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別館之後,她一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閒逛,走了許久,在一個騎樓下的路邊座椅上稍作休息。
怎麼辦?心中著急似乎也沒用處,此刻她又不能直搗賊穴地殺了葛宏居,找上門去只是羊入虎口而已。
我真是沒用!她歎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又打算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時,一部黑色轎車正悄悄地靠近她,在越過她身邊的同時車門打開,車內人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上車。
在千鈞一髮時,一聲槍聲破空而至,子彈不偏不倚地貫穿了拉住賀懷嫣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叫了一聲,鬆了緊捉賀懷嫣不放的手,車前座的司機見苗頭不對,油門踩盡,快速地離開現場。
「你沒事吧?」楚颻向前扶起了賀懷嫣,掏出手帕擦拭著她擦傷的手關節和多處傷口。
若不是別館侍衛打電話給他,他及時找到了她,方才懷嫣非被帶走不可!
「葛宏居?!」賀懷嫣從驚嚇中回過神,她抖著身子說:「方纔坐在車上……要拉我上車的人是葛宏居。」看到他,他曾想侵犯她的種種可怕往事又回到心頭。「他……他怎麼會找到我的?」她回美國的事一直都很隱密。
楚颻看著眼中充滿著恐懼神情的賀懷嫣,她一向不是個膽小的女子,怎地現在……
忽地,他想起她曾告訴過他,葛宏居想侵犯她的事。一股心疼充塞在心中,楚颻憐惜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沒事了!」
「楚……楚颻……我好怕……好怕……」將臉埋進他懷中,淚水一顆顆地滑落。「可……可不可以抱緊我。」只有在他懷裡,她才有安全的感覺……
???
經過葛宏居的事情,賀懷嫣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她將自己鎖在房中,不見任何人,甚至連飯都不吃。
晚上十一點多楚颻進放映室整理資料還要人送杯牛奶過去,可賀懷嫣仍以沒胃口拒絕了。近一點時分,楚颻才從放映室出來,經過賀懷嫣房前,由門縫透出的微光,他知道她睡了,這才安心地回房。
推開房門時,他訝異地發現賀懷嫣竟出現在他房裡。
「我以為你睡了。」隔著十來步的距離,他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婀娜身影,「怎麼不把燈打開?」雖說今晚的月光夠亮,可這暗沉的空間和著月色,交織出一股曖昧的情愫,這樣的氣氛易使人失控。
「不要打開燈。」她看著楚颻,然後說:「在黑暗中反而能沉澱雜亂無章的思緒,心中真正要的是什麼反而清明了起來。」她一步步地走向他,到他面前才止住了腳步,抬起頭看他。
「是嗎?那我該恭喜你嘍?」有時候他並不是很瞭解她,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總是會做出驚人之舉,毫無預警,令人猜不透。
就像現在,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楚颻揣測著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時,賀懷嫣鬆開繫在睡袍腰間的帶子,寬鬆的睡袍敞開來,順著光滑的香肩滑落。
楚颻屏住呼吸地瞪大了眼——
在睡袍裡……她一絲不掛。
柔和的月光灑在美麗的胴體上,楚颻覺得那股聖潔彷彿多看了一眼都是褻瀆。
「你愛我嗎?」
「曾經。」楚颻回答得小心。
「那麼現在呢?」
「我是該恨你。」
「『是該』?也就是你無法恨我,是不?」她有著滿足的笑容。
「那不意味著我還會再愛上你,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恨了,那表示也不愛了。」他作了違心論,他自以為精明地封鎖了所有的感情,不讓賀懷嫣察覺到蛛絲馬跡。
「既是如此,那麼我們之間有的只是近似交易的條件。你娶了我,保護了現今你喜歡的女人,而我,只要你替我報父仇,是不?」她纏上了他的身子,把臉埋進他胸膛,不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心碎。
今晚,她只想他抱她,把葛宏居曾留在她身上的污穢感抹去,其他的……不重要了。就算……就算……他已移情別戀,就算他當她的身子只是報父仇的籌碼也罷。
葛宏居一直想要她,她知道,因此,不難猜測他一旦發現她行蹤後,一定會想盡法子把她提回去,被他提回去之後,也許她會無法拒絕地成了他的女人。與其這樣,不如……
把自己交給真正愛過的人吧。她一直是愛著他的,縱使他不知道、縱使她連自己都想欺騙地壓抑著情感。
「為報父仇,你不必作那麼大的犧牲。」楚颻冷靜的思緒被賀懷嫣身上傳來的熱氣所擾亂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暗啞。
「你要娶我,不是?夫妻間行周公之禮並無不妥。」
托起她的臉,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你此刻的舉止和我所知道的賀懷嫣相差太多了。」她的主動邀請令他懷疑她是否早熟諳了男歡女愛。不自覺地,他的濃眉鎖了起來,雙唇抿成一直線。
「人是會變的。」
出其不意,楚颻將她壓倒在毛毯上,闃黑的黑眸在黑暗中交織著愛恨的慾火。「既然你承認自己變了,那倒令我看看,你到底變了多少。」
???
還是第一次……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而他昨夜的表現簡直像極了粗魯又殘忍的掠奪者!看著賀懷嫣存於總部的檔案照,楚颻不由得鎖緊了眉。
她永遠像一團謎令他猜不透。
她不是不愛他,那為什麼又把女人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他?不瞭解,真的不瞭解她!
「喲……大白天的,我是不是看走眼了?!」舞流雲連門敲都沒敲,大咧咧地就走進來了。「咱們密警的龍將軍竟然在偷閒發呆哩!」天要下紅雨了,楚颻一向是最嚴以律己的,今天怎麼會破例發呆呢?不但發呆,還一臉失戀的淒怨模樣。
「別老像個遊魂似的,半聲不響地就摸了進來,行不?」楚颻一面對著他說話,右手一面偷偷地將檔案文翻了頁。
方纔他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專心了,這才沒注意到外頭的腳步聲,否則,也該聞到雲身上特有的香氣吧。
他怎麼縱容自己在密警總部掉以輕心這廝地步?!
「遊魂?我像嗎?」他笑嘻嘻的,半點愧疚感也沒有,悠哉游哉地走到楚颻面前,往楚颻桌上的檔案一看,嫌惡地搖了搖頭,「嘿喲,這黑社會殺星的相片也能令你發呆那麼久?而且還一副失戀樣,你的格調不會那麼與眾不同吧?據我所知,會令你發呆的,該是……」
他將檔案文翻回到賀懷嫣的那一頁,「這才像樣嘛,看著美女失神情有可原的。若看著醜男被嚇得失魂癡呆,那是很傷人、不道德的。」方纔他進來時早看到這張檔案照了,沒辦法,他的視力可是2.0的!
算了!楚颻也沒打算解釋什麼,他只是淡淡地說:「你以後密警不當可以去當『狗仔隊』,保證做得有聲有色。」
「狗仔隊?去探那些藝人的密辛?哈!太看不起我了吧?」那不成了名副其實的「大材小用」,傷人哦!
楚颻把檔案文合上,「今天來找我有事?」雲平常是吊兒郎當慣了,那可不表示他沒事喜歡到處串門子。
「根據一個可靠的消息,天煞門打算在下個月的七號在天煞門總部舉行一個盛大宴會。」
沒道理!天煞門門主喪命不到一年,門內就舉行盛大宴會?!楚颻鎖眉,「名目呢?」
「新門主上任。」
楚颻嗤笑出聲,「新門主上任?打從賀天豪死後,葛宏居不就是以門主身份自居了嗎?這『新』字又何來?更何況,天煞門門主死於非命,根本沒來得及交代下一任門主人選。」
「正因為這樣,才好一手遮天嘛。」舞流雲用手撐著桌面,「一旦新門主上任,我想你的情人可能有麻煩了。」畢竟,大小登科一塊來,哪個人不想?
賀懷嫣錯在長得太美,讓葛宏居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沒法子,天生麗質難自棄嘛。
「不必等他上任就已採取行動了。」那傢伙真是不折不扣的強盜!
「看來,你和他交過手嘍?」
「不算正面衝突。」對於想對付的人,他通常不採取主動,待對方找上門來,以逸待勞、以靜制動一向是他的作風,除非有必要則另當別論。
「我想也是,若正面衝突,他就沒那條命對外囂張地宣佈大宴其客了。」楚颻槍法之準連同出自密警高層的他都自歎弗如。「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葛宏居一旦當上了天煞門門主,他多的是名目把賀懷嫣找回去,不是?」
「那又如何?」他心裡想著,葛宏居沒那本事。
「我當然『不如何』,會『如何』的是你。反正,我今天來要說的話都說了。看不看緊賀懷嫣那是你的事了。」他看了一臉仍面無表情的楚颻,「喂,我說的話你聽見沒?」
「嗓門那麼大,很難不聽見。」