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你也挺有趣的。」跟她說話,他也很開心。
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毫無忌憚的嬉鬧起來,看得孫行之頻頻搖頭,轉頭想向齊士鷹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臉陰沉得難看,像是誰招惹了他,於是識相的閉上嘴。
接下來的幾天,倪露兒就跟著孫武共騎一匹馬。孫武雖然才十九歲,但已經跟隨鏢隊保鏢兩年,走南跑北的也算見多識廣,再加上個性開朗,常常妙語如珠,所以一路上倪露兒也不覺得無聊。
只是她越高興,齊士鷹的臉色似乎就越難看,最後連正眼都不瞧她了。
讓她的心情也漸漸的受到影響,笑聲跟著減少。
鏢隊的氣氛沉悶,她也覺得無聊,四周的風景再也吸引不了她,所以免不了就打起瞌睡,人也跟著躺靠進孫武的懷裡。
「停下來。」
她才剛合上眼睛,鏢隊就叫停,害她惺忪的睡眼再度睜大。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齊士鷹牽著馬走向路邊的一座破廟。
「好好的,為什麼要休息?」她嘟囔的抗議。
「快傍晚了,大家停下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他眄她一眼,從馬背的行囊裡拿出乾糧,走到破廟內的一角坐下。
「傍晚?」倪露兒舉手遮額,抬頭看看天色。現在艷陽正熾,說快傍晚實在有點誇張,況且……他們不久前才在上一個小村莊用過午餐不是嗎?
她跑進破廟內,除了齊士鷹坐在角落吃東西外,其它人均是一臉莫名其妙,半點食慾都沒有。
「喂,你中午沒吃飽是不是?不然怎會這麼快就餓了?」又不是婦人懷孕,要一人吃兩人補。
「多事。」他不悅的側轉身子,不看她,繼續吃著乾糧。
「喂,你不會是病了吧!哪兒不舒服?跟我說。」她好心好意的移到他面前蹲下來,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咦?沒發燒啊!你根本沒病。」
「我說了要你別多事。」他低喝一聲,倏地站起身。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坐倒在地上。
「三爺,你這是幹什麼?露兒是一片好意。」孫武走過來,伸手扶起她。「怎麼樣?你沒受傷吧?」
「沒有。」倪露兒搖搖頭。傷的是她的心啊!「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就算了,幹嘛還凶人?!」
齊士鷹看著她一臉委屈,眼眶含著水霧,胸口一悶。
「休息夠了的話,就上路吧!」口氣不善的說完,他轉身走出破廟。
「啥?又走?」
一群人不禁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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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莊裡,倪仲因為兒子沒有追回女兒,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你說,是誰把露兒抓走的?我一定要發武林帖,讓大家一起追殺他。」倪仲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兩邊太陽穴青筋暴凸,眼看就快要氣昏。
七個兒子連忙上前,有的扶他坐在太師椅上,有的煽風,有的忙著端茶遞毛巾,請老父消氣。
「爹,您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去查他是哪條路上的人,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老大倪天磊說,使個眼色,示意老三倪天翊、老四倪天繼趕快跪在地上,向老父賠不是。
「對不起,爹,是翊兒和繼兒無能,沒能追回妹妹。」
無怪乎爹會這麼生氣,他與娘鶼鰈情深,一心一意想生個像娘一般漂亮的女兒,可是連生了七個都是兒子,好不容易年過四十才生下露兒這個女兒,可是娘卻因為難產而過世。
從此以後,爹就將對娘的愛全部轉移到露兒的身上,對她既愛且疼,幾近縱容。
可也由於愛極、疼極,深怕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把她養在天下第一莊裡,十六年來從未讓她出去過。在這封閉的世界中,露兒寄情於聽戲與說書的故事中。
每位請來教書的先生,若要做得長久,都必須要有說書的能力,否則就擺不平那小丫頭。要是故事舊了,講不出新的情節,她也要吵著換人。
所以多年下來,教導她的先生,早由說書的取代,也讓她對於外面的世界更加嚮往。
這次藉由打破蟠龍花瓶的事情,她拿著包袱離家出走,著實嚇壞了一莊子的人。
從未見過世面,不知人心險惡的她,如何面對外界的爾虞我詐,無怪乎老父要如此擔心了。
「現在請罪有什麼用,最重要的是把露兒找回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當哥哥的也別活了,全部到陰曹地府去照顧她。」寶貝女兒即使是死了,他也不得放心。
「爹,您放心,我一定會把妹妹救回來。」倪天翊向老父掛保證。
「我們也是。」其它六個兒子也許下承諾。
「好,從今天起,咱們天下第一莊所有的人都要加入搜尋的行列,就算翻遍天下,都要把露兒找回來。天磊,」倪仲利眸一掃,看著大兒子。「請丹青名匠,繪下露兒的圖影。拿著我武林盟主的盟印,發出武林帖,全力搜尋露兒。要是有人能找到露兒,將她送回天下第一莊,賞金千兩。」
「是,孩兒知道了。」倪天磊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倪仲又叫住他,「為了預防綠林人物,以及天下第一莊的仇家伺機報復,千萬不能透露你妹妹的真實身份,知道嗎?」
雖然身為武林盟主,也蒙皇上御賜過匾額,但天下第一莊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還是樹敵太多。
萬一讓人家發現,走失的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恐怕會不擇手段的傷害露兒,或是抓住她乘機要挾天下第一莊。
不論是對露兒,還是對天下第一莊的一百多條人命,他都不得不小心行事。
「是,孩兒知道該怎麼做了。」倪天磊領命離去。
第四章
帶領鏢隊回到洛陽,可是走在前頭的齊士鷹沒有回到家的喜悅,也沒有觀看秀麗景致的心情,反而沉鬱著一張臉,像是剛被偷了錢包似的。
眾鏢師人人自危,深怕不小心踩到地雷。
「喂,你們有沒有感覺到總鏢頭最近怪怪的?」李虎騎馬走到孫武和倪露兒的身邊,小聲的詢問。
坐在孫武身前的倪露兒冷哼一聲,像是故意要說給前面的齊士鷹聽見,拉高聲音說:「何止怪,簡直是怪到了極點。」
嚇得孫武連忙摀住她的嘴,讓她出不了聲。
「嗚……嗚……」她不平的抗議著。
「你別害咱們了,嫌我們這幾天受的氣還不夠?」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三爺這幾天的氣好像都衝著他來。
「是啊!雖說三爺平常為人是沉默寡言了點,但並不難相處,不像這幾天這樣,動不動就發脾氣,著實令人難以捉摸。」李虎頗有同感。「你們想,他會不會有什麼心事?」
「嗯……嗯……」被捂著嘴巴的倪露兒不甘寂寞,拚命的點頭。
可是根本沒人理她,孫武兀自深思的點頭道:「我也有這個感覺,不過照理說,這趟鏢運得很順,鏢金也順利收到,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啊!」
「會不會是咱們之中,有人得罪了他?」
「不會是我吧!」孫武立刻苦著一張臉,有說不出來的煩惱。「可是我一向小心謹慎,沒做錯什麼呀!難道是……」眸光一低,看向身前那個不安分,一再試圖拉開他手掌的倪露兒。「你得罪了他?」而他只不過是受了池魚之殃。
嗯,越想越有可能,瞧他們平常老愛鬥嘴,這幾天不鬥了,三爺的性情就變怪了。這……
他與李虎有默契的互望一眼,似乎猜出事情的端倪。
「哎呀!」孫武大叫一聲。
「怎麼了?」齊士鷹回頭,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發生何事?」
「不,沒什麼事,只是我這匹馬瘦,載兩個人挺辛苦的,它……它抗議不走了。」孫武冷汗涔涔,生平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聲說謊。
「真的嗎?好可憐哦!不如叫那只臭鷹把墨龍換給我們好了。」倪露兒又是同情,又是憐憫,還帶點興奮的語氣說。
只是沒想到話才說出口,就同時收到大伙瞪視的目光,令她脖子一縮,低下頭去。
「人家又沒說錯話。」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換回來吧!」齊士鷹長臂一伸,也不管倪露兒同不同意,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拎到墨龍的背上。
「喂,你幹嘛?人家又沒答應要跟你坐,快放我回去!孫武……」她不叫還好,一叫才發現孫武跑了,連其它人也跟著躲開。「喂,怎麼會這樣?」當她是瘟神嗎?
「看你有多煩人。」齊士鷹輕笑地說,右手的手指彎起,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掉轉馬頭,繼續前進。
「我們的懷疑果然沒有錯,瞧到沒?三爺一抱到露兒小姐就笑了。」
早知道是情字作祟,把人丟還給他就好了,幹嘛弄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吃醋,早說嘛!
「原來我們的總鏢頭真的動情了。」李虎咋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