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信件,她拎著午餐想到業務部的Staff room用餐,就在半途,一抹修長的身影吸引她的目光,讓她的心為之一震。
不會吧?不可能是他。花宇音愣了一下,隨即追上去想看清楚,但那人早已消失不見。
她甩甩頭笑自己白癡。那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一定是早上那個夢才會讓她這麼神經兮兮的,不過是個男人的背影就讓她這麼失魂落魄的。她在心裡暗罵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驚鴻一瞥的身影和夢中人太過相似,讓花宇音有點恍神,以致她差點忘了下午在八樓大會議室的部門會議。
她到達時許多同事也才剛坐下,她暗自慶幸剛才沒等電梯,不然鐵定遲到。
站在門口觀察了一下,衡量可以坐的位子。她實在不想坐在沈麗梅的旁邊,聽她說些有的沒的。
就在她決定位子時,一陣低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花宇音全身一顫,像通了電般,當場動彈不得。
「讓我進去。」那在耳朵低吟震動的聲音和今早夢中的完全一模一樣。
天啊!不會吧!真的是他?!
第二章
「妳到底要不要進去?」原齊文不耐煩地又說了一次。
這女人真是的,杵在門口擋路啊?看著她緩緩轉過頭來看他,表情像見了鬼。原齊文不屑地撇撇嘴,露出嘲諷的笑容。
她大受震驚,臉色倏地慘白。震懾於他的氣勢,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會議室的前頭走,與正坐在主位的業務部協理鍾正浩會合。
花宇音像活見鬼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若不是沈麗梅過來拉她,她很可能還繼續杵在那兒,像被蛇魔女的魔眼盯成石像。
「妳是怎麼了?幹麼站在那兒不進來?你們課長在瞪妳都不知道?」沈麗梅小小聲地說,但花宇音根本沒聽進去。
「欸!妳看,那個坐在鍾協理旁邊的就是我早上跟妳說的那個人,怎樣?很不賴吧!」聽得出沈麗梅又開始她另一項專長--發花癡。
「可惜,他小我四歲,不然我就倒追他。唉,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談場姊弟戀?」沈麗梅又惋惜又期待。「欸欸,鍾協理開始介紹他了!」
瞧沈麗梅說得好像她不在場似的,只是這次她不像以前那樣討厭沈麗梅的聒噪,因為她正好可以藉著她的聒噪來掩飾自己,平復她的情緒。
可惡!她就知道那場夢不是什麼好兆頭。
「各位同仁午安,今天特別召集各位來開會,主要是針對近三個月我們業務部的業績不佳做總檢討。我手上有份資料,是我請花宇音替我整理的,我們目前負責的幾項案子,其中以新出的手機一案虧損最為嚴重。所有成本、收益都列得一清二楚,另外還有關於市場對新推出的手機反應調查,結果如何我想我不用多說。」鍾正浩啪地一聲將報告丟在桌上,犀利的眼直掃在座的每個人。「現在我不想追究是誰的責任,只想盡快把業績往上提升。所有業務部同仁聽著,不管你是什麼職位階級,都要開始想如何才能達成業績目標,時間只有一個月,聽到了沒有?」
整個會議室沒有人敢吭一聲,過了好久,鍾正浩才又說:「公司特別從高雄分公司調來一位業務人才,他將協助業務二課新手機的行銷。」鍾正浩右手一揮,坐在他右手邊高高瘦瘦的男子立即站起。
「我叫原齊文,請多指教。」他不卑不亢,簡短地兩句話便完成自我介紹,然後又坐回原位。
鍾正浩和其他主管傻眼。沒想到他的自我介紹如此簡單,鍾正浩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便宣佈散會。
「哇∼∼原來他叫原齊文,好帥的名字哦!」沈麗梅正式大發花癡,不怎麼大的眼睛此時水汪汪地活像少女漫畫中女主角那種星星眼,就連她戴的眼睛都遮不住。
「不過就是個名字,有什麼好帥的?」花宇音不屑地撇撇嘴,懶得再理她,逕自起身往門口走。
「不,因為人帥,名字當然也跟著帥起來嘍!」沈麗梅跟在後頭說。
「花宇音!」就在她想罵沈麗梅花癡時,一陣河東獅吼搶先大叫她的名字。
花宇音回頭一看,頭不禁開始痛起來。叫住她的正是她的直屬上司,業務二課的課長劉思蘭。
「課長,什麼事?」
「妳還敢問我?妳、妳,妳什麼時候幫協理做那份報告的?我怎麼不知道?!」劉思蘭抓著她的手臂大叫。
沈麗梅眼看不對,立即閃人。「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們二課的,先走了。」
沈麗梅像俗辣的表現完全在花宇音的意料之中。她走了也好,免得等會兒傷及無辜。劉思蘭最大的本領就是罵人,而且罵起人來六親不認,任何人待在她的攻擊範圍裡,就連打個噴嚏都會被波及。
「妳說,那份報告到底怎麼回事?協理什麼時候叫妳做的?」
她就知道不趕快溜是一大失策,都怪那個花癡梅一直拉著她不停說原齊文多帥多帥,耽擱她逃難的黃金時間。
「上個禮拜四,妳請假去關島玩時。」她答,臉上波瀾不興,像是對方的激動反應全在意料之中。
「那、那妳至少要讓我看過再呈上去啊!這麼離譜的數字,妳居然不加修飾地呈上去,搞得大家那麼難看,妳曉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啊?」
「不加修飾?妳的意思是要我作假?這麼離譜的銷售數字如果再加以隱瞞,到時公司發現了才會更難看。就因為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才更要誠實報告。」花宇音不疾不徐,眼都不抬地答。
「妳--妳--」劉思蘭氣得說不出話來。
「妳罵完了嗎?」突然,一個男人聲音把兩個人都嚇一跳。
花宇音抬起頭,正好望見原齊文那雙猶如靛黑色的眼瞳,心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你?」他的出現讓劉思蘭一時手足無措。
「還是要我再給妳幾分鐘?」
「啊?不、不用了,你……有什麼事嗎?」
原齊文不耐地瞥她一眼,像是受不了她的笨問題。「我大老遠從高雄趕來是為了這新手機的行銷案,剛剛鍾協理已說得很清楚,妳都沒在聽嗎?」
「啊?有!我當然有在聽啊!這麼說你……」劉思蘭面紅耳赤地反駁。
「我想趕緊開始找出問題癥結,不過如果妳還想繼續和妳的屬下爭辯該不該做漂亮的假報告,我可以先回去喝杯茶再來。」說完,原齊文真的轉身就走。
「呃……等等,我沒有叫她做假報告,我只是……」
劉思蘭無法再說下去,因為原齊文已消失在會議室門後。
「可惡!走吧!回去開會。」劉思蘭不再責罵,但看得出來她是一肚子氣。
花宇音待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離開空蕩蕩的會議室。
他剛剛是在幫她解圍嗎?去他的,她才不接受!
回到十樓業務部的小會議室,劉思蘭、原齊文和同課的另外三名業務已圍著圓桌坐好。花宇音看都不看原齊文一眼,偏偏兩人的座位正好面對面。
原齊文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望入她眼中,那眼底閃爍著的似是嘲弄又像是吸引,惡魔的眼也不過如此吧!
花宇音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儘管心跳得厲害,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但她就是不肯認輸。多年前,她就是臣服在他魔魅般的目光下,以至於這些年來就連夢裡也難逃這雙魔眼的糾纏。
她告訴自己,這次她不會再逃,她倒要看看直視魔眼的結果,是否真的會如傳言中化成石像。
他似乎也接收到她無言的宣戰,靛墨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直盯著她,像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一探她內心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惡!誰來救救她?在他危險又直接的目光下,花宇音覺得自己彷彿被剝去所有,衣不蔽體,赤裸裸地攤在他面前,任由他觀賞。
雖然有點招架不住,但又不肯認輸,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劉思蘭砰地一聲將文件丟在桌上,打破兩人間的魔咒。
花宇音隨即調開視線,心裡直呼好險。要不是劉思蘭打斷,她很可能在那炙熱的視線下化為灰燼吧!
儘管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但她表面仍舊維持一貫的冷淡優雅,沒讓情緒洩漏半分。這都得歸功於花家的「變臉」功夫,此時此刻她比平常更感謝這份遺傳。
「好啦!現在關於新手機的行銷方案要重新規劃,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劉思蘭瞪了瞪他們兩人,面色一整,隨即切入會議主題。
可是,問題拋出後卻沒有人搭腔,空氣中出現凝重的沈默。花宇音在心底暗暗歎氣。
這情形不是第一次了。並不是他們業務二課的業務很混,面對業績不佳這等重大問題卻連一點改善的想法都沒有,而是因為大家的意見常常被劉思蘭明著拒絕、暗著擋回,久而久之,便再沒有業務敢當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