業務二號笑道。
「停--你們囉哩囉嗦有完沒完?什麼太快人心?什麼有我在,你們就不用受鳥氣了?自己沒本事應該多充實自己,還怕挨罵?如果真不服,為何不在會議上拿出具體的建議,只懂得在這發牢騷吐苦水?我說那番話不是為了讓你們爽快,純粹是肺腑之言,你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原齊文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三人怔了怔,隨即脹紅臉,惱羞成怒,才想破口大罵,沒想到反被他搶了先機--
「還有,什麼我應該是三十二歲還差不多?我不多不少就是二十二歲,不行嗎?娃娃臉吃虧?這世界只有蠢蛋才吃虧吧!」
三人不知是被原齊文罵呆了還是氣傻了,久久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原齊文看了看他們,搖搖頭,轉身就走。
「與其有空在這兒幸災樂禍,在背後批評,不如拿出實力讓別人刮目相看。我還有事忙,失陪了。」
哇嗚∼∼他也未免太嗆了吧?才剛到公司就連連得罪業務部主管和同仁,他是不打算在這兒混下去了嗎?還是他太想念高雄,巴不得盡快被攆回去?
被他犀利言詞嚇呆的花宇音忘了她並不是受邀的聽眾,還立在原地,正好和從陽台走出的原齊文碰個正著。
原齊文僅深深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便和她錯身而過。
倒是花宇音,按捺不住心底的衝動,脫口而出:「才剛來就得罪人,不好吧?」
原齊文聞言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並不是我主動找他們說那些話的,OK?我沒打算要得罪人,我只想好好做事,妳不也一樣嗎?」
「咦?」他說什麼?她可沒像他那樣見人就咬、渾身帶刺似的。
「努力工作啊!」他瞄了瞄她懷抱裡的大堆資料。「別告訴我妳打算拿那些來折紙飛機。」
紙飛機?別逗了!她才沒那閒功夫。可是他怎麼知道她找這些資料是為了解決手機重新行銷的問題?難不成他會讀心術嗎?
原齊文不待她反應過來,逕自往前走。走沒兩步,他頭也不回地說:「那份報告很詳細,看得出妳很用心,找了很多資料。只不過……」
花宇音眼睛倏地一亮,連忙追上去。
「只不過什麼?」
原齊文瞥了她一眼。「只不過妳其中有一份數據用錯了。幸好那只是歷史參考資料,無損於報告的參考價值,不然我當場就會糾正妳了,下次要注意點。」
「你騙人!我不可能弄錯資料,你這個跩得二五八萬的爛天才,誰要你指點了?!」
氣不過的花宇音也不管手上的厚重資料,拿起來就朝他頭上猛K,彷彿他們相識多年一樣。
「喂!妳怎麼惱羞成怒就打人?我是好心提醒妳,不希望妳沈浸在一份有瑕疵的報告裡沾沾自喜。不識好人心!」原齊文皺起眉頭瞪著她。
「是哦!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你關心你自己就好!」她也瞪回去。
「我怎麼了?」
「沒怎樣,只是小心樹敵太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多謝妳的關心,我命很硬,自然能逢凶化吉。」
「是嗎?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多硬。」
不知不覺,兩個人眼對眼、鼻碰鼻,互不相讓地對嗆。完全沈浸在口角中的他們,沒注意到周圍不知何時已圍著一圈看好戲的同仁,大家都屏息以待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唇槍舌劍。
突然意識到眾人目光的兩人,哼地一聲隨即撇開頭,雖然彼此水火不容,倒是很有默契地停火,不發一語迅速地離開現場。
從此之後,有關兩人不合的傳言火速地在公司延燒開來。整個業務部上上下下都知道業務二課來了個又跩又難纏的傢伙,短短不到一天就上頂劉思蘭、下槓花宇音,還把二課的業務訓了一頓。
說也奇怪,原本抱著得過且過的二課業務們,不知是不是被原齊文那天下午的痛批給刺激到了,個個發憤圖強,回去之後動作功課、找資料、構思idea,說什麼也不肯讓原齊文看扁了。
至於花宇音,她在第二天就發現課裡的改變。突然之間,她有種中計的感覺,好像不知不覺掉入某人安排好的陷阱裡。
只是那陷阱既看不到也摸不著,只是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直到她不小心瞥見原齊文嘴邊的笑,才恍然領悟。
這該不會是他故意的吧?一來可以貶貶自視甚高卻無啥建樹的劉思蘭,二來激發二課業務們的鬥志,順便氣氣她、好促進她的血液循環,增加新陳代謝?
他還真是一舉數得啊!
可惡!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變,還是和當年一樣,個性孤僻、特立獨行、毒舌利嘴,完全不顧社會世俗的眼光和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