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為了他難過,我只是難過自己以前為什麼那麼蠢,居然會為了那種人傷心。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眼睛瞎了?明明很清楚他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卻又無可救藥的癡戀著他,就連最後被他背叛了都還是沒辦法割捨掉那段感情。」
「啊……」
「老實講,再看到他我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更不用說喜不喜歡了。很奇怪吧?曾經是那麼那麼喜歡著他,現在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會奇怪啦!感覺沒了嘛,很自然的啊。妳能想通那就太好了,我真替妳感到開心。呃……不是有首歌叫『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嗎?把那傢伙徹底忘掉吧,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還怕會找不到男朋友嗎?」
「呵呵,你嘴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甜了?」端木紫終於笑了。我最喜歡她的笑容,遠比眼淚要更適合她。
「我說的是實話呀。」
「是嗎?我看你是謊話連篇呢。」
「哪有!我從來不亂說謊話的。」我急急辯解。
「還說沒有。剛才你不是胡扯說我有個很疼愛我的男朋友嗎?」端木紫鼓著腮幫子,因為天氣冷的關係,她的臉頰凍得紅紅,好不可愛。
「我哪有胡扯啊?」
「沒有胡扯?好,那請教一下,那個亂疼愛我一把的男朋友在哪裡?」端木紫合上小說,好整以暇的盯著我瞧。
「呃……不就那個……那個傅文生嗎?」老實講,我真的很不想說出這三個字,傅文生三個字像魔咒一樣纏了我好一陣子,對於這個名字,我實在是相當過敏。
「傅文生?」端木紫兩隻眼珠子瞠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然哩?」
「誰跟你說他是我男朋友了?」
「我……」
這要我如何回答才好?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傅文生變成端木紫的男朋友,也沒有人跟我說端木紫已經成了他的女朋友,一個半個都沒有,純屬我個人的臆測。
「你回答啊,到底誰跟你說他是我男朋友了?我什麼時候交了一個男朋友叫傅文生的,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端木紫這話一出,我不禁泛起小小的一陣竊喜。
他還不是她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而隨即在下一秒,這股暗爽的好心情飛快地又蒙上陰影。
傅文生那張淨白斯文的臉,交錯在端木紫勾勒淺淺微笑的羅曼史封面女郎臉蛋間,微酸的情緒瞬間無限膨脹起來。
「是,他也許還不是妳的男朋友,但他的確是在追求妳,而妳對他也那麼有好感,是不是男朋友,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我想,我一定是鬼上身了,低著頭繼續抹桌子,劈哩啪啦一直說。
「歐陽墨,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跟什麼?!莫名其妙把傅文生扯進來幹嘛?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跟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對了?」
「我沒說錯,他的確是在追妳啊,而妳也是喜歡他的,不是嗎?」
「我喜歡傅文生?」端木紫瞪大雙眼,纖細的食指頂在小巧的鼻尖。
「不是嗎?」不光是鬼上身,我想,我大概是瘋了,嫉妒到瘋了,居然像在拷問犯人一樣反過來質問她。
「歐陽墨,你給我好好聽清楚!首先,我從不覺得傅文生他在追求我;第二,我也從沒喜歡過他。我根本不曉得你在編什麼鬼故事!幻想力這麼豐富的你幹嘛不去寫小說?」端木紫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大龔,只見大龔相當投入在他手中的書,彷彿週遭所有的人事物都影響不了他閱讀的心情。
大龔每次一看起書就是這樣靈魂出竅的樣子,我猜他八成連剛才我跟管青爭吵的事都沒留意到。
我曾跟端木紫提過大龔是作家的事情,她來店裡偶爾也會遇到大龔,所以她才會看著大龔說這些話。
靈魂出竅去的大龔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恰好對上我們的四隻眼珠子,他的表情很疑惑,像是在思考著這一男一女沒事幹嘛盯著他一直看。
「在說我嗎?」大龔遠遠開了口,手指比了比自己。
「呃……沒……沒事。」我趕緊解釋,順便收回目光,於是大龔又繼續他的靈魂出竅。
「歐陽墨,我真不知道你腦袋裡到底是裝了些什麼鬼垃圾,沒事幹嘛扯了個傅文生出來胡說瞎說!」
「我以為……我以為妳喜歡那個小白臉嘛。」看著端木紫愈來愈嚴肅的怒容,我不由得囁嚅了起來。
「小白臉?」
「喔,不是啦,我是說傅文生啦。」
呼!嚇我一跳,說得太順口了,差點就把私底下給傅文生取的外號說了出來。還好及時踩煞車,不然給端木紫知道我背地裡說傅文生是「小白臉」,那可就不妙了。
「誰喜歡他了?你有病啊!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傅文生了?你是哪一隻耳朵聽到我這樣說?」端木紫兜兜兜拿著咖啡不停敲打桌面,兩道彎彎的柳眉橫豎。
「如果妳不是喜歡他,那上次夜遊他模仿阿妹,妳怎麼會沒什麼反應?而且……而且他跟剛剛那傢伙的型真的是滿像的,也難怪妳會……」
我想起大頭郭那天說的──
「雖然端木紫很討厭阿妹,但是因為那是她喜歡的男生,所以嘍……」
然後又想起管青;傅文生和管青外型的確很相似,也難怪端木紫會情感反射在傅文生身上了。
唉!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黑炭頭,如何贏得了她的情感投射?
不是我不孝,這一刻我是真的超級埋怨老爸老媽的,為什麼他們要把我生成這副黑不拉幾的模樣?如果我可以稍微再白一點點,如果我可以稍微再斯文俊秀一些……情況或許就完全不一樣了吧?
上天真不公平,偏心給了傅文生肖似管青的感覺,而我卻是跟他們差了有十萬八千里遠。
試問,一個黑炭頭要如何變成白面書生?就算狠下心拿立可白把整張臉都塗白,怕是也會四不像吧?
「難怪我會怎麼樣?」端木紫整張臉都脹紅了,不是因為天氣冷而凍紅的,再蠢的人都看得出那是因為憤怒。
「難怪……難怪妳會對傅文生另眼相看……」我想我是真的瘋了,在這種已經淋滿汽油的情況下還敢扔打火機。
「去你的!」從認識端木紫以來,第一次聽到她啐比較難聽的小粗話,可想而知,她一定很光火。
「……」因為有點小驚訝,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要說什麼才好。
「是,我是討厭阿妹,討厭所有跟原住民相關的東西,那又怎麼樣?討厭也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的,難道你認為我應該一輩子m為了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動不動就反應激烈嗎?你不是經常要我學著忘記過去的不愉快,好好開心的過日子嗎?沒想到你這個人其實只會嘴上說說,枉我還一直想說要試著照你所說的去努力看看,原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嘛。」
「……」
呃,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說我的話對端木紫是有影響力的嗎?我竟然都沒有察覺到,實在是太鈍感了。
我真的從沒想過,她會肯聽我的勸,努力去忘掉管青帶給她的悲傷與哀痛。
「我承認,傅文生他模仿阿妹,我的確很不高興沒錯,但是在我叫他閉嘴後,他也沒再繼續模仿下去啊,那我又何必要小題大作呢?」
「這……」
「這什麼這?無話可說了吧?你就承認自己想像力太豐富,胡說八道些毫無根據的八卦吧。」
「可是……傅文生和那個管青感覺那麼像,難道妳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知道應該要即時停止這個話題,然後向端木紫承認自己想像力太豐富,可是嘴巴卻不受控制,繼續說著連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說的話。
感覺像是遙控器突然間故障了,怎麼按都沒有反應。
「我想……妳多多少少應該會受到情感投射的影響吧?」
「情感投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就……就那個因為……傅文生和管青感覺很像,所以……妳把對管青的感情投射在傅文生身上啊……」
天呀!誰能給我一個STOP的指令?
快快關掉這不受控制的該死的大嘴巴吧!
「情感投射?呿!虧你想得出來。他長得跟誰像關我屁事啊?我根本從不覺得傅文生像管青。難道你以為我還喜歡著管青,所以遇到長得跟他很像的傅文生就不自覺的喜歡上他了嗎?」
「難……難道不是這樣嗎?」
「歐陽墨,我沒想到你會是這麼無聊的人,而且還是非常之無聊的無聊!」
「呃……我……」
「我一直以為八卦是女人的專利,怎麼也沒想到男人也會像你這樣無聊。我真是快被你給氣死了!」
「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八卦妳和傅文生的,妳……妳不要再生氣了。我只是想說妳大概對傅文生有好感,並沒有那個意思要八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